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程闻君,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超过那个‘朋友’的临界线。 而且,这些东西,能算得上证据吗?不太能。 只是朋友,甚至没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就算说起生日礼物——程闻君为人一直很周全,不只是他,方盛云、沈泊宣、方右函,他的哪一个朋友过生日,他都会送礼物,都会很真诚地写下祝福。 在这些照片里,他是相较于普通朋友而言有那么些特别,但又没有特别到那种程度。 再者说,沈泊言和程闻君良好的关系持续了至少三四年。这三四年里,江静早已对他们的朋友关系心知肚明。这些没有亲密接触的照片,能证明什么? 再更进一步证明,他们的确关系还挺不错的吗? 沈泊言相信,以程闻君的手段,程文修想用这样的证据揭发,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轻巧地略过这个问题,也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解决程文修这个麻烦。 程闻君是不会因为这一点困难而选择让步的。 也许会疏远,也许会冷淡,但也不会像这样。 断崖一样,将他们所有的过去都丢弃。 尽管此前始终处于不冷静的情绪中,他还是在这一刻强行平静了下来。他不会的。 沈泊言谨慎地想着。不会的。 他看了眼程闻君。程闻君的脸上暗含着点稳操胜券的喜悦,仿佛坚定地认为,在自己的这一番攻势下,沈泊言定然可以解开过去的心结,向他敞开心扉。 而这些日子里沈泊言对他的冷淡也可以全数消弭,他们可以迅速地变得亲密,攻略进度也就可以飞快地涨起来了。他想得美。 沈泊言在心里暗暗地说。 程闻君说的这些事并不重要,但沈泊言却从中意识到了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些事情都有一种奇怪的共性。 程闻君高考结束那时,他来找沈泊言,虽然他们见上了面,但他迟到了;沈泊言二十岁生日那天,程闻君来了,但礼物摔碎了,人也迟到了;沈泊言出国那天,程闻君也还是来了,但路上堵车,他又迟到了一回。 迟到……迟到。 为什么程闻君每次都会迟到呢? 沈泊言有些悚然。他的脑海里蓦地闪过多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场景。 “你相信命运吗?”程闻君问他,“你相信不论你怎么努力,那些该发生的事情都还是会发生吗?” 只是一段简短的对话,但沈泊言曾经梦到过。他梦到程闻君露出冷漠的、毫无感情的模样。 “我也不想相信。” 程闻君是如此对他说的。 “其实我一直都没办法忘记我们当初在一起相处的时光。”这边,程闻君用煽情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始终没办法忘记,所以在有机会的时候,就来和你结婚。” “小言,我真的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没有那些阻碍,也没有那些误会,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泊言开口,“我需要再想一想。” 程闻君的神情微微一僵。 相较于他的期待,沈泊言的反应稍显平静。 但他还是勉强地挂住了笑容:“好,小言,我等你。” 沈泊言“嗯”了一声,转身回房。 他觉得自己已经逐渐接近当年的真相了。 越是接近,他便越是感觉,藏在表面那痛苦而又遗憾的故事之下,是诡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 真的都是巧合吗? 曾经那些巧合的时间点,巧合的迟到,真的都只是他们倒霉,真的都只是意外吗? 就像‘惩罚模式’那天,闯入小区里的带刀男子,疾驰而过的电瓶车,还有差一点扎进脑袋的钢筋。 那些事情都不是巧合,那他和程闻君遭遇的事情,也许也并不是巧合。 会不会都是在某种不可抗力之下,引导走向的必然结果呢?
