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说:“明天把蚊帐拆了,洗洗吧。” 梁慎言起身,径直往房间走,到门口了跟他说:“过来。” 程殊擦擦手,跟着他进了房间,“哎”了一声,“怎么了?” 梁慎言直接躺床上了,给程殊留了靠墙那边的位置,“睡觉。” 就这说话的功夫,又消灭了一只讨人厌的蚊子。 程殊一愣,没忍住笑了。 脱了鞋,从他脚边爬到里边,大刺刺躺下。扭头就能看见梁慎言,人正被蚊子折磨得烦了,眉头都拧着。 他支起身,拿了一本床头的书,侧过身,用手托着脸颊,给他轻轻扇着,“睡吧。” 院子里留了灯,厨房的灯也没关。房间的大灯关了,留了床头的小夜灯。 不论谁来,都知道这房子里,有人在家。
第106章 小镇夏天不算热,哪怕这个月份不少城市都上了三十度,一回到这儿,还是凉快。 白天有太阳热一些,其他时候还不到要空调的温度,才二十出头,下点雨可能就十多度。 程殊醒得早,八点多就醒了。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用手去勾梁慎言头发,被人嫌烦躲开,见梁慎言毫无要起的意思,就自己起了。 衣柜里衣服都好的,就是放了这么些年,哪怕每隔两个月有人来,那也是一股霉味, 尤其南方,雨多潮湿,衣柜不放干燥剂,别说两月,衣服收进衣柜里一天就觉得润。 家里好长时间没人住,再怎么打扫,也还有不少地方要收拾。 从堂屋、客厅到厨房,程殊全收拾了一遍,腾出不少东西,全都搬到院子里来晒晒。 里里外外折腾了几小时,累得一身汗。 管不了还在睡的梁慎言,拿了衣服去洗了个澡,才坐在家里那棵石榴树下放空脑子,顺便晾干头发。 舒服啊。 果然哪儿都不如自己的小窝,待得舒坦。 梁慎言起床,抓着头发出来,一眼看到在那儿捧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还挺乐的程殊。 他抱着胳膊,在原地倚着门框看了会儿,笑了笑,一边去洗漱一边问:“中午吃什么?” 程殊脑袋从手机后面探出来,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去街上吃,我请你,再买点菜回来,后边自己做。” 说完又盯着手机回消息,“后面菜园我看了,荒了都,草得有半米高。” 自然晾干的头发,乱蓬蓬的,梁慎言打眼看去,有一瞬间时间仿佛错乱了般,以为他们没离开过这儿。 伸手推开门,闻到了沐浴露的味道,他一怔,说:“那行,你请。” 等梁慎言收拾好了,他俩就一起去街上,解决午饭,顺便买点菜。 才走到小卖部那儿,俩人都有点后悔。 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想的,顶着中午一点多的太阳出门,晒人不说,还一把伞都没拿,帽子也不戴。 热得够呛。 程殊热得拿手当扇子,往旁边还没开的小卖部看去,躲到树下站了会儿。 梁慎言没他那么夸张,只跟了过去。 这边二十多度晒是晒了点,但比起北京那边的夏天,动辄三十六七,好得多。 “要不晚点再去,这里回家还近点。”程殊退堂鼓打得比谁都快,主要是他没想到,今天会这么热,明明昨天回来还挺凉快的。 梁慎言瞥他一眼,没说话。 程殊一下明白他意思,麻利蹲在他影子里,偷着贪凉呢。 梁慎言看他动作熟练得跟以前一样一样的,无语了。 伸出手,在他头顶按了按,跟压苗似的,“拿我当伞使啊。” 程殊仰起头,还挺老实地“啊”了声,“那你不就是伞吧,长这么高,躲阴凉好使。” 梁慎言听了,手轻轻往他脑袋上扇了下,“再磨蹭,一会儿更热。” 程殊叹了口气,扶了下他的腿站起来,起得太猛眼前一花,“要是张爷爷和杨奶奶在就好了,这儿还能买把面跟火腿肠。” 老两口倒不是搬走了,是被小辈接去了县城里住一段时间,等小孩子放暑假,再全家一起回来。 小镇上这些年搬走了不少人家,有些房子空着,阳台那些没搬走的盆栽,要么枯了要么藤蔓爬了满墙。 人没变,街上也没变。 他俩走过这条街太多回了,要去哪儿买什么东西,熟门熟路的,碰到认出他们的人打招呼,就回应,没碰到就自顾自地说着话。 等坐在那家粉面店的时候,拿了两张空凳子才放完买的东西。 老板瘦了点,头发剃得更短了。 坐在那儿拿手机追剧,见有人来,乐呵呵地笑,“两个帅哥,吃什么啊?” 程殊坐在那台大风扇面前,眯着眼,头发被吹开,露出被晒红的脸,“两碗凉面,要卷皮跟米豆腐,一碗少放辣。” “得嘞。”老板放下手机,起身去一边洗了手,才回到桌案那边,给他俩拌面。 拌个面要不了多少时间,配料都是现成的。 辣椒油、醋跟酱油往里一放,再搁点葱花、蒜粒跟蒜水,然后撒点榨菜碎跟酸萝卜,一碗拌凉面就行了。 梁慎言抽了双筷子,撕开包装袋,看程殊还在那儿对着风扇吹,手指敲了敲桌面,“别吹了,还吃不吃?” 程殊应了声,转回来,接过梁慎言递来的筷子,“真舒服,要是再来一块冰镇西瓜就好了。” 