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赶紧让人去拿一下,今天还要吊两瓶,还有手术费、住院费赶紧缴一下。”护士小姐的语气里透露出定些许不耐烦。 “是...谁送我过来的?”施明明觉得无论是李旭还是他爸都不会这么好心,但还是隐隐怀着期盼问出了口。 “你哥送你来的,个子高高的那个。”那男孩子抱着人冲进来,一进医院就大喊大叫怕,差点当医闹给处理了。 施明明希望落空,送他来的人是李旭,这就意味着他一丁点都指望不上了。 李旭送他到医院纯粹是怕出人命,高考那件事他爸差点把他打死,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报了警,连带着当事人李旭一起叫到了警察局,李旭心理有鬼,怕死了真相败露自己要摊上事,这次也不例外。 “他不会来了,待会我自己去拿药吧,医药费多少?可以在手机上缴吗?” 护士小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施明明,“你没听见我刚才说吗?你腰椎骨折了,没个十天半个月还想走路?肯定要人陪床照顾的。” 施明明苦笑,陪床照顾,他身边那几个人不把他从床上揪下来暴揍就不错了。 “家人不在京市,没人照顾,实在不行就不吊了。” 护士小姐见施明明这态度,有些气道:“你要不吊这病就好不了,后边人排着队等床位呢,因为你急诊都给插了队。”遇上不听劝的病人医护也烦,尤其又欠着医药费,这钱都是他们主治医生在垫的。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施明明赶忙解释道:“家人真的来不了,我妈不在了,我爸人在外地,一把年纪了也不好劳烦老人家。” 施明明苍白着一张脸赔笑,护士小姐看着也辛酸,但医院里的可怜人多了去了,这怜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那你问问你哥还能不能来,总是他把你送来的。” “也是他打的。” 这下护士小姐彻底不做声了,眼神复杂地看了施明明一会道:“算了算了,这次我给你拿,但手术费你尽快交一下,前边都是我们吴医生垫的。” “好、好,我一定会补交的,请您替我谢谢…吴医生。” 门外一阵躁动,施明明听见隔壁床的病人道:“吴医生、吴医生,您快来给我看看,咳了两天了,会不会是并发症啊。” 护士小姐露出了个无语的表情,施明明循声看去,穿着白大褂的青年走到病人床边,修长的手掀开被子的一角,低头看了看打了石膏的腿,金丝眼镜框背后的目光专注温和。 询问了隔壁床几个问题,言语间没有丝毫不耐:“腿部骨折不会影响咽喉功能,咳嗽可是由于饮食辛辣。” 医生看了看桌边的饭菜道:“伤口还在恢复,忌辛辣,以后不要吃了。” 病人听罢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赔笑脸,施明明听见护士小姐嘟囔了句:“也就碰着吴医生脾气好。” 说话间吴医生已经来到了施明明床边,没等施明明开口先问了护士道:“情况怎么样?” “人刚醒,麻药还没过,今天还有两瓶液要输。” 吴医生点点头,看向施明明道:“待会看下创口。” 施明明愣愣地看着吴医生,一时忘了开口。眼前这人身上有股子温和的气质,怪吸引人的。 吴勉绕道施明明背后,一手握着他的腰,一手搭在他肩上,轻声道:“你不用动。” 施明明脸上有些发烧,他隐隐能感觉到吴医生的手冰冰凉凉地深进他的衣服里,虽然知道人不过例行检查,但对于他这么个爱好同性又母胎solo的人来说,着实有些那什么了。 “手术是微创的,留下后遗症的概率比较小,这几天都要卧床,尽量不要腰部发力。” 吴勉拉下施明明衣服,遮住他绑着绷带的腰身,目光在那满背的青紫上停留了几秒,掖好被角,“家人在哪?” “他家里人来不了。” 施明明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吴医生,医药费我会尽快还上的。” “不急。”吴勉没有多言,只对护士道:“这几天的药帮他拿一下。” “已经拿来了。”趁着刚才拿东西吴勉给施明明检查的功夫,护士小姐已经将两大瓶药水拿了过来,从口袋里抽出黄皮筋,掰过施明明的手腕,撸起他的袖子,正要将皮筋绑上去,动作却是一滞。
第17章 初相识 吴勉的目光也落在那只瘦到骨骼分明的手腕上,接着又看向施明明。 施明明动作慌乱地拉下袖子,因为紧张衣服被扯得发出“撕拉”的声响。 “打这只、打这只…”施明明送上另一只胳膊,眼神躲闪,抿着唇,看上去有些尴尬。 打完针吴勉又叮嘱了几句,便和护士走出来病房。 “给他找个护工,费用我来出。” “吴医生,他医药费都不一定还的上,你也太心善了。” “是个可怜人。”吴勉道:“就当日行一善了。” 病房里,施明明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背,看着管子里的药液流入自己手上的血管,伴随而来一点刺痛。 病房熄了灯,他也有些困了,意识忽远忽近,他仿佛看见了很小很小时候的自己和肖鸣许。 和肖鸣许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课上。 那时候他正百无聊赖地在课本上花小兵大战,就听见班主任讲课声音戛然而止,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短袖衬衫和米色裤子的小男孩,皮肤特别白,眼睛超级大,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 当然不止他挪不开眼,班上的小女生更挪不开眼。 