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程于飞入了职场,走到哪里都有人喊一声小程总,他也升了高中,十五六岁的年纪察觉到自己的性取向还有点慌张,对身边亲近的人总是不自觉地留意,程于飞年少端成,生了副稳重脾气,还总拿笑眼看人,谁看了不迷糊。 他一头栽了进去,年少慕艾,势不可挡。 程于飞明明察觉到了,还是笑眯眯地接受了来自少年人的情意。 但是他们之间注定没有可能,程于飞大他十岁,无论是阅历还是其他方面,都比郑乐于要拎得清。 他的所作所为里未必没有诱引郑乐于越界的意味。 这段感情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为期三个月,知情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想到这,郑乐于撇了撇嘴。 他把蹭到的水珠干脆地甩开,指尖的水渍在太阳回归的温度下很快就干了。 就像曾经说来就来的爱情一样。 —————— 等到季柏意识到晚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真感冒了。 更准确地说,是有点低烧了。 他震惊地看着温度计上三十八冒头的数字,又用力甩来甩。 抗拒是没有用的,他又测了一次,真的发烧了。 看来命运真是殊途同归,他不为李琼楼发烧,也会为和郑乐于一起淋雨发烧。 哦豁,这样不就正好了吗? 他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 既然这样,他大可撒泼打滚去郑乐于那里卖可怜,书里的郑乐于都心疼他了,现在他还是和郑乐于一起淋的雨,这就更没有理由不心疼他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 现在的郑乐于应该刚好跑完步回来洗澡了。 他下楼一定能刚好遇见他。 为自己想出这个绝妙计划而得意的季柏当即展开行动。 他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抓乱,下午刚被吹干的头发还有些蓬松,一抓就抓出了凌乱感,配合上他因为低烧而泛红的脸颊,很是有一番可怜的即视感。 下午刚换上的外套也被他胡乱扣上了扣子。 他顶着这样一幅病容出门,状若有气无力地敲响了郑乐于的寝室门。 郑乐于正在观察高霁的仙人掌,差点没忍住上手去摸一摸它的刺,听到寝室门被敲响之后才悻悻地缩回手,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他就被踩着双拖鞋形容颇有些苍白的季柏吓一跳。 “你怎么了?”郑乐于看到对方通红的脸颊,下意识上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我好像有点发烧,”季柏声音有点虚弱,“我们寝室其他人都回去了,你能送我到校医院吗?” 郑乐于抓住对方的手腕,凑近一闻才闻到对方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酒味,对书的剧情几乎烂熟于心的郑乐于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 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说:“好。” 那还能怎么办,对方为情所困醉酒发烧,他虽然知道也不能戳破人家啊。 烧得这么厉害…… 郑乐于看了一眼季柏。 季柏立刻装出一副晕乎乎的样子,倒在郑乐于身上起不来,三十八度的烧愣是被他装出了四十度的样子。 郑乐于只好把对方带到了校医院,扶着的。 季柏内心还有些遗憾,因为他没享受到被郑乐于背着的福利。 晚上夜风太凉了,郑乐于出门的时候忘了披外套,带季柏去医务室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冷。 被他紧紧扶着的季柏当然能感受到对方冻得有些瑟缩,他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非要郑乐于送他到医务室了。 一滴水珠从树叶尖上落下,正好落在郑乐于脸上。 季柏感觉外面的冷风吹得他真晕乎乎了,他意识有些松散地看着郑乐于想,郑乐于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等把季柏送到校医院之后,郑乐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第二次陪季柏来校医院了。 校医院的校医很快就给季柏开好了药,说他暂时不需要吊盐水。 郑乐于心说这怎么和书里不一样。 季柏倒是虚弱地坐在位置上,对郑乐于说出了和书里差不多的台词: “谢谢,如果没有你,我今天可是要有大罪受了。” 他这话说得诚恳,因为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郑乐于想对方也是不容易,心里想着白月光还要对着面前长得相似的人说点撩人的话。 对方也是多年的爱而不得,这么想着,他看着对方目露怜悯。 季柏在脑子里烧得晕乎乎的时候,只看到郑乐于表情动容。 他迷糊地眨了眨眼,内心甚至隐隐带了点骄傲。
