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和城南是一座城市截然相反的两部分,但是依旧很美。 在九点钟的阳光里,郑乐于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自于他那一直试图联系他结果总是一不小心会被忽视的爸。 郑乐于看着手机屏幕,屏气凝神了三秒钟。 季柏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回以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然后接起了电话,这时候他们正要走到明亮的街道。 “喂?”他这句话被压得很轻。 “早上好。”对面的声音里带着清晨在床上的困意,居然还向他问了个好。 是他爸的一贯风格,不知所云。 他接不上话,对面又顿了一下:“你妈妈把安于接走的事情我知道了。” 这就是他打电话来的目的吗? 郑乐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其实这算一件小事。 季柏看他接这个电话时不是很专心,下意识问了句:“谁的电话?” 郑乐于说:“我爸。” 季柏了悟般点点头。 反倒是电话那边的男人有些吃惊:“你在和谁说话?” 郑乐于很少在旁边有人的时候接他的电话,一方面交流也不多,另一方面郑乐于前几年脾气更冲的时候容易和他吵架,被人听到总是不好。 郑乐于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顿了下,然后以一种平静地口气接道:“交往对象。” 他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能听出来刚刚说话的人是男生,他就是故意的。 对面的男人似乎愣住了,他抓了抓脑袋,思考了起码有十秒,然后才开口,语气里满是沉思,还有慎重和几分不知道从哪来的担心: “那个,我们家应该没有同性恋的基因吧。” 他的咬字很清晰,尾音上扬,仿佛他是真的在疑惑。
第63章 写书人出场铺垫 这居然才是对方第一时间关注的重点。 郑乐于诡异地沉默了一秒。 “好吧,我知道了,”对面的男人也从这短暂的沉默中弄懂了什么,他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今年过年去你妈妈那吧,我应该不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很轻快。 “你去哪?”郑乐于皱了下眉,他没开免提,旁边的季柏看上去有点疑惑。 “嗯,”电话那边的人沉吟了一声,“谈个生意来着。” 郑乐于“嗯”了一声,话音还没落,他爸又接着说,带着点犹豫:“那什么,对了,你交往男的女的我都不管,你喜欢的话我当然支持你。” 郑单是真的奉行及时行乐这句话,有时候甚至说不上来他到底是真的开明还是对儿子太没有责任心。 “如果你担心妈妈那边的话我可以帮你做点思想工作,”这个男人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只要我打过去的时候她不挂我电话就行……” 其实不用他去做思想工作,他估计他妈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毕竟他可没带过朋友去和她吃饭。 他们没聊两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看着整段不到五分钟的电话记录,郑乐于还在思考时,季柏侧头问他:“你爸说什么了?” 早晨阳光折射下来时已经渐渐有了深色,明亮的街道从中穿行而过,郑乐于的眉眼柔和下来,耳边漂亮的红色小痣也清晰可见,手机被他攥着,他想了想才说:“不算大事。” “就是一不小心被他知道了而已。” 才怪,故意的。 郑乐于扬起嘴角,屋檐积雪融化的水滴落下来,在地上碰出了滴答声,季柏脑子一懵:“然后呢?” 黑色头发的年轻人弯起眼睛:“他应该没有那么在意。” “哇。”季柏听他说起过他爸,也没想到他爸对自己的儿子交了个男朋友的事这么包容。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我家的话,我妈那边绝对好说,没有问题,就是我爸那关可能有点难过。” 他垂下眼,阳光从漂亮的街角折射过来,让他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他们已经要走进了明亮的街道,郑乐于顿下脚步:“我觉得没关系。” 而且他觉得叔叔其实可能猜到了。 他们握在一块的手在冬天的阳光里沁出汗,因为他们走了一条太长的路。 郑乐于这时候又想到了刚刚郑单和他说过的话:“对了,我今年过年要去我妈妈那里。” “我会想你的。”郑乐于还没有接着说下一句,季柏就抢先开口。 “你这话。”郑乐于看向季柏此时弯起来的眼睛,但是对方的眼神真的很真挚。 他在季柏的唇边轻啄了一口。 上午的城北还停留在阳光遍布的时刻,从街角转过来的有小推车,是很平常的那种卖早餐的小摊,围着围裙戴着口罩的小贩眉毛很重,像是毛毛虫那样。 可惜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是郑乐于看过去,想起来他们在某个很无聊的下午,去谭青的烹饪社做出来的凤梨绿豆汤,大概和这上面的绿豆粥的颜色很像。 但是太难喝了,就算是亲手做出来的,也很难喝,来自于当时烹饪社上下的一致评价。 季柏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个周末产物,看向绿豆粥的时候眼里有止不住的笑意。 那个小贩看到他们走过时瞥过带笑的眼,有些局促地看向他们,这时候没客人,也许因为他们笑得太过于没有理由,他的手还在围裙上抹了抹。 季柏给了他一个眼神,表示不要这么看人家了,郑乐于说只有他注意到了才会这么觉得。 