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会好好说话,那就闭嘴。 家里教不好,那就给别人来教。 程殊捂着头,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被反复按进水里的小胖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梁慎言回头看他,瞥见他额角淌下来的血,表情冷下来。 拎起说不出话的小胖子,往地上一扔,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又往来河边的这条路上看,有人往这边来了。 梁慎言站起来的时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上来。” 程殊笑得时候扯着伤口疼,看梁慎言蹲在自己面前,立即爬上去,单手环着他肩膀,“好凶。” 梁慎言把他往上托的动作很轻,脚下走得很稳也很快,“头晕不晕?” 程殊趴在他背上,圈着他脖子的那只手,轻轻在他下巴处蹭了蹭,“还好,应该不用缝针,上药包扎就行。” 梁慎言眉头皱起,还想说什么,被程殊打断了。 “你刚才那样,特别像小时候我们这边有个厂里养的狗。”程殊蹭着他脸颊,“是条狼狗,平时不凶,凶起来能咬断人胳膊。” 梁慎言拍了一下他腿,“是狗都会咬人。” 程殊笑了声,“那你一定是咬人最疼的那种。” 头上的伤是皮外伤,他心里有数,毕竟从小打架,哪能不知道自己多皮实,“还好不咬我。” 梁慎言不说话,只想快点去医院。 伤在头上,再怎么不要紧,那也是见血了。消毒、清创、上药都得及时,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会死吗?” “死不了。” “那就行了。” 他俩才走到水渠旁,一男一女俩人急匆匆地跑过去,刚才跑掉的两小孩跟在后面。 梁慎言扫了那男的一眼,什么都没说。 见过,来这的第二天就碰到了。 等他们走路到医院,血都能干了。 梁慎言本来是想到电线杆那儿,自己跑回去骑车载程殊过去快点,结果到那儿碰见了骑着三轮车的张洋。 张洋一看程殊脑袋上的血,立即招呼他们上去,直接送卫生院了。 一个包了头,另一个包了手。 医生还是之前程殊打架,给他上药的那个,看见他俩又来了,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忍不住念叨,逼得程殊悄悄戳了戳梁慎言胳膊,想赶紧离开。 张洋把人送到了,还有别的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大过年的,他俩出了趟门,回家的时候都受了伤,站在院子里,跟一脸震惊的另外俩人大眼瞪小眼。 程三顺一拍桌,气得抬起手嚷嚷,“哪家兔崽子大过年的找晦气,给你俩打成这样,看我找他家大人说理!” 林秋云看程殊脑袋包了一圈,眼睛都红了,“伤得严不严重啊,这可怎么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 程殊这会儿疼劲上来了,本来就头疼,尤其涂了药水、上了药,更疼了。 “小胖拿石头砸的,你去,最好问他爸要回你那二百块。” 程三顺一听是小胖,火气顿时矮了一节,却嘴硬念叨,“杨老四我都不怕,怕他张大力,什么东西,一个过期大队长,真当自己是个官了。” 林秋云一向听不来他这种话,懒得理他,走到程殊面前,“医生开了止疼药吗?吃了就不疼了。” 程殊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语气没那么硬地说:“开了,还好。” 林秋云听他语气,心里都是高兴的,又看向梁慎言,“小梁,你的手还好吧?严不严重?” 梁慎言摇头,看眼程殊的脑袋,“医生说了得多休息,先让他回房间躺会儿。” “那快去,你俩都去休息,晚饭了再叫你们。” 外面站着也冷,他俩点点头,一块进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房间暖气片关了,梁慎言关了房门,顺手开了暖气,才在椅子里坐下。 程殊对着镜子看了看纱布,瞥见身后梁慎言对着自己招手,回头走过去,被拉着坐到他腿上。 “还好没破相。” 梁慎言伸手,轻轻地碰了碰他伤口旁的纱布,“破相了也不影响。” 程殊笑着靠在他肩上,下巴蹭了蹭,“那是,我帅着呢。” 梁慎言偏过头,垂眼亲在他伤口处的纱布上,“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程殊鼻尖酸酸的,闭了闭眼睛,“嗯嗯,言哥凶着呢。” 唇边挂着笑,并不排斥这种被保护起来的感觉。 梁慎言轻轻抚着他的背,也闭上了眼,用下巴贴着他的脸,一会儿蹭一下。 他俩正坐着,外面忽然传来吵嚷声。 “你家程殊躲哪里去了?两个大人欺负一小孩,你们不会教,那就让他去牢里学学怎么做人!”
