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词先一愣,犹如一点秋水的波澜,从头到脚酥酥麻麻。 “还…还没睡。”衣角拽得皱巴,声音也抖,咬着下唇,慢慢转身与他面对,“我。。我看你屋灯还亮,就想看看你睡了没?” 曹雁禾依靠门框,语气很轻“睡不着,看了会书。” 肖玉词垂低着头,双手微出薄汗卷在手心,捏紧了又松开,“你…上次那事儿…” 话刚开口,没到重点,曹雁禾手掌倾覆在他肩,轻轻揉了揉,“快睡吧,我困了。” 肖玉词心里猛的一颤,这是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 曹雁禾说完双手揽住他肩往外推,转手晃了晃说“晚安”,将他于门外。 听着“砰咚”的关门声,肖玉词像是冷水捞出的人,心都凉了大截。 “他真这样对你?” 谢竟南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撑住下巴,抿唇思考,眉毛一挑,倾身覆前这样问他。 肖玉词点点头,“我话都没说,提了个开头,他就找借口岔开了,你说他是不是真恐同?” “不像,”摸摸下巴又说“他反应不算激烈,甚至有些平静过头了,这种最可怕,看不透,” “那怎么办?他不听我说难不成就这样?”肖玉词撇了撇嘴,“怪尴尬的,要不我搬出来和你们住吧?房租对半。” 谢竟南半口饭在嘴里,还没咽下,鼓着腮帮子呜呜咽咽的说“打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就问你,你觉得你自己真能舍得就这样搬走?” 舍不舍得,还不是船到尽头,没办法的事。 他叹气,气堵在胸口,怎么也散不开,“不搬走怎么办?大眼瞪小眼,干瞪?”手指磨着铁皮桌面,抠了抠“无非就是走与不走的结果,要是真能说开那还好,说不开呢?本来住哪就是缓兵之际,早晚都得搬的。” 其实就一简单问题,态度全在曹雁禾,喜欢不当饭,只要给他句痛快,他也不缠人,死缠烂打更不会,最怕就是态度不明,混混呼呼话都没说清就得离开,这样最是不甘,但是到了现在,说不说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肖玉词是个敏感的人,感情上忌模糊不清,他会乱想在心里生根发芽,长成种子满出口腔,沾满全身细胞皮囊,一到夜里就会猜忌,会横生诸多想法。 但是他也是那种得一甜头就会打消疑虑,满心满眼全都是你的人。 这点不止谢竟南看出,曹雁禾也是。 前天去卉南,遇一书店门口,门店不大甚至堪称狭小,市街本就热闹,门店不说多精致辉煌,铺面从头到尾到也是陈列规整,装修简洁,单单一眼而望,就一书店占鸟大点的位置,门口是报刊,陈红老气装修,不大兴时尚,却在一众ins风的装修里脱颖而出。 曹雁禾不看书,这条路来来回回也走了几年,瞎摸瞎黑也能找到道,偏就平时没注意到还有一老气横秋的书店,当今一脚路过,却生了些由头,都说知识是泉涌,天南地北各路神通应有尽有,困于他问题有二,同性恋是什么样的群体?以及…对肖玉词的感情。 每次寮想这些,总能犯难又困扰,于是想着借助外来之物,窥探内心虚实。 他起身迈步走入,书海叠叠如山峰,个个堆得耸高,归其原因还是铺面太小,杂乱无章所致,老板是个女生,披一头齐肩短发,样子看着三十加,收银台坐一靠椅,背靠陷入软垫,看着门口来人,也没起身,开口就说“随便看,要是找书问我。” 曹雁禾抬脚一顿,要是男生还好,女生有些不好开口问。 他惆怅不前,决心动摇,要是转身就走,会不会觉得他有病? “你要买什么书?” 