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暗了又亮,雨下了又停。 外边的潮湿天气,像是从窗户缝隙蔓延至了房间,他们身上都是潮湿的,像极了这座城市一到夏天黏糊的空气。 梁慎言搂着程殊,亲了亲他的肩膀,又去吻他耳后。 几分钟前还嘴硬的人,这会儿窝在他怀里的身体还在隐隐发抖,几乎控制不住。 “够了吗?” “……言哥,言哥。” 梁慎言吻着他的脸,刚才的凶和狠尽数消失,只剩下面对程殊时惯有的柔软跟放任。 搂着人转了个身,躺到干净的那一边,不急着去洗澡,只是又亲了亲他的眼睛,“我在。” 从程三顺住进医院的那天起,程殊就把自己绷得紧紧的,几乎不留一点喘息的时间。 只有忙,忙起来了才不会多想。 程殊绷着的那股劲儿,这会儿终于软下来,不是故作支棱的逞强,是真的好了。 抬手摸了摸他的肩膀,摸到一个牙印,忍不住笑,“我咬得这么重啊。” 梁慎言低笑了声,逗他说:“想要留个标记?” 程殊不害臊地“嗯”了声,问他,“那都是我的了,还不让留啊。” “不让留也留了。”梁慎言用手心贴贴他的脸,“去洗澡,一身东西,不嫌腻人。” 闻言程殊撇撇嘴,这会儿知道一身东西,刚才这样那样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呢。 去浴室里又洗了一个澡出来,身上干干爽爽的,搂着一块裹在被子里睡的。 一半用来盖,一半垫在下边。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踏实了,连小话都没说几句,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俩是让一通电话给吵醒的,梁慎言伸出手去拿手机,一看是他哥打的,闭着眼就接了。 “喂。” 声音懒懒的,还有些刚醒来的哑。 程殊听见了,在他怀里蹭了蹭头发,正想问几点了,就猛地被梁慎言搂着坐起来。 梁慎言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似的,神情一下严肃了,“什么时候的事?” 程殊听他语气不对,跟着也清醒了。 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订……”梁慎言才说了一半,看眼程殊,改了口,“我知道了,等会给你回电话。” 程殊不安地捏着被角,等他挂了电话才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梁慎言第一次没有立刻回他话,只是看着他,过了快半分钟才说:“奶奶今早送医院了。” 程殊心一沉,大脑空白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梁慎言没说完的话是什么,“那你赶紧订票回去,还好这里去机场比较进。” 他说完从被子里出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还好你的身份证都带着,要不然你应该坐不了飞机,机票好订吗?临时的话,会不会买不到最快的?” 梁慎言从床上起来,走到他旁边,拉住他的手,“医院下了病危,我现在回去一趟,你考试前我就回来。” 才经历过程三顺突然生病的程殊,听到病危两个字的时候,眼圈一下红了。 梁慎言把他搂到怀里,摸了摸他的背,“离考试还有一周,奶奶情况稳定了我就立即回来。” 程殊的脸贴在他胸口,点了点头,“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急。” 梁慎言握着他肩膀,低头抵着他额头,“答应你的,要接送你考试,还差最后一次,肯定回,坐飞机很快的。” 程殊抱住他的腰,心里说不出的害怕,担心奶奶出事,也担心梁慎言回不来。 那是梁慎言的奶奶,是很重要的亲人。 要是有什么,他这个嘴硬心软又重情的男朋友,肯定很难过。 买机票,去机场。 程殊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机场,不是大学去报道,也不是暑假跟着梁慎言去他家,而是送梁慎言离开。 航班买的是最近的,从值机到登机,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俩告别。 梁慎言连行李都来不及回去收,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去安检前,他牵着程殊的手,仔仔细细交代了不少事情。 怕程殊去医院找错路,又怕打车说错地址,还有怕他一个人在家忘了三餐规律。 “好了好了,我十八了,再过俩个月都十九了,不是小孩,你赶紧过去,别耽误了。” 程殊推了推他,怕他再念下去被人听到了。 梁慎言拿着登机牌,看了眼大屏时间,“有事给我打电话,你说过的,不骗我。” 程殊点点头,答应他,“知道,碰到什么事都会给你打电话,而且会跟你开视频,停电了都跟你说,做错题了也给你发消息。” 梁慎言捏了一下他的脸,忽然靠近抱住他,抱得很紧,很小声地说了句,“我有点怕。” 程殊惊讶地睁大了眼,然后拍拍他的背,“别怕,还有我呢,我在。” 不能再耽误了,梁慎言再不过安检就要错过登机时间。 程殊先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指了一下大屏,“早去早回。” 去早一点,心就安得早一点。 回来早一点,就说明奶奶能平平安安的。 梁慎言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揉了揉,“在家等我,我会早点回来。”