笑作一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谭青,有条信息恰恰好蹦了出来,来自于昨晚被他发了信息的刘文浦,当时他正告知这位戴眼镜的舍友谭青的新发色,希望他做好准备。 两个人本来就凑在一起,郑乐于打开聊天界面的时候季柏正好凑近看到了。 来自刘文浦的消息相当准确而迅速,对方一定是在确定了某个事实后才发给他的: “你传达了错误信息,谭青没换发色。” 真正严谨的学霸顺便附送了一个熊猫头扶眼镜的表情包。 郑乐于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和旁边的季柏对上,都从中读到了点困惑。 他们昨天晚上确实看见了谭青,只不过是红头发寸头版的。 “所以,”对面下了个结论,“你们应该是看错了。” 好吧,也有可能是他们俩同时看错了。 那个人也许只是和谭青长得很像。 郑乐于扣下手机,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没打算问谭青,毕竟这只是一个小问题。 季柏在旁边看上去有些疑惑:“这世界上还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吗?” “也许,”郑乐于思考了下,“他国庆前一个月也是红头发,特别亮那种。” 因为这个,他才以为谭青换回头发颜色了。 季柏开始发挥他充满奇思妙想的脑袋,他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也许昨天晚上的那个才是谭青呢。” 他这句话话音还没落,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悚然。 毕竟昨天他们只瞥到了人,转眼间就伴随着鸽群不见了。 万一红头发的人才一直是谭青呢。 郑乐于幽幽地说:“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一下现实因素,这不是恐怖故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推车正朝上缓缓冒起早餐的热气,空气里既有冬天的清新冷彻暖,也有早上豆浆油条的香味。 季柏装作很凝重的样子,点了点头。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随口开玩笑说出来的话当然谁都没相信。 第二天他们又路过这个摊子的时候买了两份早餐。 第三天的时候小贩都能和他们搭上两句话,对方熟练地把早餐打包好递过来,由于眉毛过于好笑,郑乐于的视线还在对方脸上顿了两秒。 这个叔叔看他没有A市的口音,还问他是不是外地的,郑乐于有些惊讶,也只点了点头。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就要回去了,看上去季柏爸爸确实很喜欢他,因为郑乐于在某天下午帮花浇水时和他随口聊了几句,然后对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很喜欢养花。 阿晨他们似乎只是来拜访一下,第二天的时候就离开了,倒是季柏的妈妈一直没有出现。 “这是因为她和阿姨较起劲来了,非要比到底谁冰钓能钓到更大的鱼,”季柏解释道,“她已经决定,要是钓不到就一个冬天不回来了。” 她们去的是城北和旁边市临近的一个区,那里多湖,冰钓面积广,按季柏对他妈的了解,这句话说出来就真的可能被践行。 郑乐于失笑。 等到他们回学校这天,和走的那天一样,从学校大门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学生拉着行李箱往里面走,路边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在草丛上滴落下几滴露珠。 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但是在校园似乎看不出来这点,也和今年没办元旦晚会有关,本来年年A大的元旦晚会都会引来许多隔壁学校的学子来观看的。 他们是卡着最后一天的假期回学校的,两个人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真说起来,大概还待带了颗期末复习知识快被忘光了的脑袋。 所以他们还约了下午的图书馆。 等到在宿舍楼梯口分别的时候,季柏这人要不是因为周围人太多能直接讨个分别吻。 “话说,”季柏要上楼时还露出个沉思的表情,“我真的很奇怪,明明你应该来金融班的寝室的,为什么被划去了计算机的寝室里?” 他这只是随口一提,郑乐于莫名想到了自己最开始在想什么换的寝室,咳嗽了声:“确实很奇怪。” 这个问题也让郑乐于回到寝室时还在思考,毕竟那么久了,他扔掉书的时候当然也知道自己大概率会忘掉里面的内容,他只是不太能解释那本书。 由于这本书所讲的一切过于匪夷所思,他也没打算和季柏说。 他推开门看到了谭青那颗背对着他的黑色脑袋时,居然松了口气。 原来真是看错了。 有着黑色头发的谭青握着鼠标,正在沉浸式打游戏,在结束了这一局时,刚放下耳机就被后面的声响吓了一跳。 他扭头一看,是正在放包的郑乐于。 视线对上,谭青摸了摸脑袋才说:“你回来这么早?” 这时候寝室确实没人。 郑乐于“嗯”了一声,就听到这人接着讲:“我今天听刘文浦说,你跨年前几天在城北广场看到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吗?” 他还没说话,谭青按起手上的鼠标继续接道,也不管他说出来的多让人惊奇:“那个是我妹妹啦,我那天确实有事,她来A市让我带她去玩来着。” “你妹妹和你一样大?”郑乐于的关注点走偏。 谭青靠在旋转椅上露出了个思考的表情:“我和她是龙凤胎啦,虽然是妹妹但其实没差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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