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哪怕他做得那么过分了,梁慎言一辈子不原谅他,也不会想看到他又回到泥潭里。 那两千多天里,他只敢在梦里想起梁慎言。 “……我爸,他知道了。” 程殊声音控制不住地抖,“我怕,怕他真是被我气的……” 压在他心里的那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可死无对证,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也许不是。 他那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梦外都是一片混沌的噩梦,他不知道该醒还是该睡。 最后,他选择逃了。
第103章 那句话说完的瞬间,房间的空气像是被压缩般,一点点收紧,气氛挤压得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房间浴室里传来滴水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却透过紧绷的空气无限放大,一下一下地,如同心脏的跳动频率。 程殊伏在梁慎言膝盖上,不敢抬头。 不是担心会哭,是怕看到他眼里的伤心、难过和痛苦。 明明他是想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哪怕会变成一辈子的心结,永远得不到答案,也不想梁慎言跟自己一起背负。 这事儿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成了一个死结。 能给他们答案的人,永远都没法回答了。 程殊一直很害怕去想这事,一度踩在内疚的边缘活着,说不清是被折磨还是主动选择用痛苦让自己清醒。 复读那年,他很少能睡个囫囵觉,梦里醒来就学,学累了再睡。 他没办法了,只能这样才行,不能停,停下来就总会想起那几天的事。 “言哥,你别想。” 程殊鼻音很重,说完吸了吸鼻子,才抬头,“那些事都过去了,我自己也想明白了,不会是那样的。” 对上梁慎言眼神的那瞬间,程殊一愣,闭上了嘴。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心脏的位置,漫开一圈疼。 从他开口后,梁慎言一直没有反应,哪怕连搭在他头发上的手,都没动一下。 程殊屏息着呼吸伸手去摸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空调开得太大,贴着是凉的。 他有点害怕,直起身,往前贴在梁慎言怀里,额头靠着他下巴,声音很轻地哄着,“言哥,别想了,好不好?” 梁慎言偏了偏头,脸颊在他手心轻蹭了下,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落在程殊脸上的眼神变得复杂。 错愕、惊讶、纠结,然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眉头皱着,往一边偏去,避开他的手后,盯着他一言不发。 程殊仰起头,几乎是跪在他膝盖中间,用嘴唇贴着他下巴,不是亲,更像是摩挲。 他知道,梁慎言这会儿很生气。 气他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不说,也气他没选择相信他能一起担着。 程殊像小动物,用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去安抚梁慎言,小心翼翼又无比珍惜。 他不想梁慎言难过。 安静的房间里,衣服布料和被子摩擦的声音倏然响起。 梁慎言突然起身,看程殊的眼神变得很凶,不等他反应,一只手握着他手腕,直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整个人甩到床上。 程殊吓了一跳,这么一摔,一下懵了,下意识地挣扎着爬起来。 明明很狼狈,却一点儿也没生气,跟以前一样,眼里看不到一点防备跟害怕。只是眨眨眼,想要再拉梁慎言的手,让他别去想了。 梁慎言没让他起来,一条腿跪在床上,按住程殊伸过来的手,俯身靠近,几乎把他完全罩在阴影下。 咬牙切齿地开了口,“程殊,你真狠。” 程殊倏然睁圆眼睛,想要否认,又被掐住脸颊,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晃着头。 梁慎言冷哼了声,眼神和表情还是很凶,“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还挺为我着想的?你一个人内疚,一个人伤心,用不着我跟你一起,所以你就走,还觉得我俩的关系就不该发生,后悔了是不是?” 程殊想说不是,没这样想过,却只能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不。” 他怎么可能后悔和梁慎言在一起,他就是真的一辈子过不去这个坎,也不会后悔。 “那你为什么走?是不是还想过要我没去你家,你就还有爸、还有妈?”梁慎言收了一点力道,已经失去了理智和冷静,他现在甚至想,把程殊绑在自己身边,这辈子哪都不能去。 垂着眼,居高临下看他,见他还摇头,“那你刚才怎么不继续哄我,跟以前一样。你知道,你一哄我就会心软。” 程殊怔然地说“没有”,脸颊已经有了指痕,看着很可怜。 他脸颊很痛,酸得说不好话,还努力解释着,“没那么想过。” 梁慎言笑了声,手指移开,往下按在他颈侧的动脉,见程殊本能一样往后仰,眼神变暗,靠上前,贴着程殊的耳边,发觉他在发抖,几乎维持不住这个姿势,低声问:“谁有你会哄人。” 