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单不过的烹饪方式,讲究的就是一个快。邹却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炒完饭出锅,又跑进房间翻箱倒柜找感冒药。真被他翻出一盒颗粒冲剂来,准备拆开倒热水冲泡时才发现早已过期半年。 正犹豫要不要下楼去买,洗完澡的人已经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走了出来。徐栖定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上身光秃秃赤裸着,甚至没有擦干,大颗水珠从肩膀顺着肌肉轮廓往下淌。 顾不得害羞,邹却忙去把暖气打开了:“这样多冷!” “还行。”徐栖定抬手,将额前湿答答贴着皮肤的头发往后捋了一把,“原来你身上那股味道是因为沐浴露。” “啊,什么味道?”邹却慌乱地举起手臂嗅了嗅自己,“会让人讨厌吗?” 他半天得不到回答,睁圆了眼睛看向站在沙发边的人,见那人忽地冲自己招招手,愣一下,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走过去。 离得近了,腰猝不及防被揽住。邹却下意识微微眯起眼,那人却并不如意料那般来吻他,而是将头凑到他颈间,鼻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垂。 “香的。”徐栖定低低地笑了下。 他又说:“怎么每次我要靠近你,你都把眼睛闭起来。” 被戳穿的感觉实在是太屈辱了,邹却垂死挣扎地提高音量反驳:“我没有!我只是被你吓一跳,眯了下而已。” “好,好,那是我错怪你了。”徐栖定嘴上这样应着,语气倒听不出来被说服的样子。他的目光拐去餐桌上,指指那碗蛋炒饭问道,“给我做的?” “不是!” “烧麦不够你吃?” “对!我没吃饱,给自己炒的。” 邹却不看他,心说就是倒进垃圾桶也比进你肚子里强。徐栖定却了然地在桌边坐下,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有些紧张,要是做得不好吃岂不是丢大发了?邹却忍不住去瞟他的反应,见那人面色毫无波澜,又不免感到失望:难不成……很一般? 也是,只是个蛋炒饭而已,能做出什么花来。 碗见底,徐栖定放下筷子,诚恳地评价道:“吃完了,我觉得味道就是——” 邹却眼含期待地望着他。 “——能填饱肚子的水平。” “……” 邹却泄了劲,一把抢过那空碗:“好了,澡也洗了,饭也吃了,没事你就赶紧走吧,还有,把衣服给穿上,你像个未开化的野人知道吗?” 今天一整天的情绪起伏,将人变得格外脆弱,此刻他快要被气哭,徐栖定却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拥住了。 “以后别突然消失了行吗。” 被紧紧箍着,邹却没有再挣开,头发在徐栖定锁骨处轻轻蹭了下。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怎么说和娄晓青之间发生的对话,怎么说心里无限堆叠的忧虑及难过,怎么说在经历这一番事后,对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感到不安、想逃避的心。 “我知道。”徐栖定打断他,“不想说就不说。” 他声音有些闷:“只是不要再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邹却用手上的碗捶了下他,表示知道了。 将人松开,徐栖定站直身子:“那我们……” 邹却摇头。 明白他这是暂时还不愿面对令他混乱的局面,不愿将彼此间一切纷争纠缠拿出来掰碎了、看清楚。 徐栖定说:“行。” “那在你愿意明确我们的关系前,能亲你抱你么?” 这人每次说一些按道理讲非常越界的话,都这样一本正经……有时候真想向他讨教,是说过多少次,才能练就如此本领。 邹却撇嘴小声道:“你还不是想抱就抱,这时候知道问意见了。” “赶紧走吧!”他嚷着,准备打发走这个我行我素的讨厌鬼。 徐栖定笑着应了,临走又说要拍张沐浴露的照片,想回去淘宝识图买同款。邹却生怕他下一秒说出“想和你拥有一样的气味”这种恶心话来,绷着脸骂他事真多,可到底还是口嫌体正直地领人进了卫生间。 徐栖定站在洗脸池边,对着一旁的浴缸扬了扬下巴:“还挺有生活情调。” “哪有。”邹却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平时当然都是淋浴啊。这浴缸几乎快被弃用了,曹抒上次还说要拿来养小龙虾。” “还可以拿来泡脚。” “诶?有道理。” 邹却附身去拧水龙头放水,小心翼翼坐上浴缸边缘,甩了拖鞋将双脚浸入水位渐长的热水里。他想回头说用来泡脚体验感确实不错,手却一个没扶稳,整个人跌坐进缸里。 太丢脸了! 透过氤氲热气看见徐栖定脸上的淡淡笑意,邹却感到无比难堪,恼羞成怒地伸手往下一拽,将那人也一并拉了进来,不算太大的浴缸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水浸湿衣衫漫到胸口,徐栖定觉得邹却像尾鱼,蒸红了的脸滑溜溜的。于是在朦胧水汽中反抓住他的脚踝猛一拉,又在他要滑入水下时及时兜住他的身体,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两个人湿淋淋地望着彼此。 “你害的。”徐栖定给他判罪。 邹却有点高兴,弯起眼睛得意地笑:“有难同当。” 徐栖定便又欺身亲他,这一回邹却主动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好一会儿,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邹却坐在水里抱起膝盖,觉得心底没有哪一秒比现在更柔软潮湿。 他说:“好像一汪海。” 他们都想起曹抒为失明码头写的那首歌,从大海来的鲸鱼被怪人困在泳池的故事。 “鲸鱼会不会也以为泳池是海,就像我现在觉得身处海水里一样。” “可能会有那么一个瞬间,尽管也许只有一秒,即使是假象也很珍贵了。” “会是什么瞬间?” “感到爱,或者感到快乐和自由的瞬间。” 房子临街,从浴室的小窗口能隐约听见熙攘的市井音声。常有人拖着音响在路边卖唱,歌声飘进来,带着来自夜的气息。 今晚是安溥的《关于我爱你》。 两个人浑身湿透地趴在浴缸边,紧紧挨着彼此,凝神去听忽远忽近的音乐声。唱到末尾,歌词将我爱你反复吟唱七遍,像场失魂落魄而又声嘶力竭的美梦。 邹却不敢看身边的人,这一刻却心如擂鼓,觉得许多隐秘的心意在一声声告白里乘着风飘到了很高的地方,盼着能有人稳稳接住。 ---- 假期在杭州闪千手还听安溥现场清唱了《如果你冷》,这首的歌词是大学时期的小邹想对小徐说的话!
