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前因后果,管家笑眯眯:“这很简单嘛,少爷,你不是之前说过想出去散散步吗?今天的温度就很不错,咱们一块儿陪崽崽去吧。我也还没见过萤火虫呢。” 岑寻枝:“……” 这到底是谁家的机器人啊。 经历了方才那生死一瞬,岑寻枝忽然没那么强的防备心了。 其实弗拉夏说得没错,只要他能跟着,小於的安全就不会有问题。 他只是一时难以想象自己陪俩小孩钻草丛捉虫子的模样。 弗拉夏还在等待着他的决断,小於也重燃希望星星眼看着他,KFC正好又给了个台阶下…… “……去给我拿件外套。” 成年人最终还是屈服了。 KFC恭敬一弯腰:“是。” 转头对着俩小孩悄悄挤眼。 这个家没了我不行啊。 工作不易,机器人叹气。 * 岑寻枝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地步的。 大晚上不睡觉,还真陪着俩小崽子去灰头土脸地看什么虫子。 KFC推着他慢慢晃悠在通往中心花园的林荫道上,这个季节杏临江苑栽种的行道树会飘一种粉色的小花,夜晚看起来泛白,落下时纷纷扬扬,如樱如雪,很是浪漫。 弗拉夏的装备箱里有非常专业的夜视相机和配套的夜视眼镜,还戴了装饰得很好看的玻璃瓶和捕虫网,把工具分给小於一套后,还问岑长官要不要。 岑长官当然不要。 虽说这个点没有人和车打扰,但花园里的地灯仍然亮着。 少年再次从百宝箱里掏出东西,竟然一沓叠成小方块的幕布,把周围所有地灯全都盖住了。 小於跟在他后面跑来跑去,并不需要动手,对小哥哥的神奇工具箱一脸崇拜。 最后一盏地灯也盖住后,花园的这一隅角落完全黯淡下来,只剩下被枝桠罅隙分割出的深蓝晚空,以及淡若无痕的星光。 起初小兔兔对这样的黑暗还有些畏惧。 他曾经被关在星舰船舱里几天几夜,昏昏沉沉,饥寒交迫,睁眼闭眼都是无尽的黑,眼睛哭肿了也没有人回应。 他还算幸运,没有留下后遗症。 可如今暗夜重临,不免又联想到那样可怕的几日。 幼崽抱住自己的小耳朵,蜷缩在监护人身边怯怯地看着眼前黑洞洞的一切。 岑寻枝感觉到了依偎着自己的小身体持续不断的轻微发抖,也联想到了同样的事。 他把孩子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捏了捏,轻声哄着:“不怕。” 以后都不会有需要你独自面对的长夜了。 小於勾着mama的手指,后者的体温一直要比他低一点。他们一直是需要互相温暖的存在。 小孩子慢慢镇定下来。 恐慌散去后,眼睛也适应了这样的昏暗,点点莹亮的绿光终于浮现。 不仅是头一回见到萤火虫的小於,连岑寻枝都怔了一下。 整片丛林自深处泛起光芒的海浪,层层叠叠向着天空的方向浮游。 它们缓慢而轻柔,提着小灯笼自由自在地飞,像是无数个悬浮的,聚拢后再离散的小宇宙。 “哇……” 小兔子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弗拉夏得意洋洋:“看!我说得没错吧!这里的萤火虫真的很多诶!” 他忙着挥舞捕虫网,让小於过来帮忙。 看着那些亮晶晶的萤火虫被迫进了瓶子、到处乱撞,小兔子不禁想起被卖掉时候的自己,有些惴惴不安。 少年看出他的犹豫:“别担心啦,就是拍拍照,然后就把它们放回去,一个都不会受伤的!” 小於咬了咬嘴唇,仍然没有动。 KFC用他万能的机械眼扫描了已经被装进瓶子里的萤火虫们,拍拍小孩的肩膀:“放心,它们都很好。” 得了承诺,幼崽终于放心地松开监护人的手,跑过去助小哥哥的捕虫大业一臂之力。 岑寻枝的掌心里骤然空了,居然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他的视线跟着孩子们转,看见两人上蹿下跳挥着捕虫网去捞莹绿的光芒,仿佛捉的不是地上的虫子,而是天上的星星。 小於玩得格外开心,这是他在故土不曾见过的景象,更从未有爱他的家人、朋友陪伴年幼的孩子做游戏。 他像每一只垂耳兔幼崽那样,在三岁这年不得不离开熟悉的家和星球。 被阴差阳错卖往最讨厌垂耳兔的赛瑟纳林,本当是地狱开局的人生。 却有命运之手阻止了这一切,将他从深渊中捞起。 尔后,放进温暖的,坚实的怀抱中。 他还太小,不懂什么是神明的旨意,什么是爱的力量。 但他明白,有mama在,他已经几乎不会想家,不会梦到那些对他冷淡的「家人」了。 岑寻枝瞄了眼旁边的KFC:“不是说你也想看么,怎么不加入他们。” 老管家深藏功与名地笑眯眯:“哎呀。” 他是机器人,不是人,哪儿有那么多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 说这话,不过是要做一个巧妙的调停者罢了。 岑寻枝哪里会不懂。 他不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在那边欢闹的幼崽身上。 “恕我直言,少爷。”KFC如每一个管家那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端正,并没有看他,只在耳畔轻声道,“您已经开始害怕失去他了。”