梁慎言瞥眼脚边用袋子装的西瓜,眼里带着笑,“那你让老板给你切一个?” 程殊抬起头看他,“还是算了,回家自己切。” 说着往老板那边瞥了眼,小声说:“他那刀不行,拍蒜切葱的,一股味。” 梁慎言嘴角扬了扬,伸手在他脑门弹了下,“就你知道的多。” 这回没车帮他俩把东西拉回去了,一人拎了几大袋东西往家里走,热出一身汗。 吃的用的买了不少,冰箱保鲜和冷冻几乎塞满了。 等理完东西,反正都热出一身汗了,又干脆把院子里晒的都搬回去,西瓜切了冰着,才去冲了个澡,一人搬了条躺椅,坐在树下休息。 其实他俩都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但都不提,等到该走的时候,自然就会走了。 何况走了又不是不能再回来。 “言哥,你还在忙公司的事儿啊。”程殊咬着一根冰棍,扭头问了一句,眨了眨眼,笑得有点欠,“之前拿去审的图都过了,现在我手里都没事做,就等着放假了。” 梁慎言一手拿着冰棍另一手拿着手机,正在跟其他部门的主管对工作。 听到程殊的话,瞥他一眼,“挺得意?” 程殊点点头,一脸骄傲自豪,“嗯啊。那你不觉得,我俩这样跟以前你辅导我作业差不多,不过现在我作业写完了,不用你一直陪着。” 角色互换,轮到他陪着梁慎言工作了。 梁慎言懒得理他这会儿的得意样,低头继续回消息。 工作的事是做不完的,这会儿他的确没办法和以前一样,丢下手里的事一走了之,一待待半年。 但一两个月是可以的,反正有他哥。 不一直说他任性,那他也不能辜负这个印象不是。 梁慎言回完了几条重要的,抬头瞥眼已经在那打游戏的程殊,问:“不写作业了,那期末考还参加吗?” 程殊一撇嘴,瞪着他,“不提考试还能聊。” 梁慎言笑了声,收回视线,无视他哥发来的信息,手机一关,往后靠去,“那是谁先提的?” 记仇呢。 他才说了一句。 程殊指了指自己,手里捏着的小木片,用包装纸裹着搁在一边,枕着胳膊往后一躺,“是我。” 他俩就这么躺着,闲聊几句,更多的时候不说话,就盯着头顶的树影看。 从前那棵石榴树长得更茂盛了,这个季节还没开花,连花骨朵都没有。 去后边菜园小路旁的老槐树倒是长得大,枝繁叶茂,一串串白色的槐花缀满了枝头,香味一阵一阵的飘开。 “这个学期的考试安排在十八号到二十八号。”程殊忽然扭头,看向梁慎言。 梁慎言应了声,睁开眼坐起身,扫开落在身上的槐花,“然后呢?” 没回来前,程殊心里不敢想这儿。 可一旦回来了,就不太想走了,想多待会儿。 这儿是家,哪能一点不想呢。 程殊靠在那儿没动,跟梁慎言眼神对上,说:“我想在这儿待到那会儿再回。” 梁慎言“嗯”了声,然后没说什么。 站起来,要回房间去给人发份东西。 程殊看他要往房间走,一下坐起来,鼓起勇气开口,“言哥,我还想问你,你还能在这儿待吗?” 他顿了下,才说,“如果能的话,我想留你。” 从前,他都是怕梁慎言留在这儿,或者对他要走的事,没开口留过。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想要梁慎言留在这儿。 梁慎言听到他的话,回了头,看向身上一片树影的程殊,挑起眉,“你想留就留啊,得有个理由吧。” 程殊手撑着椅子边缘,指尖快把编一起的竹片勾起来了,“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话开了头,就没那么难启齿,“以前的男朋友,和未来的男朋友这个理由,可以吗?” 梁慎言没立即回答,但也没走,看见程殊眼神逐渐忐忑时,才说:“勉强可以吧。” 程殊眼睛一亮,睁大了些,“那现在当男朋友不行吗?” 梁慎言一听转身就走,手里握着的一把槐花,往他身上一抛,“别顺杆爬。” 程殊撇嘴,泄气一样坐回去。 不爬就不爬,反正迟早的事。他可懂了,这就是钓着他。 “程殊哥哥!” 院子门口传来声音,程殊看过去,见程冬穿着校服站那儿,朝他招了招手。 程冬探头探脑看了会儿,跟梁慎言打了个招呼,这才跑到程殊那儿。 “给你送瓜来了。”程冬口齿比以前清晰了很多,除了有点迟钝、呆呆的,和一般同龄人一样。 程殊看他手里的袋子,接了过来,领着他往堂屋走,“你爷爷让送的啊?今天没上学吗?” 程冬跟在他后面,点点头跨过门槛,“放学了。” “上几年级了啊?”程殊把袋子里的蔬菜都放进冰箱,从下边给他拿了一半西瓜和几根冰棍,还有一块五花肉,分装好塞到他手里,“拿回去,我们买得多了吃不下。” “五年级。”程冬和他说谢谢,拎着东西,“过几天不上学。” 程殊惊讶地问他,“为什么不上学,这么早放暑假啊?” 程冬摇头,拆开冰棍吃了口,“学校老师们都去城里帮忙监考了,连校长都去了。” 闻言程殊一怔,看向家里墙上那本旧挂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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