第66章 漫长的阴影 沈泊言想到这里,心中的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从没想过,系统的触角能够从现在,一直蔓延至久远的过去。 此时此刻,他已然无法把曾经的事情与这‘系统’断开联系。 程闻君的‘迟到’,与系统的惩罚模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譬如说路上偶然出现的巧合,只要拖住程闻君一小段时间,他晚到一会,便就是迟到了。 但沈泊言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 为何系统要这么做呢? 他不明白,程闻君的迟到究竟会带来怎么样的结果,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向怎样的方向。 它的目的是什么? 沈泊言靠着房门,咬了咬指甲。 离最后的真相仅剩一步之遥。但他知道的东西太少,大部分的事情都只是来源于自己的推测,自然不足以指向结果。可他能问谁?问孟心桥吗? 沈泊言咬指甲的动作一顿。 理智消退些许,另一种莫名的情绪又飘了上来。 孟心桥什么都知道,却强行地将沈泊言蒙在鼓里,不愿让他掺和进这件事里。 可他怎么可能完全地剥离开来呢? 他明明是这件事里的另一方,不可能独善其身。 沈泊言混乱地深呼吸,打开了手机。 他没有找孟心桥,而是给方盛云发起了消息。 沈泊言:【你知道他们明天会去哪里吗?】 方盛云回他:【不知道,但是明天我准备跟过去。】 然后方盛云发出盛情邀请:【怎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沈泊言欣然答应:【要。】 方盛云发了个‘ok’的表情。 【明天早晨联系。】…… 第二天是周末,但程闻君他们显然没有假期。 沈泊言推开房门,便见程闻君忙忙碌碌地准备穿鞋出门。 程闻君见到沈泊言,便立刻扬起笑容:“小言,我先公司了。” “周末还要去公司?”沈泊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状似随口问道。 “是啊,小言也知道,最近公司的事很多。”程闻君说,“还得去参加齐家举办的晚宴,晚上估计得晚点才能回了。” 沈泊言“噢”了一声。 程闻君没得到沈泊言的叮嘱问候,显然有些失望。 但他工作也许着实太忙,没空再和沈泊言多说,只道了声“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开。 沈泊言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和方盛云联系。 方盛云起得也早,告诉沈泊言:【上午他要去山庄接待客人,孟心桥也在。】 【你呢?】沈泊言问他。 【那山庄是我朋友家的。】方盛云得意地回答,【我现在来找你,我们一起过去?】 【好。】沈泊言同意了。 他又想到一件事:【要是被他们撞见了……】 【撞见了就撞见了。】方盛云倒是淡定,【就说我们几个是来叙旧的,沈泊宣和方右函马上就来。】 沈泊言觉得这样的说辞虽然太简单粗暴,但也合理。 【好,我一会就下楼。】 沈泊言吃完早饭便在小区门口等待。方盛云来得很快,不一会便开着车停了过来。 “哈喽!”他摇下车窗,向沈泊言招手,“来吧,咱们走。” 沈泊言上前拉开副驾车门,钻了进去。 “他们已经到那边了。”沈泊言刚系好安全带,便听得方盛云说,“我们得赶快。” “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沈泊言诧异。 “这山庄都是我朋友家的了,总得有些眼线。”方盛云发动汽车,“你姐老说我虚度光阴,但成天吃喝玩乐总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突然听见方盛云提到沈泊宣,沈泊言便笑了笑。 方盛云也没等沈泊言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也不知道他孟心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两天老往程闻君那凑。凑了又总会发生一些意外……难道这样还能有助于他回到自己那身体里吗?” 沈泊言心中一动:“也许这是一个思路。” 先前思绪混乱,他一直没有往这个方面想。但这时方盛云指出这一点,他才开始思考起这方面的可能性。 “我觉得啊,只是我觉得。”方盛云继续分析着,“如果说这些‘意外’不是意外,比如说孟心桥接近程闻君,就必然会倒霉。那附在程闻君身上的人,在完成这些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思忖着:“你想,如果那个东西真的那么厉害,可以随便地威胁另一个人的性命。那他老早就统治世界了,还费这老大劲和我们在这里纠缠干什么?” 是,是这个道理。 沈泊言茅塞顿开:“所以,也许孟心桥他是故意的?” “应该就是故意的。”方盛云笃定地说。 “我觉得事情也许就是这样……不过都是我的猜测,还需要再看一看。” 沈泊言点点头,表示认同。 方盛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颇有些无语地笑了一声:“他肯定什么都知道。这挺像他的作风。没事会来找你,有事就自己一个人跑着躲起来了。” 沈泊言垂下眸子:“是。” “他总是这样。” “这些年,我总觉得他这人藏着不少心事。”方盛云叹了口气,“现在可终于要知晓一二了。” 沈泊言亦是觉得如此。 他“嗯”了一声,继续方才的话题:“我想他告诉程闻君自己的身份,是想让程闻君把目标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而且,程闻君知道他就是自己原身的灵魂,也会更着急。” “更着急,也就会更容易狗急跳墙。”方盛云手指点点方向盘,补充道。 “嗯。”沈泊言点点头,“然后……” 他指尖紧了紧,低声道:“就要到结局了。” 方盛云不作回答。 他开了好一会车,才将两人送到了那座偏僻的山庄处。他似乎时刻注意着孟心桥的动向,直奔山庄茶室而去。 沈泊言一下车便闻到一阵清新淡雅的茶香。方盛云领着他拐过几道弯,程闻君的声音便遥遥地飘了过来。 “……这里的普洱茶香很浓。”他似乎在殷勤地对某个人说着话,“郁总,您可以试一试。” 方盛云钻进了隔壁的一间茶室里,沈泊言也跟上。在这里,旁边的声音就变得清晰了些。 “先前和孟经理聊起过。”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确实不错。” “这里的普洱是偏醇厚的味道。”孟心桥这时终于说话了,“倒是很和我和郁总的口味。” “是。”那位郁总表示认同。 沈泊言躲在隔壁听他们应酬。 三个人并没有聊什么有实质性的内容,绕着普洱茶,到了山庄的天气,又到了不远处的马场。 程闻君仿佛在努力地与这位郁总社交,不停地找着话题。而孟心桥言语间倒是要自在很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却始终没有把话头交给程闻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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