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黎景趴在姜佚明的肩头笑了一会儿,分明觉得姜佚明说得话是胡话、可笑,可到最后,他的眼圈儿却红了。 他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下,不让姜佚明看到自己眼下的泪痕,等到情绪终于平缓,才闷声说:“干嘛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已经够好了。” 姜佚明阖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不够好。对你,怎么都不够好。” 翌日,正值除夕,农历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姜佚明就贴好了春联和福字,而后又忙不迭地去厨房忙活起来。 中午,他炖了条鱼,又做了份水煮肉片,美味又下饭,两个人一起吃了个精光。等到了下午,姜佚明便将调好的肉馅和准备好的面团拿出来,端到餐桌前包饺子。 黎景会做的活儿不多,包饺子算是一件。他凑到姜佚明跟前,说:“我们一起。” 姜佚明笑笑,他先是麻利地揪出剂子,又将剂子擀成薄而圆的面皮,最后将擀好的饺子皮儿放到案板上,示意黎景来包。 黎景先将面皮儿放在手心,用筷子夹了一小撮馅儿,填在饺子皮的中间,手再朝中间一抖,将两边的皮捏在一块儿,用拇指按出一圈花,一个圆鼓鼓的饺子就成型了。 包完一个,黎景炫耀式的把饺子摆在案板上,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姜佚明快看。 姜佚明笑笑,问:“你还会捏花啊?” 黎景也笑了,说:“以前家里的阿姨是琴岛人,她最会包饺子了。” 姜佚明对这位琴岛来的阿姨有些印象,只是,这大好的日子,他不想让黎景想起以前的事情,平白伤心。于是,他一边擀皮儿,一边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 姜佚明擀皮儿擀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准备的面团就用完了。于是他也拿起面皮,与黎景一块儿包起饺子来。 春节只他们两个人过,所以只包了足够两人吃的便作罢了。 姜佚明将案板端到厨房,又忙里忙外地准备起年夜饭来。 滨海别墅地处申城近郊,附近虽有零星几栋小洋楼,不过仍属住户稀少,等到他们年夜饭做好、饺子下了锅,还未曾听到鞭炮声。 于是姜佚明从柜子里拿了根香烟,点燃夹在指尖,另一只手拿着挂鞭炮。他一手拿着烟,一手提着鞭,走进院子里,将鞭炮摆在门前。 接着,他半蹲下身子,用香烟点燃了鞭炮的信子,然后快步朝屋子的方向跑了几步,却没进去,只是反手关上了屋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随即响起,浓密的硝烟味儿顺着炮声扩散。姜佚明清了清嗓子,他转过身,透过窗户,看到屋里的黎景正站在窗边看着自己。 他笑笑,用口型对黎景说:“别开窗,有味道。” 鞭炮声停息后,姜佚明没急着进屋,等到气味散尽了才稍稍开了条缝挤进去。 加了三次凉水,锅里的“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 饺子各个浑圆剔透,姜佚明将饺子盛出来,端到餐桌上的时候,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而后,姜佚明折回厨房,调了碟醋,又将带鱼、排骨、牛肉、馓子生菜都端上来。 等菜都摆上桌后,姜佚明的脚步在酒柜前顿了顿。他拉开柜门,明亮的灯带霎时亮起。 姜佚明的目光在最靠近手边的那瓶乐加维林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他伸手从最里面掏出瓶干红。他将酒打开,倒进醒酒器里,而后又拿了两只高脚杯放在桌上。 两个人的年夜饭,自然与热闹无缘,不过却温馨自然。 新年是风俗文化中最重要的节日,只是这个节日对少时的黎景而言,却没什么快活可言。 尚在黎家时,每次吃年夜饭,黎景都如坐针毡。那时,他是家里唯一的晚辈,自然免不了接受长辈们的耳提面命与殷切期望。 年终总结要聊,来年的展望要谈。 父母的陈词滥调,纵然在凛冽的冬日,也发酵出酸臭腐朽的味道。 如今,再次庆祝新年,不是同严苛的长辈,而是与姜佚明一起。他们不用泛泛其谈,也不用总结或是展望,有的只是最寻常的闲话,无聊但踏实。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姜佚明总是如此。他始终是踏实的,沉稳不漂浮,就像是扎根泥土的大树,一面向下生根,一面想上生长。 有时候,黎景觉得与姜佚明在一起就像靠在树干上,茂密的绿叶既能遮挡天空倾泻的暴雨,也能挡住炎炎的烈日,惬意又安心。 “——叮”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晃动的红色液体庆祝着他们的日子。 满桌的菜肴自然是吃不完的。酒至微醺,半醉半醒之际,黎景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一团柔软的云朵上。这云朵带他飞向天际,没有烦恼和忧愁,只觉得温暖又轻松。 意识尚存,只是在酒精的刺激下,此时的黎景比往日大胆热烈了许多。他环抱着姜佚明的脖子,继而整个人靠在对方的身上,痴痴地笑着。 姜佚明搂住黎景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身上,宽厚温热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背。他目光温柔,像是盛了一汪水,声音也柔软温和。 “你呀,是不是喝晕了?带你上楼休息好吗。” 黎景的头原本搭在姜佚明的肩膀上,听了这话立马像个弹簧似的弹了起来。他用力摇了几下头,固执地说:“不好,不好,我还想喝酒。” 