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执言坐到江澜对面,姿态随意,开口说了句早在重逢的第一时间就该说的台词。 他说:“澜哥,好久不见。” 江澜看着温执言像自己所希望的那般,风轻云淡地吐出这四个字,只觉得胸口憋闷,窝着一股火气。 他闭了闭眼: “温执言,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听这种客套话。” 温执言低头,目光落在江澜露在浴袍之外的两条小腿上:“不算客套,说正事之前,总要有些铺垫,不是吗?” 江澜闻言,嗤笑一声: “你还真是变了。” 过去的温执言,想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无所顾忌,惹得他没少跟别的alpha干仗,现在却也变得圆滑起来,知道什么叫铺垫了。 江澜发现,在温执言出现在他面前起的那一刻,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会忍不住不停地将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作比较。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怀旧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比较的意义何在。 温执言闻言轻笑出声:“这么多年了,会变很正常,我也不能,真像你说的那样,总也不长进。” 语气依旧淡淡,不算冷漠,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只有单纯的随和。 江澜哑然。 他的确说过温执言不长进。 想起来,大概是在分手前的最后半年里,他不止一次,这样说过温执言。 至于原因,实在太多了,江澜一时半刻,也想不起全部。 或许跟每一对情侣吵架时说的气话都一样,也或许,他也有那么几次,是真心的。 江澜突然觉得很疲惫,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再继续回忆过去的种种不愉快。 于是他缓和了两分语气,对温执言道:“不用铺垫了,没那个必要,你说吧。” 江澜说不必铺垫,温执言便也没再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他看着江澜那张略显麻木的脸,直言:“澜哥,这些年,你想没想过,重新开始?。” 江澜一时间并不能明白温执言话里的意思:“打从你走,我就已经重新开始了。” 温执言看着他的侧脸:“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跟我,重新再来一次。” 江澜觉得自己的腺体又开始突突突跳个不停了。 温执言这话问得实在是刁钻。 江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答想过,那他这七年吃过的苦,失过的眠,无数个恍惚的瞬间,做过的无数次关于温执言的梦算什么? 回答没想过,江澜说不出来,他怕天打雷劈。 江澜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后颈,模棱两可道: “想过能怎么样,没想过又怎么样,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大家都有错,何苦想那么多,平白睡不着觉。” 江澜觉得温执言变了,事实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换作七年前,他还没能掌握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废话文学技能,如今倒是也能信手拈来了。 “是吗?”温执言闻言,语调微扬。 江澜正想接着嘴硬,却见温执言弯下腰,从脚边捡起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灰色小铁盒。 是江澜的熏香盒。 江澜见状,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温执言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扑向温执言,正想一把将那香薰盒夺过来,却被温执言抬手躲了过去。 江澜脚下一个不稳,跌入温执言怀里。 他慌乱之中下意识伸手去找支撑点,却一把按在了温执言小腹上。 温执言发出一道痛苦的闷哼,江澜瞬间便慌了神,松开手,任由自己坐在温执言怀里:“有没有事?” 温执言感觉到自己怀里沉甸甸的触感,不禁笑出了声。 江澜一听到温执言笑,就知道他又是在装,他抬手给了温执言一拳,力道不重,烦躁道:“有意思吗?” 温执言弯着眉眼,看着江澜:“澜哥,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江澜嗤笑一声,就要从温执言身上起来,却被温执言拽着胳膊拉回怀里。 江澜刚想挣扎,就听温执言贴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躲,澜哥,我就抱抱,求你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澜耳边,江澜人麻了。 他咬了咬牙,放弃挣扎:“东西给我。” 温执言伸手环住江澜的腰:“你不让我看,我肯定不会看的,给我抱抱,我就给你。” 温执言的怀抱。 江澜不想吗? 他做梦都想。 但对于江澜来说,这样的拥抱,就像是饮鸩止渴,竭泽而渔,他越是贪恋无法自拔,失去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七年前那一次,说是扒皮抽筋,也不为过,要是再来一次,江澜想都不敢想。 于是他还是按着温执言的手腕,挪开温执言的手,从他腿上站起来,淡然道:“想得挺美,一个破盒子罢了,送你了。” 他在赌,赌温执言不会肆无忌惮的因为他一句话,把那个香薰盒拿走。 退一万步讲,就算温执言拿走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是发现自己用的熏香还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大不了就是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连睡觉都得闻着他信息素的味道才行,大不了...... 大不了个屁。 要真让温执言知道了,他江澜面子往哪放? 于是江澜又接着说了句: “无非就是个助眠熏香,我年纪渐长,睡眠不好,你要想要,拿回去试试,要是喜欢,我回头再送你两个。” 言下之意,我睡眠不好,要靠这玩意儿助眠,你温执言要是不管不顾,厚颜无耻夺人所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温执言便将那香薰盒递了过来: “我没想要你的东西。”