第52章 加点蜂蜜 柯淼结束在外地的工作,回到芍城第一件事便是拖着行李箱跑到邹却家哐哐砸门。邹却正在厨房捣鼓曹抒送的榨汁机,顶着一脸斑斑点点的粉红给她开门。 柯淼吓一跳:“你脸上是什么?” “想把火龙果和香蕉打成奶昔,结果中途榨汁机盖子被甩飞,溅了我一身。” 曹抒莫不是想要谋杀他。 自然得来毫不留情的嘲笑,被柯淼伸出手指戳戳额头:“你真是个倒霉蛋啊。” 邹却拿纸巾擦干净脸,面露惧色:“我以前看过一个有关榨汁机的恐怖小故事,总是忍不住脑补螺旋刀片在嗡嗡声里旋转着飞出来,血肉被分离,猩红色混合物乱七八糟地四处飞溅。” 柯淼做了个快要呕吐的表情:“描述那么详细干嘛啊!” “但其实每个人都会被扔进榨汁机。”邹却异想天开,“也不管你愿不愿意,按下开关就把你打成汁,高速旋转后榨出来的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 “别这么悲观。”柯淼去勾他的脖子,将人压得弯下身子屈起膝盖,“再加些别的东西进去一起榨会不会好点?比如姐对你的爱。” 说着,她故作凶狠地眯起眼睛,用正经严肃的官方逼供语气问道:“你说是吧?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关心你?结果你呢,胳膊肘往外拐,我看已经完全被那个谁吃得死死的了!” 邹却边挣脱她的压制边小声说:“那天他找我很久。” 柯淼听出言外之意,这家伙是在说关心他的不止她一个!还有那个谁!当即气得她在邹却腿上狠狠拧了一把,可又拿他无可奈何,最后只评价道:“恋爱脑。” 转念想到这两个人甚至还没有正式发展恋爱关系——至少她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的,一时间更是哽住。 “最近也有见面吗?”柯淼把出差买的礼物从行李箱里拿出来,“讲实话,我还真有点想象不出你们待在一起是什么相处模式。” 对于整件事情的诡异走向,其实到现在她还有点无法适应。邹却的性格于她太了解不过,偶尔有着不受控的固执,栽进去又怎么可能轻易爬出来。作为朋友当然希望他高兴,至于徐栖定的想法,她真的怎么也琢磨不透。 记得还在上学的时候,徐栖定和邹岩在一起的事还是有掀起些水花的,只是不知为何没多久就听说分了手。当时她还想着,徐栖定果然是那种和外貌相符的薄情男人,不然恋爱保质期怎么会短得出奇。 实在好奇,倒不是贬低好友的意思,可确实没想过徐栖定会对邹却这类性格的人感兴趣。先前听邹却讲起时,只当那人是花花公子作派,图个新鲜而已,玩具一样拿起就放下,可现在的情况怎么像是……邹却无疾而终的暗恋真的得到同等的回应了? 怪,真怪。 但她能说什么,这要换作别人,和有对象的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大概早要愤愤不平,骂狗男男骂奸夫淫夫了。可当轮到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选择闭嘴。 再说,邹岩现下也已经出局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家伙的为人也的确叫她同情不起来,被抢男朋友就受着吧。 “有见。”邹却坦诚中带着几分心虚,“不多。” 柯淼认命般点头:“你们会约会吗?他跟你见面都干些什么啊?我真挺好奇的。” 邹却撇开视线,一幅不想答的样子。 就只是……接自己下班,开车送自己回家,有时一起吃个夜宵,仅此而已。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可能是在很偶尔的时候,会亲一下、抱一下,以及,昨晚没忍住做了一次。 是他没忍住。 邹岩自杀未遂牵扯出的纷争虽然暂时过去了,可他们之间仍是个未知数。也许正因为如此,徐栖定变得“正常”了许多,像是极力克制着不越界。 原本邹却觉得这样也好,毕竟还需要时间来彻底说服自己,在此之前不过分亲密是应该的事。可还没几天,心就密密麻麻发起痒来,莫非是寒风循着他的渴望渗进身体,种了冻疮在心脏上,红肿,破溃,痒得不行。 因此,当昨晚徐栖定蜻蜓点水般在他嘴唇上迅速碰了一下后,邹却再也受不了这浅尝辄止的亲吻,主动抱住他,试图将这个吻延长、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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