姜佚明笑了一下,他一只手箍着黎景的后背,一只手顺着黎景的脖颈攀上了他的脸颊。他干燥的指尖抚过黎景细腻的皮肤,最后落在了对方的鼻尖。 他的指尖在黎景的鼻子上轻轻一点,笑着说:“小酒鬼,不可以再喝啦。” 黎景老大的不满,他腻在姜佚明的身上,痴缠着,既不想下来,又不愿意好好坐着。 他拒绝睡觉,又混混沉沉的,坐不成坐相,站没有站相。 没办法,姜佚明只得抱着他走到客厅,把人稳稳地放在沙发上。 此时,电视机正播放着无人问津的春晚,姜佚明把音量调低,而后坐下来,笑盈盈地看着黎景说:“不想上楼睡觉就先在这里躺一会儿,等到了新年,咱们一起看烟花。” 黎景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姜佚明,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着。 姜佚明觉得好笑,他伸出手来,阖上黎景的双眼,又替他盖上一层毯子,柔声说:“先眯一会儿,一会儿叫你。” 黎景浓密的睫毛在姜佚明的手心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手里抓了一只灵动的蝴蝶,指尖和心脏都痒痒的。 片刻过后,黎景总算安分下来。姜佚明移开自己的手,虚虚的覆在对方的脸颊上。 姜佚明坐在沙发上,久久凝视着黎景的睡颜,直到零点的钟声终于敲响。 他没有叫醒黎景,而是将对方抱到了窗边,等到远方绚烂而璀璨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时,他轻轻吻上了黎景的唇,说:“宝贝,新年快乐。” “——嘭!” “——咚!” 此起彼伏地鞭炮声与烟花声将黎景从睡梦中唤醒,他睁开惺忪的双眼,茫然又懵懂地看着姜佚明,挣扎着要从姜佚明的身上下来。 姜佚明没让他如愿,反而将黎景抱得更紧了。 他双唇覆在黎景的耳边,温声说:“小景,我爱你,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我都想跟你一起过。” 作者有话说 “申城”的年夜饭不一定在除夕,且不一定自己包饺子,不过作者的年夜饭一定在除夕,并且很爱吃饺子哈哈哈。珍惜这甜蜜时刻吧~~
第32章 不要怕我好吗? 黎景的头搭在姜佚明的颈窝,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眉眼弯弯地笑着。 姜佚明抱紧他,带他回到卧室。 走进主卧后,姜佚明把黎景放在浴室门口。双脚着地的时候,黎景的胳膊还挂在姜佚明的脖子上。他睁开眼睛看了姜佚明一会儿,小声问:“到零点了吗?” 瞧黎景这幅混沌糊涂的样子,姜佚明不由觉得好笑,说:“到了,刚刚我们不是一起看了烟花吗?” 黎景“哦”了一声。他松开自己的胳膊,小声对姜佚明说了句新年快乐,而后就自顾自地钻进了浴室里。 片刻过后,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姜佚明替他关上门,随即回了自己那屋。 走出浴室后,黎景没在房间里找到姜佚明的人影,顿时有些失落。只是,他刚一拿起吹风机,门外就传来了姜佚明的脚步声。 只见姜佚明身上披了件浴袍,头发吹得半干,周身散发着湿漉漉的水汽,一看就是刚洗完澡不久。 姜佚明坐到床边,顺手接过了黎景手中的吹风机,他温柔的撩拨着黎景柔软的发丝,还时不时的轻轻按摩对方的头皮。 等到黎景的头发吹得干透了,姜佚明才放下吹风机,他顺势将黎景搂进怀里,接着,两人一同陷入柔软而温暖的被子里。 此时,黎景的脸红扑扑的,他躺在姜佚明的怀中,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眨啊眨,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是森林里可爱灵动的小鹿。 姜佚明心中悸动,他更向前凑了几分,两人温热的呼吸顿时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旖旎了。 他鼻尖向上一扬,轻轻蹭了蹭黎景柔软细腻的脸颊。 夜空在经历了短暂的黑暗静谧后,再次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天际的花朵次第开放,屋内的春色曼妙浪漫。 姜佚明的双手干燥而温暖,他轻抚着黎景,温柔又缱绻。 直到此时,姜佚明仍是浅尝辄止的,与以往的夜晚无异。只是,喝酒后的黎景却比平日更开朗些,他不再沉默地体会着姜佚明的温柔,而是轻快地笑了起来。 黎景这副唱歌的嗓子,如此这般笑起来犹如铃铛一样清脆悦耳,听得姜佚明心心猿意马。 他目光炽热,脑海中的焰火与窗外“嘭嘭”作响的烟花一起升腾。 姜佚明的呼吸逐渐混乱,思绪也被本能打乱。 怀中躺着的,是他想了那么多年、念了那么多年的人,他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又怎能不为所动? 他不由得向前了几分,一双大手将黎景用力箍在怀中,眼中写满了来自身体的渴求—— ”你,你干什么啊?“黎景明知顾问的话语低若蚊音。 “小景,可以吗?”姜佚明嗓音沙哑,他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黎景,还泛着猩红,像个狂热的信徒。 不知怎的,见到姜佚明这番模样,黎景忽然慌乱起来。他觉得对方变得好陌生。那个温润平和的姜佚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近乎于痴狂的男人。 黎景身体紧绷,他怔愣地看着姜佚明,那目光细细品味,竟还带着隐隐的祈求。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丛林中一头无处可逃的小兽,而姜佚明就是最狡黠精明的猎人,此时正引弓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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