第10章 幽默的命运 最后季柏还是没有挂盐水,吃了退烧药好了点。 郑乐于把他扶回去的时候还纳闷对方好得倒是快。 以及他一遇到季柏就和医务室有不解之缘。 等他回到寝室时,寝室只剩下刘文浦一个人,谭青下午收拾收拾也推着他那比山还难推的箱子回去了,刘文浦是S省人,家离A市很远,也没回去,正打算趁国庆把之前没有来得及逛完的A市逛完。 “你家不是在A市吗?国庆不回家?”郑乐于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转头问季柏这个问题。 季柏道:“回,我回。”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一听说郑乐于不回,他又改口道:“不过我待在家也没什么事,大概两三天就回来。” 他怕郑乐于在学校待着无聊。 郑乐于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先把季柏送回寝室,季柏的寝室真的如他所说,除了他都走光了。 季柏的书桌比谭青的还要乱,但是季柏说这是乱中有序。 郑乐于把他的药放在桌子上,在一堆书本纸张草稿图里找出一小片空的地方也真是不容易。 季柏寝室的灯比他寝室的要亮些,因为他们寝室的灯在开学第一周就坏了,郑乐于自己动手修的,还是没有季柏寝室的灯亮。 外面的雨早在下午就停了,但偶尔还能听到雨滴从楼檐上滴落在阳台栏杆上的声音,混在静静的夜里,听起来很是鲜明。 这雨断断续续又朦朦胧胧,大概还要下好几天的样子。 郑乐于看着季柏书桌上的草稿纸很久没有说话。 季柏有些疑惑,他探过头去,只注意到对方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一大片阴影,它在微微地颤动着。 他近乎出神地望着对方,灯光下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郑乐于此时有种近乎冷淡肃穆的美。 过了半晌,没表情的郑乐于才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这解题过程是不是有一步错了?” 季柏:…… 季柏:? 他反应了一下,才迟钝地想起来:“那是上次写的,错了,我在下一张又改过来了。” 他没想到郑乐于是一个看到解题过程就走不动的人。 接着,他又想起来下午体育课上对方给他的那件外套,于是开口:“那件外套等我洗了,回头还给你。” 郑乐于面上说好,心里却有些吃惊。 大少爷还会把外套洗完再还给他呢。 书里季柏二世祖的形象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一时之间很难改变,哪怕是这么久的相处之后,他发现季柏其实和书里有些不太一样,比如太过平易近人了,让他有些侧目,但他依旧把这种不一样归咎于对方在他面前的伪装。 花花公子总是在得手之后才会卸下伪装。 这一点他很早就见识过,在他爸身上,无论最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多么含情脉脉,最后都会以抛弃和冷落作结。 更何况季柏今天也用他的行为证明了,他的内心始终有着一个白月光,他始终在想念着李琼楼。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让对方放弃得到他这个念头。 还不知道郑乐于内心想法的季柏此时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沉思的郑乐于。 他又想起了那件没下雨时就落在了他身上的外套。 郑乐于有一颗柔软的心灵,他这么想到。 季柏露出了一个很轻柔的微笑。 — 第二天郑乐于的闹钟响起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八点。 他有些困倦地睁开眼,环视床的四周,发现寝室也没有人了。 他这才想起来刘文浦有个朋友来A市找他玩,于是刘文浦很早就起床,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出门去了。 窗外昨晚连绵不断的滴雨声已经停了,因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极细的雨丝,落在地上都悄无声息。 A市的天气总是这样,要么不下雨,要么就一下下好些天,郑乐于来A市上学的这些天都没下,反倒是赶上国庆下起雨来。 他眨了眨眼,试图从困倦中清醒过来,但是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于是他从床头柜里抽出温度计,量了□□温。 三十六度二,没有发烧。 但他还是起床冲了感冒药,把预防力度拉满。 然后给郑安于打了个视频过去。 对方没有接。 他沉思了一下,估摸着这个点对方已经吃了早餐,现在应该在书房看书。 他又给陈妈打了个视频,然后让她把手机给郑安于。 他血缘上的哥哥确实是在看书,S市没有下雨,天气晴朗,微凉的晨光里,他哥拿着本图画书在认真地涂色。 “哥。” 他轻轻地开口。 “乐乐。”他哥发现视频对着他,欣喜地把手机转过来。 “今天的图画的怎么样?”郑乐于问,很温和的语气,仿佛这一刻他才是更年长的人。 “很好、很好。”郑安于的容貌和他并不相像,只在这样腼腆笑起来的时候和他很像,露出一个腼腆的酒窝。 但是郑乐于并不会这样笑,所以才能轻易分清他们两个。 郑安于把手里涂色的画竖起来给他看,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海底的宫殿,蓝色的王冠,还有人鱼、水草和一串一串的泡泡。 郑安于说这是海王波塞冬的宫殿。 他以前是土木建筑的学生,画得一手好图纸,哪怕摔坏了脑子,也照样能从他画出的彩画里看出宫殿清晰的轮廓。 郑乐于轻声夸他画得真好。 于是他哥露出了一副很是骄傲的表情。 他们又多说了一会话,郑安于说他明天就要来看乐乐,郑乐于回他一个微笑。 明天来是很好的,正好避开了国庆来A市旅游的人潮,虽然也避开不了多少。 他觉得这话有点废话。 但是他和他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爱说一些废话。 以前也是这样。 于是他们保持了一段几乎全是废话的通话,才最后挂断了视频。 郑乐于是个很平和的人,不熟的人总说他年少老成,熟了的人都知道他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这是因为如果他再不幽默点,命运就要在他身上幽默一把又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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