第68章 外面那一嗓子喊得,才酝酿出来的一点温情全散了。 梁慎言皱起眉,手捂着程殊的耳朵,怕外边的人又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几十岁的人,一开口比畜生还不如。 跟猪狗比,都辱了。 程殊拍拍他的背,拉开他捂在耳边的手,“我去看看,他这么一闹,等会儿又有人要来看热闹了。” 他家在这一片的最边上,跟最近的邻居家中间都隔着一条小道,平时串门都串不到他家这,看热闹倒是一个个赶着上。 梁慎言“嗯”了声,等程殊站起来了,也跟着起身。 出门的时候经过镜子,梁慎言扫了眼,瞥见程殊头上缠着的纱布,眼神动了动,一言不发跟了出去。 小胖一家子来的时候,程三顺跟林秋云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堂屋,都忙着呢。 这不要过年了,擀点饺子皮、扫扫家里卫生。 “你发什么疯?滚出去,大过年的别找晦气!”程三顺手里抄着擀面杖,一脸不耐烦,“你儿子不是好好地在这,什么叫欺负他,你看看我儿子头上的纱布,上面的血都还没干,到底谁欺负谁!” 程三顺人再怂,也是有脾气的。 平时在外面打牌,上头了也跟人吵,那张嘴一开口,就谁都劝不住。过后了觉得怕,那都是后面的事。 小胖他爸一手把小胖扯到面前来,指着程三顺,“你告诉他,你是怎么被欺负的,是不是差点被人按死在河里,要不是我跟你妈去的及时,你今天就被人弄死了。” 旁边林秋云提着扫把从堂屋出来,往前一站,扫把往前挥了两下,“叫什么叫?比谁嗓门大是不是,有事说事,鬼吼鬼叫什么!” 小胖他爸被她扫把赶得往后退一步,正要骂人,眼尖看到程殊跟梁慎言从房间出来。 “你们家人多,我吼不过你们。”小胖他爸扯了扯小胖,“说,是谁把你按在水里的?你告诉爸,爸给你做主,大人欺负小孩,没这样的,太不像话了!” 程三顺跟林秋云看了对方一眼,又看看那边出来的程殊跟梁慎言,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一时接不上话。 “什么叫按在水里?你是亲眼看着了?那不能是你家小孩拿石头扔了人,自己害怕掉河里,被我家孩子捞上来,你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林秋云硬着头皮,瞎编着问:“你别是上门来,讹我们的吧。” “你家小胖在学校里偷同学橡皮擦,镇上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哪家小孩是这样的!” “还拿石头砸人,都进医院了,我们没问你要医药费,你倒是先上门来恶人告状,张大力你是不是还以为这队上你说了算啊。”程三顺是那种,无理都能跟人吵三天的,更别说程殊顶着一脑门纱布回来。 有了底气,不就比谁家伤得重,梗着脖子喊,“你家那二层是怎么修起来,别以为没人知道。” 他俩年轻时候就能吵,跟对方吵,跟那些看笑话的吵,又大嗓门。 现在一人一张嘴,能说会道的,完全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程殊和梁慎言对视了眼,站在旁边干脆不说话,装起哑巴来了。 这么看来,那天两人吵架都是收敛了。 “你别跟我扯东扯西,儿子你说,刚是不是有人把你按在水里了。”小胖他爸脸憋红了,“别怕,爸在这,给你做主。” 小胖往程殊和梁慎言那儿看了眼,拽着他爸的衣服,伸手一指,“就他俩。” 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我头按在水里,要淹死我。” 程三顺一听,举起擀面杖嚷道:“你个小孩怎么还撒谎,你拿石头砸我儿子没?是不是砸了!” “哎哟!你家仗着有人了,就欺负我们家小胖,可怜我家小胖啊,差点被人弄死在河里,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小胖他妈忽然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喊着,“可怎么活啊,你们家有人了,就欺负人,谁不知道你们家有钱了,欺负我们这些种地的!” 这是要耍赖了。 程三顺再怎么无赖,都干不出往地上一坐撒泼的事,一时憋了口气,骂人都嫌对方太无赖。 旁边林秋云一怔,她更没见识过这样的,处理不了,只能叹了口气,想把人先扶起来。 “你家还种地的啊,种的哪块地?别是一个月往我家那儿占几公分的那块地吧。” 程殊看他爸妈被这一出影响了发挥,走到前面来,凉嗖嗖地开口,“前几天我把土坎挪回去了,你们看见了没?” “那你占了我家的地,小孩子发脾气跟你闹着玩,你怎么还要人命,你可成年了,少管所都不收你,得坐牢。” 小胖他爸一口一个坐牢,一口一个要人命,好像他儿子真死了一样。 程殊听到这话都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叫闹着玩啊,那行,我跟你们也闹着玩玩。” 不等小胖一家反应过来,程殊一把扯住小胖他爸的衣服,拖着直接往墙上撞。 小胖他妈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你这是要杀人,杀人啊!” “程殊!” “儿子!” 程三顺和林秋云喊了一声,真怕他气糊涂了做出什么傻事。 梁慎言站在门边,目光落在程殊身上,一言不发,表情镇定得很,一点不着急。 “喊什么?”程殊不耐烦地开口,站在墙边松了手,嫌弃地擦擦手,“人还在这,你这么一叫,还以为死了。” 小胖他爸猝不及防地被这么一拽一松,人都站不稳,狼狈地扶着墙。 “兔崽子,你——” “别狗叫了,这是我家。”程殊抬起眼,往那边小胖看去,“小胖子,再不说实话,当心你那话成真,听没听过好的不灵坏的灵。” 小胖吓得整个人直哆嗦,看这个看那个,又看到梁慎言,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儿晕开一片水。 “是我拿石头砸人,是我骂他野种杂种,说他没妈养,爸不管。” 程殊“嗯”了声,又问:“那谁把你按在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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