老板似看出他的犹豫,靠椅一晃,起了半个身子,问他。 这下进退两难,吸一口气,好似做出大决定,走到收银台问,“有没有那种…关于同性恋的书?” “你说耽美小说啊?有啊,你背后第三个书架就是。”老板尤其坦然,似乎见怪不怪,上下一圈打量曹雁禾,挺高一小伙,长得俊,看着挺直,没想到爱好挺特殊,这不成天一帮小姑娘买的书嘛,没想到男人也爱看? 书买回来一夜没翻,与二十八年来接受的思想实在背道而驰,越是到了接近真相越是胆小,需给足他做好思想准备的时间。 终于在第二天夜里,暖色灯调下他拿起了那本藏在枕头底下的书。 书是隐晦题材不错,但是与他所想差别甚大,在他认知里文字之间是美好且精炼,可是从他一页看下来,不说要多厉害的文字,几页看下去就是露骨的情迷字眼,往后越是超出他所认知,他看到了什么?两个男人上/床,怎么上?往身后的洞,文字更是尺度之大,看到后面,曹雁禾面红血色,实在超他认知太多,一股莫名知识汇入脑海,冲破他的常识。 门外敲门声响起,他猛的一顿,手忙脚乱将书藏于枕下,门响三声,终于拧动锁扣,见到了门外之人,其实大脑混沌,根本听不清他的话,只盯他的嘴巴,上下翁动,书里是这样写的,嘴唇触碰电流全身,又痒又酥,先吻他的唇角,再将舌头伸入口中,允他的舌交缠旋转。是唾液于唾液之间的交换,接吻比做/爱,其实更加色/情。 他的大脑将文中场景与肖玉词相匹配,越是如此越口干舌燥,最终羞愧难当,草草收场。
第53章 事情接受比曹雁禾想的要轻松许多,内心挣扎不多,反倒嘴是捂得严严实实。 那天他见隋谦宇,人如既往嘴炮精,说起话来不断更,啪嗒啪嗒巴个不停,可是当下一眼,就看出他的疲惫感,如今他一人接手三家店,除了自己开的两家,还有老鞠临前留下的店面,不开不行,店里员工等吃饭,他也做不出人刚走就给他关店这种蠢事。 曹雁禾劝他要不把店合并算了,他不许,这是老鞠留给落落的,他占了不妥,后来实在有心无力,他把自己分店的铺面转让了,店里员工就两个,全转到了老鞠店面,如此便安心管理两家店。 他只占百分之二十的分红,其余付了工资,全留给了鞠落落,曹雁禾离不开扬昌,照顾不上鞠落落,更顾不上鞠平山留下的店面,全一股脑扔给了隋谦宇,总觉得有点欺负人了,但真没办法,他离不开的因素太多,困在了扬昌。 几次路过他店外,都匆匆赶赶问一句,只能做关心却伸不出空余的手去帮忙,每回见他,总觉得亏欠,倒是隋谦宇,笑得随和,拍拍他的肩,淡然一笑,“都是兄弟,哪有什么亏不亏欠,再说了老鞠这店我还得了分红,也不亏。” 鞠平山店处市区,繁华中心,开了几十年,算是老字号,客流量确实是比隋谦宇的总店还好,如今转了分店,百分之二十的分红也顶他一间店,手底下人多了一倍不止,累是累点,能顶住。 曹雁禾瞧他眼窝深陷,眼底下顶一暗红幅括,劝他多休息少操心,他坐电脑前,扶额暗盯屏幕,手里纸张一张一张做整理,“我这是卧蚕,那来的黑眼圈。” 还卧蚕?眼眸底下黑印快开垦一亩三分田了,嘴硬要死。 曹雁禾一笑“你这卧蚕挺别致啊,黑一圈,眼眶都黑。” 隋谦宇镇定自如,抄起手机一看,黑屏映出眼眶底下两黑压压一圈,他手指轻点肤面,慢慢抚平,“你别说,还真挺黑。” 曹雁禾笑了笑,心想您还知道啊?嘴在硬也抵不过身体给出的真实反应。 随谦宇没说话,净扒眼眶看得仔仔细细,曹雁禾坐对面沙发,圆桌茶几上搁一杯水,他喝了口,润进喉咙,笑着又说,“又不是大姑娘,还在乎那点黑眼圈?” “在乎,怎么不在乎,我他妈还找女朋友呢。”完了又补一句,“又不像你,做和尚,跟戒色似的,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身边有个女的。” 