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芥见过那么多的人,都没有面前的这位女人气质万千。 她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目光如水,却又似烟,她的眼神不动,让人捉摸不透,自身带着淡淡的疏离,望向你,让你感觉可以一眼万年。 “回来了。” 女人嗓音温柔如水,看到贺芥时,眼睛里也没有丝毫波动,微微地弯了下嘴角:“同学也来了。” 眼神转向贺芥:“在这把当做自己家,别拘束。” 晁弥一直没开口说话,带着贺芥换过鞋子后,就拽着贺芥走了,好像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会。 贺芥扯出了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算是回应,那优雅的女人也很尊重地望向他,轻轻点头,在她的注视下,你会感到自己是一个值得万人敬仰,受到了最大限度的尊重。 女人一直目送他们,直到晁弥“嘣——”地一声把门关上,隔绝了视线,她才淡淡地瞥开,像个没事的人一样继续坐在原位。 贺芥发觉晁弥不大对劲,小心道:“那是……你母亲?” 晁弥甩下外套,语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贺芥见他没有要继续介绍的样子,也不多说。 一边倒水,一边说:“你随便看看,四处转转都可以。” 说着递给贺芥杯水。 “谢谢。”贺芥接过,打量晁弥的房间,房间不小,总体基调还是很朝气的,但是照片很少,之前…… 之前…… 贺芥习惯了自己对很久之前的事情愈发模糊的感觉,想不起来,也不去想了,就当作是来到这里的一个bug。 —— 地毯很厚,墙上悬挂着空调。 贺芥席地而坐。 看着晁弥身穿家居服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慵懒模样,多了丝人间烟火气。 而在晁弥眼中的贺芥因为洗澡而熏红了的耳朵,雾蒙蒙的眼镜,更是增添了几分平时不可能表现出来的艳丽。 贺芥俯身倾耳。 晁弥示意他坐下来。 贺芥便在晁弥的对面坐了下来。 在两个人结婚之后,贺芥从来没有见过晁弥的父母,也不经常听到他主动去提这件事情,甚至连晁弥身边的人也不曾提起过,但是按照年龄和之前的轨迹相结合来算,晁弥的父母在不过几年后就销声匿迹了,但是在贺芥看来,他们或者说是晁弥的母亲,现在无疑是相当年轻的,后来又是怎么失去联系的? 晁弥随意抿口茶,开口:“你好像对他们很好奇?” 贺芥毫不犹豫地点头。 晁弥晃着杯子:“没什么可好奇的,就像是天下的父母,大多都是相似的。” “不是所有都是那么优雅的。”贺芥揶揄。 “不过是有些人被生活所迫,有些人丰衣足食,外表的艳丽代表不了内心。” 晁弥好像看的很透彻,看着贺芥:“你呢?” “我什么?” “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他们啊……”贺芥眼神悠远:“他们人都挺好的,属于很老实的老一辈人了。” “他们生我时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我和他们见面与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十几年,但是我觉得很幸运了。” 晁弥赞同:“那的确幸运。” 转头带着淡淡的疑惑:“有时会有代沟吗?” “代沟?”贺芥稍稍思考了一下:“还行吧,我们都是小地方的人,所以不会每天都无时无刻在彼此身旁,他们经常在外,我就这样放养,但是他们对我很好,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我们就像所有老家的人一样,会尽最大努力进行儿女给予的关心。” 贺芥谈到自己父母时面色虽然平淡,但是晁弥还是可以从他疾速的语速中感受到他的热情与怀念。 但是…… 晁弥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去老师办公室的那次,看到了贺芥的个人资料,随意瞥到的那一栏显示的不是贺芥所讲。 他幼时父母就不在,这些年一直有人接济。 从他那群朋友口中之前也谈到过他的生活。 贺芥不屑于骗人,遇到难以抉择不便开口的话题是一字也不会透漏的。 那么,晁弥思量到,那个破旧住宅里的行为古怪的男人所说的“这个世界”有几分可信,“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自己,以及周边的众人都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贺芥看到晁弥在沉思,以为是讲的太多了,毕竟与平时话不多的形象相比,自己今天的话好像是有些多。 贺芥有些不知所措。 晁弥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贺芥在自我怀疑的样子,与平时相比大相径庭。 晁弥眼中透着笑意,起身,拿了条干燥的毛巾:“头发还没干。” 说着就上手盖住了贺芥的头发,贺芥一时间没来的及反应,或者是一种肌肉的记忆,先是自主的全身戒备,四肢僵硬,而后又好像是碰到了熟悉的人,像是见到了老朋友,彻底放松了下来。 晁弥密切观察着贺芥,自然也注意到了贺芥这一系列的自然反应,眼睛眯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擦拭贺芥头发上的水珠。 贺芥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妥,直到好一会,他终于反应过来。 现在这个阶段,好像……太过于亲密了谢些。 透瞄了晁弥一眼,晁弥还是在给他擦头发,漫不经心,却又一丝不苟的感觉。 哎,大意了。 贺芥懊恼自己在晁弥面前的警惕心不够。 算了,误会就由着他吧。 想到最后,贺芥想还是躺平。 “咚——咚——咚——” 晁弥卧室的门在被不急不慢地敲打着。 晁弥眉中闪现过一丝无奈,估摸着手下贺芥的头发也被擦干的差不多了,才停下手。 贺芥见晁弥久久没了动静,手势悄悄示意,轻声:“不去开门吗?” 晁弥没做任何反应,速度一点也没变,还是慢吞吞的。 贺芥正要起身去看一下,一把被晁弥按住,动作很轻,却让他动弹不得。 门被打开。 “你来干什么?” 门外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些水果还有两杯牛奶。水果看起来很新鲜。 “我来给你们送些水果。”女人笑,让人如沐春风:“一会让你朋友住在你隔壁,那里我打理好了。” “不用,我们住一起就行。” 晁弥很快地拒绝。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飞速地眨了几下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自圆其说:“你们早些睡。” “老晁,你……” 晁弥听到贺芥那欲言又止的声音,挑了一下眉:“怎么?是不是我刚才的行为恶劣?” 贺芥没吱声,代表认同,内心在想晁弥是不是那种想要故意吸引注意力,寻求关爱的那种。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就像是一批桀骜不驯的野马,不但不希望别人太过于亲近他,还更加想要策马奔腾,浩浩荡荡。 晁弥看到贺芥脸上的变化,无疑感受到贺芥更加鲜活了,还是打断了他的天马行空:“别瞎猜了。” “我身心健康,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亲自问我。” 贺芥看着晁弥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共处一室时,晁弥也是这样,眉目放松,浑身带着漫不经心。 晁弥支起一个可以收放的小桌,放在两人中间,把托盘放置上去,贺芥问着,晁弥拿个水果刀,漫不经心地削水果。 贺芥慢吞吞地开口:“你是对你母亲有什么意见吗?” 晁弥一声嗤笑,还以为贺芥会问什么,原来是这个:“我能有什么意见?你刚才也看到了,她那么多的小心思,我要是感有什么想法,我在她手下活不过几集。” 贺芥尴尬地笑了笑,嘴上连连说:“言重了,言重了。” 晁弥把削好的水果摆在盘子里,示意贺芥吃,贺芥看着晁弥热情的眼神,明明已经很饱了,但在晁弥的注视下,还是选择了一个个地拿起来,放进嘴里。 晁弥继续刚才的话:“我们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就够了,她不希望我去打扰她,我也烦她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特别是……” 贺芥追问:“是什么?” “他心思不在这里,换句话来说,她心思根本不在家里,她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也觉得无关急要。” 贺芥喃喃:“也许,她只是不善于表达呢?” “她怎么不善于,但是她只是表达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其他的漠不关心。”晁弥懒懒地坐着,眼睛半眯,陷入回忆:“就好像……她从来不会在意自己孩子的生死,于她而言,就是有无妨碍她的心情。” 贺芥沉默,但还是保留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 “她……一生都在追求虚无,追求她的精神,不可能把目光放在现实中,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 她在现实中依照人生应有的步骤,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人,结婚,生子,做到应尽的责任,就是不用心,不知道她在很久很久以前有没有为一个人动心过,想过和他在一起,却因为她那虚无飘渺的精神拒绝着,顽强抵抗着。 “老晁……我好像……吃撑了……” 晁弥闻声,看到了果盘里两个人份量的水果都被一扫而空。 …… 怎么办… 能怎么办!下去走两圈啊! “走吧。” 贺芥低头看到被晁弥拉住的手腕,没挣开,跟在后面,一起远去。 第27章 27 “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了,阿芥,你暑假准备去哪里玩啊?” 自习课上,陶飞一脸贼兮兮地凑了过来。 贺芥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手下的一道数学题,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抬起略显疲倦而透着苍白的脸,很是疑惑:“怎么?这不还早吗。” 陶飞嚷着:“ 早什么啊,早?我老爹老妈都给我订好票了,我下星期就赶过去。” 他说话有意无意地很大声,让身边的人都给听了个遍,一字不落。 班级里的学生一听到要放假,果然开始躁动起来。 班长从桌子下面抬头,钻了出来,不耐烦地瞥了眼陶飞 ,似乎是在责怪他带起了节奏,好好的自习,愣是把这安静的氛围给破坏了。 在陶飞得意洋洋地四下望时,班长又快速地把眼神给收了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甚至还说了句:“你这消息准不准啊。” 陶飞像个大傻子一样,看不出来别人的那种不怀好意地套近乎,梗着脖子:“不信打赌啊!” 说着,还想亮起拳头。 得,这会儿脑子又不好使了。 他那时灵时不灵的脑子,真是让人担忧。 贺芥留意到在陶飞说自己要出去时,二龙好像飞速地往这边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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