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虞没想到季贺能恶劣到这种程度,连父母留给他的遗物都要来争一争归属权,他僵在原地,眼睛冷冷地盯着对方,深黑色的眼瞳里含着许多没有说出口的冷嘲与寒意。 季贺从小只看见李闻虞在李藤面前低眉顺眼,从没见过他露出这种神色,一时间觉得很新鲜又很意外,语气像刻意逗弄:“这样吧,你先借我一千块钱,这个佛牌我就当卖给你了。” 李闻虞唇线抿得平直,咬牙说:“我没有钱,你知道。我的工资卡在姑姑那里,我哪来这么多钱?” 季贺扯了扯唇角,一脸不相信:“哼,你真有那么傻把钱全给我妈了,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李闻虞沉默下来,伸手把自己校服上的两个口袋掏出来,里面除了饭卡和手机什么也没有,接着他又把校服脱下来,卫衣的口袋里也空空如也。 他眼睛微微发红瞪向季贺:“一分钱都没有,季贺,看清楚了吗?” 季贺虽然明白他就算有钱也不会全带在身上,但看见他口袋里空空如也颇为失望地咂咂嘴,转头又盯上了李闻虞校服裤两侧的口袋,他眼神示意了下,见李闻虞没反应过来,就打算纡尊降贵自己去搜。 他弯腰过去的动作让李闻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秒,季贺整个人都被大力扯过,一把扔了出去。 李闻虞眼睁睁看见季贺那双即将落到他身侧的手被甩开,一抬眼,看见裴新那张淡漠晦暗的脸。 季贺整个人被扔到墙边,脑袋磕得痛得想骂娘,脱口而出了一句:“我靠!他妈谁啊!” 他捂着脑袋起身,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就被拽着衣领重新抵在了墙上。裴新比他高,就算低着头也是居高临下,而季贺在被迫仰头看见他脸的瞬间就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他认识裴新,应该说,他跟着混的那帮人没有不认识裴新的。圈子里有名的二世祖,纨绔子弟,家里有红色背景,惹不起。 季贺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种人,面色发白,磕磕巴巴:“裴,裴新?” 而李闻虞在一旁像个木头似地站着,看着裴新动手时发狠的表情,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来很多混乱不堪的画面,脑子里像搅着一团浆糊。直到眼前的裴新举起拳头和记忆中的裴新动作重合,李闻虞才如梦初醒般出声制止:“裴新,别!” 他只是习惯性阻止,却没想到裴新真的停下了动作,只不过抓着季贺衣领的手仍没放开,将人死死按在墙上回头来看他,眼底积着乌沉沉的阴云,语气也阴沉:“你护着他?” 李闻虞上前两步,想要扯开两人,然而效果甚微,裴新的手背暴起青筋,纹丝不动。李闻虞烦躁地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冷声说:“他是我表弟。” 季贺怕得要命,连忙附和:“对对对,我是他表弟。” 裴新皱了皱眉,但终于松了手上力度,看垃圾似地上下扫了季贺一眼,语气不善:“东西拿来。” 季贺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从裤兜里掏出那两条佛牌,献宝似地送到裴新手里。 裴新握住佛牌就把他往外一扔:“滚。”
第十八章 缓慢 裴新摊开手心,两条被红绳串着的玉牌,图案很精细,浮雕着莲花祥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吉祥物件。 他打量了一会,似笑非笑地看向李闻虞:“你的东西?” 李闻虞知道这人又没打好算盘:“难不成是你的?”说着便从他手心里去拿,但裴新很快合拢了手,他只摸到对方温热的手指。 李闻虞触电一般快速收回手,冷冰冰地睨着他:“什么意思?” 裴新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意思,我帮你把东西抢回来,你不跟我说谢谢?” 李闻虞又不吭声了。 于是裴新又继续说:“刚刚那货真是你表弟啊,长得也不像啊。” 李闻虞这人一看就精雕细琢的,说不出锋利还是清秀,虽然冷,但总归是漂亮的。刚刚那个东西,长得就讨人厌的模样,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家人。 李闻虞闭了闭眼没接他的话,言简意赅:“还给我。” 裴新知道让这人跟自己道谢估计比登天还难,只好退而求其次,闲散地笑了下:“你亲我一下,我还你。” 谁料李闻虞反而反应更大了,一双微红的狐狸眼瞪大,又露出了那个看精神病似的表情。 裴新被这熟悉的表情扫了兴致,也慢慢敛了笑容,又恢复了一张冷漠锐气的脸。本想把东西直接扔过去走人,但想到这是个易碎物件,于是往人手里一塞,嘲讽道:“装出那么大反应给谁看,你以为你初吻呢?” 李闻虞的手很冰,还残留着一点水渍,裴新很轻佻地捏了一把,但只捏到薄皮包着的骨头。太瘦。 佛牌温热,连带着缠在上面的红绳也是热的,李闻虞紧紧攥在手心,眼眶里居然氤氲了一片水汽。 裴新心里一怔,他除了在两人第一晚见过李闻虞流眼泪,其它时候这人几乎是怎么都不肯哭的。他想起季贺那张不顺眼的脸,心里烧起一丈无名火,但又觉得李闻虞被这种人弄得流眼泪实在太没出息。半晌才冷淡地开口:“诶,谁以后欺负你跟我说。” 李闻虞动作缓慢地将佛牌放进口袋,才发出一声冷笑,口气十分讽刺:“难道欺负我最多的人不是你吗?” 裴新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勾起了唇:“说对了,能欺负你的人只有我。” 李闻虞又是一声冷笑:“裴新,你说过的,一个月,还有两天就一个月了。” 