“嗨呀嘞个有撒子嘛,都好久没看到你了哦。”王婶说话的时候,从副驾窗口看到了主驾的丁宴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嘞个是你朋友蛮?” 曲之意说:“对,我带他过来吃饭。” “男朋友嗦?” 曲之意一惊:“不是,普通朋友。” 闻言,王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往旁边让:“那你们先把车子停好,位置已经给你空出来了。” 曲之意还想解释,但又觉得他和丁宴澄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解释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想想就还是作罢了。 这家馆子也很大,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楼前面是停车场,楼后面是用来养鸡鸭鹅兔子的,周围用栅栏围起来,上面种了花,四五月的季节,花开得很灿烂,风一吹就左右摇晃。 停好车,曲之意带着丁宴澄往饭馆里面走,王婶在大堂里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脸上的笑放得格外大,手还在不断比着高度,曲之意感觉她是在说他们,比的那个身高,应该是......丁宴澄的身高吧。 这样想着,他没忍住歪头去看身边和自己并排走的男人,因为没有人家高,所以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丁宴澄的侧脸,脸部线条很清晰,鼻梁很挺,眼神深邃沉稳,像伫立在雾里的松树,从容淡定,让人很有安全感。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对方也侧首垂眸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就此碰到一起。 这个点饭馆里吃饭的人不少,碗筷声和谈笑声交错,在他们相视的这三四秒里,王婶也看到了他们,喜笑颜开地小跑过来:“哎哟老肖晓得你今天要过来,专门儿给你买了鱼,在后头做了,你们先上去坐到嘛,等嗨儿送上来。” 视线从丁宴澄身上迅速移开,曲之意看向王婶,笑道:“好,帮我谢谢肖叔叔。” 王婶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打开:“有撒子好谢的,上去嘛,302包厢。” 等电梯门关上,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看着右上角显示屏上缓慢上升的数字,丁宴澄才开始说话:“你,喜欢男生啊?”
第18章 你们 “叮——” 电梯门打开,曲之意不知道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问给吓到,还是被这声“叮”给吓到,心脏陡然跳空了一下。 刚才这几步路过来,他还报着丁宴澄可能没听清王婶那句话的想法,没想到丁宴澄不仅听清了,还开口问了他。 曲之意又是尴尬又是无奈,率先走出电梯,走到丁宴澄前面,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做了个懊悔的表情,但也没否认,点头:“嗯,对。”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曲之意也觉得尴尬到脚趾扣地,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302包厢。 包厢不大,但装修很田园风,一张原木桌子,旁边就是窗,装了白色针织窗帘,窗台上也种了花,一坐下就能闻到味道。 曲之意帮丁宴澄倒茶的时候,说:“这边不点菜,老板上什么就吃什么,不过我提前打过招呼了,不会上很辣的菜。” “没关系,我没有忌口。”丁宴澄说。 曲之意抿抿唇,沉默地点头。 丁宴澄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曲医生是觉得尴尬吗?” 曲之意轻咳一声:“也不算尴尬,我知道这个一般人确实很难接受。” 主要他可是个医生,居然被自己的病人知道自己是,是同性恋,这可真是,灾难,史诗级的灾难。 丁宴澄笑道:“这没什么,感情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应该因为性别而受到阻碍。” 之前曲之意就听说过,同类之间是有相似点的,在丁宴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很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于是几乎是瞬间,一个想法浮现在他心头——难道丁宴澄也是喜欢男人的? 虽然他是丁宴澄的心理医生,但他从来没有过问过丁宴澄的性取向,而是默认他喜欢女孩,那......他那方面有毛病,1肯定是做不成了,只能做0...... 经过这么一下思维发散,曲之意瞬间就理解丁宴澄之前的那些操作了,难怪他那么着急地想治病,还遮遮掩掩的,这换了谁都没办法接受,从1到0吧。 这样想,他看丁宴澄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同情,丁宴澄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问。 气氛稍微降下来一些,一直到王婶敲门进来上菜,才又热闹起来。 “干煸四季豆,麻婆豆腐,宫保鸡丁,清蒸江团,还有个紫菜蛋花汤。” 虽然是四菜一汤,但每道菜分量都很足,直接就摆满了,王婶拍拍手,笑道:“之意啊,菜都上齐了,好好招待你朋友哈。” 说完,王婶又笑盈盈地看向丁宴澄:“我们屋头的川菜啊正宗得很,不够的话直接说,还可以加菜的。” 丁宴澄先是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继续说:“已经差不多了,我还怕等会儿吃不完,要麻烦你们打包呢。” “哎哟没得事得,”谁能拒绝一个长得帅,又有礼貌的男人和自己说话,王婶这会儿面上笑容满面的:“那我先出去了,不打搅你们讲话,有撒子事情直接喊我们就可以了。” 目送王婶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包厢里又安静了下来。 