第79章 从机场回酒店拿了东西,程殊看着手里的车钥匙,还有梁慎言的外套,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从大早上的匆忙里缓过劲来。 都中午了,医院人还是很多,等电梯都花了不少时间,等他拎着买的水果到病房门口,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才打起精神,推开门进去。 “还以为你要睡个懒觉,怎么这么早来了?”程三顺坐在床边,盘着一条腿正跟张建国说话。 张洋和李丽两口子也在。 程三顺看到他一个人进来的,还伸头往外看了看,“小梁还在酒店休息啊。” 程殊把袋子放柜子上,跟两人打了招呼,坐到一边,“他有事回趟家,过几天就回来了。” 程三顺一听,愣了愣,“家里有事啊,回得这么急。” 程殊“嗯”了声,没说具体是什么事。 他之前总说程三顺晦气,什么死不死的挂嘴边,现在这样,更不愿意说梁奶奶病危的事。 好在程三顺没继续追问,继续和张建国吹牛。 程殊坐边上听了会儿,才知道张建国今天又来医院,是昨天就没回去。 李丽胎位有点不正,两口子不放心,所以商量后从县城来这边的大医院再看看。 张建国昨天人都到车站了,知道这事儿后,索性就留下来,让杨树苗他爸一个人先回了。 “检查怎么样啊?”林秋云收拾完了,坐下来时候问,“要是不严重,还能纠正回去。” 张洋捏着水杯,看看李丽才说:“不严重,预产期还有段时间,这不医生建议定期到医院来检查,周期短一点,有助于观察胎位情况,方便生的时候做准备。” “他就是瞎担心。”李丽肚子挺大的了,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和结婚那会儿差不多,气色也好,“医生说不影响生产,实在不行就剖了。” “哪能剖啊,顺产的孩子聪明,能顺还是顺。”程三顺一开口,就惹得程殊瞪他。 程殊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扔过去,收着力气,都没砸着他,掉在被子上。 “人医生不比你懂,别胡说八道,你那老封建思想。” 其他人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话打小听到大,老人们还总说,其实都没人会计较。 难得病房里这么热闹,又是单人病房,人多点也不影响别人休息,大家坐一起聊了好半天,下午一点多了才想起来要走。 张洋跟李丽肯定是直接坐车回县城,这里方便,短程票也好买。 张建国打算跟他们一起回县城,到地方了要去儿子媳妇小家住一晚还是直接回家,等到了再说。 “那程殊跟我们一起回?这样还有个照应。” 张建国起身的时候,看见程殊还坐那儿,“你过几天不考试吗?这儿有你妈在,跟叔一起回不。” 林秋云点点头,她是想让程殊跟着一起回,这样放心点。 孩子再大,一个人出远门到底是不放心。 程三顺却有别的主意,装作不经意开口,“医生一会儿来查房问问,要是可以回去,我们一起回去得了,再有几天就考试了,家里只有程殊一个人哪行。” 发现程殊看过来了,避开他视线,“之前小梁在还有个照应,现在家里就一个小孩,多让人担心。” 程殊都准备跟着一起回去了,听到这话抬头看他,“你能不能消停点,别瞎折腾,住医院有医生护士在,回家能一样?” “那这几天在医院里,不就是吃饭睡觉散步,在家里不是这样了?老子都戒烟戒酒了,那不就行了。” 程三顺其实就是在医院待腻了想回家,人上了年纪,就念家,总想待家里,觉得哪都不如自己那张床舒服。 再有点什么别的心思,就是虚荣心作祟,好不容易程殊高考了,别人家都有家长陪考,他养儿多年不容易,就经历这么一回,要缺席了以后牌桌上都少点吹牛的事。 镇上有些人家,想经历还经历不了,只有羡慕的份。 林秋云没出声,但她想的和程三顺一样。 程殊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尤其还是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候,“那要不这样,考试那两天我回去,八号那天考完,我从家里收拾东西,接了小殊我俩一起再过来。” 张建国一家人站旁边,也不好说什么。 父子俩正僵持着,医生敲了门进来。 “今天这么热闹。”医生从口袋抽出笔,“过两天我要出趟差,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周五回来。这几天查房会是别的医生,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尤其是觉得胸闷、呼吸困难或者咳血,要及时说,千万不能忍。” 程三顺一脸我都知道的表情,“来医院之前,除了咳嗽一点症状都没有。” 医生笑了笑,倒是不反驳。 从病灶结果看,程三顺的情况处于中早期,症状大多不明显,所以很多人会错过治疗期。 “医生,你看家里孩子马上高考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在,我们不放心,想问问这两天能回家不?” 程三顺一向会说,仿佛刚才发脾气的不是他,“我跟你保证,在家我也像在医院一样,早睡早起,不抽烟不喝酒,每天都在院子里走半小时,呼吸乡下地方的新鲜空气。” 医生听了,看眼旁边站着的程殊,有些意外梁慎言今天不在,抬头问程三顺,“想回家了?” “能不想吗?在医院都住了半个月。手术还有十多天,就想回去住两天,等孩子考完了再回来。” 程三顺说得好听,其实就不想待医院了。 “你能不能别折腾,我一个人在家挺好的。”程殊扯了扯书包带,皱着眉不怎么高兴,“再说考试都有大巴接送,你回去了还是在家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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