李闻虞今早出门时撕了攒下的一把日历,他这段时间简直是一分一秒地数过来的。 这话在裴新脑子转了一圈他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半眯着眼沉着嗓子:“我说过,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 他靠近李闻虞的侧脸,低头在他耳边笑得暧昧:“但你也别忘了,我现在就算你改口要你一辈子,你也只能束手就擒。” 李闻虞抬头对上一双如墨般的瞳仁,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手心握着佛牌,那点温热早已散去,只剩一片毛骨悚然的冰凉。 * 越靠近年节,李藤的工作就越为忙碌,先是有几天加班到跟李闻虞差不多时间回家,接着就直接宣告了出差。 印象中李藤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工作出过远门,奶奶简直像担操心小孩出门上幼儿园一样操心得不得了,忙前忙后给她收拾行李准备适合那边气候的衣物,叮嘱的话说了一大堆,到最后李藤实在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让他们都别送了,她会尽快回来。 李闻虞闻言也就站定在门口没再说话,身边站着一脸淡漠的季贺。 从那天的事情之后,季贺一句话都没再跟他说过,出门回家都当李闻虞是个透明人,好在两人平时关系就很一般,所以李藤和奶奶也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李藤在与不在都不太影响李闻虞的生活节奏,依旧是学校、游戏厅、和家里三点一线。只不过奶奶从李藤走后身体不太好,又因为出门买菜受凉感冒,李闻虞最近几天都尽量早点回家照顾她。 游戏厅冬天生意不好,他提前回家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所以这其中最大的阻碍就是裴新。这几天李闻虞借口奶奶生病已经敷衍了裴新一阵子,只不过裴新也不是傻子,干脆直接来了游戏厅堵人。 那人之前来还装装样子玩玩游戏机,现在已经直接往门口一坐,跟个门神似的。偏偏他生人勿近的气场确实很能震慑人,于是一个人理所当然的霸占了整套沙发。 李闻虞依旧一边写卷子一边等着下班,实际上在思考等会该怎么脱身,一直到了差不多十点钟,他开始打扫卫生。扫完地,他把收拾好的书包扔到门口的沙发上,去前台取钥匙锁门。 裴新姿态闲散地看完他忙碌的全程,最后目光落在了被扔在旁边沙发的书包上。黑白相间,算不上新,显然已经用了一段时间,里面只装了一本习题和几张试卷,勉强算得上独特的地方大概就是侧边挂着的蓝舒鸟挂件。裴新眯了眯眼,他记得前两天这里还是光秃秃的。 李闻虞拿了钥匙,看见裴新坐在那发愣,没好气地开口:“走不走了。” 裴新眨了下眼睛,顺手把书包拎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李闻虞背对着他锁门,“咔哒”一声刚落锁,就听见身后的人没头没尾地问:“你书包上面这挂件哪来的?” 李闻虞回头瞥了他一眼:“路上捡的。” 其实当然不是捡的,那天给杨城兑完积分券之后杨城觉得那挂件挺好看,就让李闻虞再兑一个。李闻虞也没多问,第二天把东西给他的时候,杨城直接就把这挂件系在了李闻虞的书包上。 裴新一听就知道这人又在敷衍自己,拎着包转身就走。 天气有在慢慢转暖,夜晚的深巷静谧无声,墨色的天空闪着一点点星光,只不过吹的风仍然是冷的。路灯一闪一闪,花坛里枯枝败叶的影子也跟着时隐时现,在两人的沉默中显出一点诡异气氛。 裴新越走越觉得背脊发冷,撇了撇嘴:“你打这破工一个月挣多少钱啊下班这么晚。” 李闻虞走在他身后,语调平平:“一百万。” 裴新回头看他,笑得很玩味:“一百万我能把你整个人买下来。” 李闻虞脚步未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你买不到。” 裴新一把拉过他的手臂扯到怀里,下巴轻轻磕到对方的耳尖,隔着衣物很下流地掐了一把李闻虞的腰:“是啊,我买你,用不着一分钱。” 李闻虞脸上闪过一瞬的难堪,他慢慢习惯了裴新的肢体接触,不会再有刚开始时恶心到想吐的反应。为了不激怒对方少受些皮肉之苦,也会控制自己不去句句带刺,但每次听到这种露骨又下流的语言,还是控制不住地反胃。 “你是用不着买,你可以直接抢。” 裴新挑眉,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冰凉的吻,一呼一吸都落在他耳边:“我想要得到你,不管是买是抢,你都跑不了。”
第十九章 脱轨 李闻虞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裴新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时,他身上还剩一件淡蓝色衬衫,蓝中掺白,像奶油的颜色。 李闻虞本身肤色很白,但因为在外吹了冷风乍一进开了暖气的房间,脸上浮起一层薄红,看见递到面前的水杯时微微抬眼,眸中水色流转,褪去了几分平时的冷淡,有了几分昳丽的惊艳。 裴新额角微跳:“你穿这件衬衫很好看。” 李闻虞接水杯的动作停住,原本放松下来的脸色一僵,转而开始继续解衬衫的纽扣:“要做快点,我着急回家。” “你真是太没意思。”裴新干脆把那杯水一饮而尽。 李闻虞反倒很难得地露出个笑容,只是怎么看也不像开心的模样:“没意思就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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