老师给他们介绍:“这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大家要好好帮助他融入我们的大家庭。” 当时班上唯一的空位就是最后一排他左边的这个,这么着有了和肖鸣许做同桌的缘分。 肖鸣许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特紧张,可能是因为班上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吧,就特别想和肖鸣许当朋友。 他拿出自己珍藏的费列罗巧克力,悄咪咪放到肖鸣许文具盒边上,结果肖鸣许看都不看一眼,认认真真地把书本铺好就开始听课,全然没有对进入一个陌生环境的不安。 他问肖鸣许:“你为什么转来我们学校啊?” 肖鸣许没理他。 他又问:“你不喜欢吃巧克力吗?” 肖鸣许自顾自地拿出一只水笔记笔记。 施明明劝道:“语文老师说字写得好的人才能用水笔,不然就只能用铅笔。”看着肖鸣许写了几笔,又自言自语道:“你字写的真好看,老师肯定会让你用水笔。” 肖鸣许于是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闭嘴,不要打扰我上课。” 好凶。 有点失落,但几分钟后,他又忍不住道:“以前的笔记你要记吗?我可以借你抄。” 结果下了课,班上的小女生一股脑围了过来,漂漂亮亮、字迹工整的笔记个个比他好十万八千里,他只能缩回攥着桌洞里笔记本的手。 中午他原本是不留在教室午休的。 他妈是他读那小学图书馆的管理员,往常一下课他就直奔他妈办公室吃午饭睡觉。 但那天,他把自己的小饭盒拿到教室里,推给肖鸣许道:“你吃我的吧。” 在教室午休的人都是提前订饭的,中午放学的时候见肖鸣许坐在位置上没动,他就知道人应该是中午不回家的。 他怕肖鸣许吃不上饭,就把自己的饭带来给他吃。 但肖鸣许只对桌上的饭盒一扫而过,尔后便自顾自地看书,全然没打算接受他的好意。 “里边有最新鲜的炒带鱼,你就尝尝吧。”他把小勺子递到肖鸣许面前,怕肖鸣许嫌弃,特地洗了十分钟的。 这下肖鸣许二话不说,合上书就往外走。 他只能默默的收回筷子,循着肖鸣许的背影,希望他别饿肚子。 那时候他觉得肖鸣许这么冷淡,只是因为来到一个新地方,谁都不认识,如果没有人和他说话,肯定会很难受吧。 那种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他体会过,他不想肖鸣许也那样。 好吧,也不是全然无私心的,他也不想一个人了,他希望肖鸣许能成为他的新朋友。 勇敢明明,不怕困难! 妈妈说过的,要用真心换真心,只要他一直对肖鸣许好,肖鸣许会和他做朋友的! 吃饭的时候,班上有几个小男孩回来了,看见他饭盒里的鱼块,故意捏着鼻子道:“ 臭死了,施明明你身上一股鱼腥味。” 这种话他当时听得多了,本来应该习惯的,但小孩子脸皮薄啊,总觉得被人讨厌是自己的错,爸爸开货车送鱼是自己的错,没人人喜欢自己也是自己的错。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过来,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自己,那永远没法指望别来爱。 但当时,他只以为,顺从、讨好能换来认可,午饭可以不吃,肚子可以饿一会儿,但他不想同学们一直讨厌他。 于是他默默地合上饭盒。 只要不说话,忍一忍,等这几个人觉得没意思了,他们就会自己走开,到时候他再吃饭就好了。 施明明想息事宁人,因为他知道,众人群起而攻之,无论他反抗、哀求、讨好都都无济于事,恶意的存在无需理由,仅仅只是一种本能罢了。 但是那一次,因为肖鸣许的出现,事情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肖鸣许敲了敲桌面,对着占了他座位的小男孩道:“起来,这是我的位置。” 领头欺负施明明的小男孩也算年级一霸,但面对看上去不太好惹的肖鸣许,还是存了几分顾忌,于是站起身,把位置还给了肖鸣许。 肖鸣许指着施明明手边的饭盒道:“我要吃鱼。” “现、现在吗?”施明明有些畏缩。 “就现在。” 没等施明明有所动作,肖鸣许就自顾自地拿过他手上的筷子,用另一端夹起饭盒里的一小块带鱼,挑衅地看着那几个男孩,咬了一口。 领头那小男孩气不过,指着施明明道:“你闻不到他身上的臭味吗?你知不知道他爸爸是个开货车的司机,就是菜市场那种专门拉鱼的。”信誓旦旦的语气,仿佛都是亲眼所见。 “不是、不是,我爸爸只是偶尔送鱼…”施明明还想解释,往常他都不开口了反驳了,总归是没人听的。 但他不想肖鸣许也信了那些人的话,然后和他们一样来嘲讽他。 “关你们什么事?”肖鸣许打断施明明,盯着那几个人道。 “我们、我们…他臭到我们了。” “那你们可以滚。”肖鸣许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客气地请他们离开。 “你说什么!”小男孩扬起拳头,大有打一架的意思。 好在老师提前来了教室,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小男孩们只得悻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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