曲之意轻咳一声,招呼道:“吃饭吧。” “好。” 碗筷都是刚用热水烫过的,拿在手里温温热热的,曲之意用勺子擓(kuǎi)了一勺麻婆豆腐淋在米饭上,混着辣椒酱和豆腐香味的酱汁浸进米饭,看着就很有食欲。 “这是他们家的招牌菜,你可以尝尝,很好吃的。”曲之意将勺子放到丁宴澄能够到的方向。 丁宴澄也擓(kuǎi)了一勺在碗里,低头尝了一口,夸赞道:“确实很吃,我去年去重庆出差,也吃过麻婆豆腐,味道和那家很像。” “正宗的川渝口味,是这样的。”说着,曲之意又指指桌上的鱼:“这个要趁热吃,冷了就没那么鲜了。” “好。”丁宴澄夹了一小块鱼肉:“刚才看那个阿姨说话很热情,你们认识吗。” 曲之意点头:“这家店的老板姓肖,我叫他肖叔叔,刚才那个是王婶,和肖叔叔是夫妻。” “以前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就住在一个村子里,他们也是开了一家饭馆,我跟他们家的小孩儿读一个班,玩得也好,一放学就会去他们家蹭饭吃,后来经济条件好了,他们搬出了村子,我也就没机会再见到,还是考上了这边的大学以后,才偶然遇到的。” “所以你是在农村长大的。”丁宴澄问。 “对呀,从小跟在我奶奶身边的。” “没和父母在一起?” “没有,”曲之意说:“我刚出生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我跟的我母亲,再后来没多久,她也去世了,我就只能跟着奶奶。” 在以前那个时候,单亲的,留守的儿童数都数不清,丁宴澄从小在优渥的环境里长大,没有这样的体会,突然就词穷了。 “应该会很难受吧。”丁宴澄放下筷子,抬眸去看曲之意的眼睛。 “难受肯定会有,但也不完全都是难受吧,”曲之意也往椅子上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相比起长大以后,我还是很怀念小时候的田园生活的,放了学就在田埂上追狗玩儿,天黑了就各自回家,没现在这么多烦心的事” 饭桌上的菜很香,味道亲切得就像是家里人做出来的一样,能在他乡吃到家乡的味道,也是曲之意觉得幸运的一件事。 “我小的时候也在农村住过一段时间。”丁宴澄说。 曲之意略微诧异地挑眉。 丁宴澄不自觉笑了一下:“怎么,我不像是会在农村生活的人吗。” “唔,”曲之意上下打量丁宴澄一圈,摇头和他对视:“不太像。” 本来一开始丁宴澄就是随口问一句,曲之意知道他的意思,就也话跟话地答,都是开玩笑,没别的意思。 但答完以后,一看到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曲之意就也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都一起笑了。 笑完,丁宴澄半垂下眼皮,手指拨弄白色陶瓷勺,勺子碰到骨碟,发出轻微的响声。 “小学三年级寒假那年,我跟着我妈回外婆家祭祖,你也知道,南方是很少下雪的,但正好那一年雪下得很大,地上都铺了半指厚的雪,”丁宴澄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大人们在老房子里祭拜,我就跑出去和村里的其他小孩打雪仗。” “我算是那个村子小孩里个头最高的,有很多小孩嚷着要跟在我后面,只有一个个头矮矮圆圆的,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小孩,蹲在旁边看,我们雪仗都打完了,准备回家了,他也还蹲着,一动不动的。” 丁宴澄声音很好听,曲之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但从未听他像今天这样,唠家常一样地说话,少了平日的低沉浑厚,多了点轻快和向往。 曲之意没有中途插话,就认认真真听着,丁宴澄也继续回忆。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过去也蹲在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玩,结果那个小孩像是被吓到了,扭头就跑,跑得太快,还摔了一跤。” 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个画面,曲之意抿唇无声地笑。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结果后来好几次,我在外面玩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小孩儿蹲在不远的地方,盯着我看,当时我就在想,该不会是第一次的时候,我吓到了他,他记仇,在那儿琢磨着怎么在我身上找回来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宴澄稍稍眯起了眼睛,像是在笑:“那个时候也是在过年,家里糖很多,于是我就跑回家抓了一大袋子,然后全塞给那个小孩了。” “那,那个小孩什么反应?”曲之意本来不想打断的,但听丁宴澄说着太有意思,就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丁宴澄细细回忆:“一开始是发愣,然后是脸红,憋着不说话。” 曲之意轻笑:“看来挺腼腆的那小孩。” “不腼腆,可粘人了。”丁宴澄说:“我一开始也以为他胆子小,但就从那天我送了他一袋子糖以后,他就经常在没人的时候来找我,跟在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 刚上三年级的小少年,屁股后面跟个跟屁虫,走路都神气,更别说还是个六七岁,声音又奶又可爱的小孩,叫一声哥哥能把人心都喊化。 “不过,你不是说你们就是回去祭祖的吗,应该没在那待多长时间吧?”曲之意问。 丁宴澄点头:“对,过完元宵就走了,一是爸妈他们工作上还有事,二是我也要回去上学了。”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丁宴澄摇头:“没有,那一次不仅是祭祖,也是搬迁,把我外婆那一脉的墓都搬迁到了这边,我们也就没再回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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