第35章 秘书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时还心有余悸,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 每次他从岑寻枝那儿回来,都会有一堆同事凑过来问这问那。 没办法,局长这朵高岭之花平日里和其他人的交流少之又少,他们想了解点儿八卦,也就只能从秘书那里知道了。 秘书回想着刚才的所见所闻,不敢说。 怕上司的秘密抖出来,自己可能就没命了。 那可是杀敌如麻、斩兽不眨眼的岑少将! 其中一个同事谨慎地到处看看,确实梁施也不在后,关上门兴奋搓手:“来吧来吧,我们肯定会帮你保密的!” 其他同事纷纷点头。 秘书为难片刻,自己也没忍住:“好吧……是这样的,我进去的时候,岑Sir,岑Sir他居然在光脑上看幼儿食谱……!!” 吃瓜群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 什么食谱? 幼、儿、食、谱?! 那个几乎要把讨厌小孩写在脑门儿上的岑局长,居然在看小孩的菜谱? 这真的合理吗? 同事们各有各的猜测,可是他们再想挖掘什么,和他们同样震惊的秘书也答不出来了。 另一边,又双叒叕成为单位八卦中心的岑寻枝对此无知无觉;虽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 他身上有过那样多的苦痛回忆和疮疤,若每个人打量的眼光都要成为一柄新的箭矢,灵魂早就千疮百孔了。 不过,秘书倒是没看错:他真的在看幼儿食谱。 如果按照小於的本源,垂耳兔,那么是个纯纯的草食动物,食谱上出了花花草草顶多是点儿水果。 但垂耳兔这一族有化形成人的本领,既然形态发生了变化,饮食结构也会跟着有所不同。 据休斯医生提供的信息,化形后的小兔子们是可以少量地尝试更多种的食物的,甚至包括肉类。 他自己是个不挑食的人,KFC每天变着花样做各种美食。 小幼崽每次在旁边看,闻着香喷喷的其他菜,都眼馋得很。 贸然给小家伙改餐,可能会出现消化问题。 保险起见,还是一点点儿掺吧。 考虑到营养全面、荤素搭配、身体成长等各个问题,岑寻枝有点不放心让既没有自己长大过、也没有照顾过孩子的KFC直接定菜谱,干脆自己来。 反正,就算是领导,上班也是要摸鱼的。 他正比对着奶酪焗蔬菜拌鸡胸肉和番茄牛肉薄饼哪种适口性更强,有人敲门。 有了方才差点儿(他以为)被秘书看见菜谱的教训,岑寻枝这回先关了页面,清了清嗓子:“请进。” 他看见来人,怔了一下。 那日单方面的偶遇已经过去几周了,岑寻枝还在思索怎样不着痕迹地与梁施打探打探程家里那个孩子,究竟和小於有没有关系,或者说究竟是不是垂耳兔,没想到梁施主动找上来了。 梁施关好门,先是面色如常向岑寻枝报告了一下今天的工作。 末了,磨磨蹭蹭开口。 “少将,可以不可以借我一点儿……” 实在难以启齿。 认识这么多年,岑寻枝还没见过他这副窘迫的模样,纳闷道:“要借钱么?多少,我转你。” 梁施摇头:“不不不,不是钱。我是说,您家里的……” 岑寻枝警惕,总不能是借他的小兔崽子吧。 梁施也看出上司好像想歪了,连忙摆手:“不,不是小家伙。我是想,您后院里的绒绒草,可以借我一棵吗?或者一片叶子也行。” 不是直接把小兔崽子绑走就好。 岑寻枝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狐疑道:“你要绒绒草做什么?” 梁施的精神力非常稳定,哪怕当年打仗时都没怎么波动过,在一群时常不分白天夜晚做噩梦的士兵中笑傲全场,很是叫人羡慕。 据他所言,别说效力极高的绒绒草了,就是普通平替的精神力安抚类药物,他从小到大都没用过:根本用不上。 有什么事儿,需要他在上班时间来找顶头上司借绒绒草? 梁施支支吾吾:“我……我……跟您直接说了吧!我和司法庭的程副庭长在尝试着交往。” 他悄悄瞄了眼上司,看起来神色镇定,没有动怒,便继续说下去。 “她最近头疼得厉害,去医院检查过了,应当是精神力的问题。但是现在实在没有途径买到新鲜的绒绒草了,所以我想向您讨一些——哪怕只是一片叶子。能让她舒服一点儿就成……” 岑寻枝挑挑眉,他的确没料到这小子会全盘托出。 绒绒草早在百年前就开始集体病死枯死,现在存活的植株少之又少,就算活着也萎靡不振。 兔兔幼崽到来之前,岑寻枝家里的那片虽然没死,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光芒大盛到随时会飞蛾扑火般粉碎。 然而那也是极为珍贵的一小片了。 他虽然战功赫赫,但也不该拥有这样多的植株。 秘密花园里的绒绒草们,都是那人弄来的。 他向来不瞒着梁施,这些秘辛后者也是知晓的。 梁施跟休斯一样,见证了岑寻枝在黄昏晓星的陨落,同样对导致悲剧的罪魁祸首心怀不满,只不过他性格内敛,不会像休斯那样嫉恶如仇表现出来。 但他对那人的态度也同样,包括那人相关的东西,都是能避则避。 所以,还是那句话,若不是事态紧急,他是绝不会主动请求要一些绒绒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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