第10章 有是有,不过都是我穿过的 江澜见状,连忙一把将那香薰盒夺过来,远远丢到床头枕头缝里,嘴上还道: “没关系,无所谓。” 江澜以为自己表演得天衣无缝,实则破绽百出,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让温执言一时无言。 但他也没打算揭穿江澜,欲速则不达,一开始就把江澜逼急了,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今晚无论结果如何,该说的话,温执言已经说了,至于其他的,往后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 于是温执言看了看手腕上的价值不菲的表,站起身,对江澜道:“不早了,那你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江澜点头,迫不及待:“行。” 倒不是他烦和温执言独处,只是今晚的状况实在糟糕,江澜总觉得手忙脚乱,尴尬得要命。 他说完,便看着温执言迈着长腿往门口走去。 只是温执言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却又放了下来,回头看了江澜一眼: “澜哥,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 江澜蹙眉:“你房间没有洗手间?” “有。”温执言理所当然:“但我不想和其他陌生人共用。” 江澜知道温执言打小事儿就多,闻言便也没说出拒绝的话,冲着他摆了摆手:“快点儿。” 温执言得了江澜的首肯,走进洗手间,刚一关上门,就看见洗手池里,丢着一条毫无特点的黑色平角内裤。 此时江澜还满脑子都是关于今晚和温执言之间发生的一切。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丢人过了。 也或许是人丢过,但他没在意,所以他没觉得丢人。 但面对温执言,江澜很难不在意。 他有些懊恼地坐在床角搓了把脸,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洗手间散发着光亮的半透明磨砂玻璃门上。 此时很安静。 洗手间里有流水声。 江澜听着那持续不断的流水声,不明白温执言什么时候又染上了洁癖的毛病,洗个手,居然要洗这么久。 直到他眼看着温执言打开洗手间的门,拎着一小团黑色布料从里面走出来,他才意识到,刚才那持续不断地水流声,代表着什么。 “澜哥,你忘了洗,我帮你晾起来。”温执言平静道。 听起来就好像在上洗手间的时候顺手帮前任洗内裤是件非常理所当然又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江澜深吸了口气,在上前夺过自己的内裤,并气急败坏地将温执言赶出去,和厚着脸皮假装无事发生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坐在床边没动,只淡然地对温执言道:“谢谢,麻烦你了。” 江澜看着温执言拿着那团黑色布料走到窗边,降下晾衣杆,然后将那团布料抖搂了几下,挂在小夹子上,还为了保持平整,特意将洗出来的褶皱抻了抻。 他咬了咬牙,心道反正也这样了,不如再破罐子破摔一回。 他开口:“对了。” 温执言回头看他:“嗯?” 江澜没看温执言的眼睛,只看着窗帘上的纹路,故作淡定道:“你有多余的内裤吗?借我两条。” 他刚说完,就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一条不够,开口就是两条,江澜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说了,就没法再收回来了。 幸好温执言看起来对此也没多意外。 他依旧平静,站在晾衣杆下面:“有是有,不过都是我穿过的,澜哥你......” 江澜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也不是第一次穿,将就一下吧,我忘了带。” 温执言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澜,目光渐渐从江澜脸上,转移到他大腿附近:“难怪你没穿,我还以为你是故意......” “闭嘴,再废话老子找裴渡借。”江澜恶狠狠地打断温执言,威胁道。 温执言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他看着江澜:“那如果我没来呢?你真打算跟裴渡借?” 面对温执言不悦的神色,江澜下意识否认:“当然不是.......” 他还想硬气地跟温执言说:我还可以不穿! 但话还没出口,他又刹了车,毕竟他现在和温执言之间没有半点儿关系,非要论,温执言也不过就是个刚给他洗过内裤的前任罢了。 于是他又对上温执言的眼睛,虚张声势:“管得着么?” 温执言看着江澜这副态度,原本还想跟他对呛两句,但想了想,又忍了回去。 虽然知道江澜正常情况下肯定不会跟裴渡借,但他害怕以江澜那种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性子还真敢去干这种不顾人死活的事。 于是他只是拉着脸,哦了一声,便从江澜面前路过,开门离开了江澜的卧室。 江澜本来就是想看温执言吃瘪,眼下看见了,心里却又并不觉得痛快。 他看着那扇被温执言关住的卧室门,小声骂了句: “王八犊子。” 十分钟后,江澜的卧室门重新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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