话题还能偏转?跑自个身上,不过话没说错,身边是没个女的,连嘴也没跟女的亲过,这下好了,估计这辈子都亲不着,改亲男的了。 曹雁禾沉默,没吱一声,要搁以前,他铁定怼一句,今天出奇安静,一言不发,隋谦宇眼眸一抬,盯他半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你这反应不对啊,是不是有情况了?”隋谦宇眉尾一挑,似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我哪有情况,你还不知道我?就跟女生打不来交道。” “也对。”隋谦宇摸了摸下巴,“我说你是不是跟月老犯触啊?这么多年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别不是喜欢男的吧?” 嚯,也许是真的哦,还真他妈就对男的有感觉,不过感情还待商榷,上回杨成强迫肖玉词,他反应挺激烈,曹雁禾怕自个口无遮拦,给人吓跑了。 隋谦宇看他眼睛,他也不慌,喝了口水才慢慢开口,“就你那龌龊思想,赶紧收起来,我要真谈恋爱铁定先告诉你。” 隋谦宇听完嘿嘿一笑,“这个话你还是先别说,我觉得我结婚你可能都还没恋爱,等我儿子都打酱油了你可能还是个单身狗,母胎那种。” “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隋谦宇又看一眼他,噗呲一笑,“真不是我对你没信心,主要是哥们你这单身贵族气质实在太足,我看…没几个女的敢上。” 其实他就对外人面冷,跟顶个凶神恶煞面孔一眼,人帅是事实,但往外走一圈,真没几个女生敢上前要联系方式。熟人都知道,他对别人其实不善言语,三两句也搭不上他一句话,跟挤奶似的,一滴一滴的。 曹雁禾手肘弯曲半搭沙发靠垫,笑而不语,知他话里都是玩笑,可也算说了个半对,单身气质足不足不清楚,没女生搭讪倒是真,初中那会脸不臭,成天嘻嘻哈哈,上山爬树,偷人水果吃,也被逮了好几回,常萍总担心孩子学坏,电饭锅线缆拎手里哗哗逮着就抽,皮开肉绽的,偏偏人就得势,不仅不反省,还憋着闷气不服,那会儿性子硬,长得也好看,成天一堆小孩就管他叫哥,初中女孩正是春心萌动,每每见他总要脸红低头,玩笑打乐离开,写信的人也有,粉色情书,不过没看,给人还了回去,后来辍学打工,生活磨了棱角,练就一身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小时候没牵过女孩手,长大了也没有,估计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隋谦宇请吃饭,等落落下课,转了新学校,离店不远,徒步二十分钟,虽没以前学校知名度高,学习资源也差了些,但好在人和事也算不错。 他平时不做饭,落落中午吃学校食堂,下午和他们一起吃工作餐,学习随她,家和店里,仅她随意待。 店是火锅店,想他们多少年没一起吃火锅了,上次还是去年,两个人,干了三箱啤酒,回想那天,没人记得火锅是什么味的,全是一片晕乎乎的记忆,吐了又喝,喝了又吐。 点的鸳鸯锅,落落不吃辣,隋谦宇倒是无辣不欢,正巧反着来,干脆就吃鸳鸯的。火锅冒得扑腾,菜上了一半,肥牛,毛肚,一锅全下,曹雁禾看了心揪一下,“不是,谁家好人吃火锅全下肉啊?毛肚得刷着吃,煮老了嚼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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