程殊伸手想去碰他的脸,乖乖地喊他,“言哥……” 手才伸出去,被梁慎言一把抓住,他还来不及想别的,整个人就被按在被子里。 梁慎言力道很大,哪怕隔着被子,这样重重砸到被子里,人晕乎发着懵。 他怕梁慎言走,连忙伸手想要去拉他,挣扎着要支起身。 才刚撑起来一点,梁慎言忽然靠近,整张脸在面前放大,嘴唇被重重咬住,疼的,也是惊的,他猛地睁圆了眼睛。 梁慎言闭着眼,眉头拧着,呼吸声很重。 他不是在亲,是在咬他。 程殊傻愣了半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哆嗦着伸手搭在他肩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耳侧,想要安抚他。 嘴唇被咬得很痛,渗出的血回到嘴里,一股铁锈味。 疼得他都忍不住皱眉了,却连本能的反抗都没有,像一团棉花,包裹住梁慎言所有的怒火和棱角。 梁慎言很久才从怒火中找回理智,尝到血味的瞬间一怔,退开时,扫过上面带着血的齿印,看了几秒,用指腹给他抹开,起身坐在床沿,背对着程殊。 分不清是疼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 他想过可能是林秋云的原因,她太心细了,所以一起住久了总会发现的。 甚至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想过,等程殊考完试,找个机会坦白。 对于守旧的他们来说,可能没那么好接受,但一直瞒着也不像话。 梁慎言很少会让事情失控,然而现在程殊告诉他,就那么几天的时间,所有事情都朝着脱轨的方向奔去。 都他妈的什么事。 程殊坐在那儿,眼神还懵的。 嘴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很深,微张着嘴呼吸时,都能感觉到疼。 哪怕就这么坐着,背心出了汗,空调风呼呼地吹,打了个冷噤,才回过神,看向梁慎言的背影。 其实程殊挺怕这样看梁慎言背影的,有一种距离感。 所以几乎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挪了过去,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然后脸颊贴着他的背。 “可以,别不理我吗?” 梁慎言很少有这么外露的情绪,更别说生气成这样了,连呼吸都是粗的。 感觉到程殊靠过来的瞬间,抬了下眼,看向面前的墙。 到了这会儿,程殊心里是一点负担都没了,什么都说了,就差把他的心挖出来摆到梁慎言面前了。 挪了挪脸,下巴抵着他的背,仰头盯着他后脑勺,“那可以跟我说话吗?” 他说话声音轻轻的,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显得很乖、很听话。 梁慎言转过头,扫了一眼他嘴唇,上下都被咬破了,这会儿血还没干,又红又肿,配上脸颊下颌那儿的指印,根本出不了门见人。 对上程殊撒娇卖乖的眼神,他板着脸问:“疼?” 程殊“嗯嗯”两声,点头说疼。 梁慎言终于侧过身,伸手往他伤口上按,看他疼得倒抽了口气,才撒手站起来,“活该你疼。” 程殊没动,也没问,坐在那儿看梁慎言开门出去,过了几分钟又回来,手里拿了东西。 消毒的药水跟棉签,这段时间都用顺手了。 梁慎言给程殊的伤口简单消了下毒,没办法贴胶布或者创可贴,只能这样晾着,等结痂了,就慢慢好了。 情绪这么大起大落一晚上,程殊简单洗漱了下,整个人脱力了一样,呆呆的,这会儿眼皮都肿了。 哭是没怎么哭,就是惊出来的。 “言哥,你还生气吗?”程殊坐着都没挪地方,看见梁慎言从浴室出来,连忙问了句。 梁慎言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进去,没回他这话,只说:“睡觉。” 程殊挠了下头,没再问,乖乖地在他旁边躺下,习惯地侧过身,把自己蜷起来。 不过以前是对着墙,现在是对着梁慎言。 他望着梁慎言的侧脸,笑了笑,枕在手上,“言哥,晚安。” 梁慎言盯着天花板,没有出声。 程殊一点不介意,能跟梁慎言再遇见已经很好很好了,他一开始都没能奢求别的。 所以,能有现在这样也很好了。 程殊闭上眼,躺在梁慎言身边,一整晚没有做梦,睡得踏实又安心。 等他睡着了,梁慎言才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地打量着他,眉头皱着。 看了不知道多久,梁慎言转回去,枕在脑后的手臂动了动,眼里情绪复杂,心里空了一片。 他没想过是这样的,是真的一点都没往这上面想。 现在知道了,他却没办法想象那个时候,程殊得有多害怕。 程三顺为他支起的那片天塌了,转眼又山崩地裂,全凑到一起。 梁慎言闭了闭眼,拿出手机,给他哥和江昀各发了条消息,跟着又查了查航班,才放下手机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程殊就被梁慎言叫醒。 一觉睡醒,大脑还没开始运转,正想开口,嘴才张开就疼得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梁慎言已经换好衣服,装着他们行李的包也放在桌上,看他醒了,把衣服递给他,“换好衣服,我们去停车场。” 程殊怔住,“哦”了声,接过来就老实地换了,还往外看了看,天还黑着,说明都没到七点,说不定才六点。 “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吗?” 梁慎言瞥眼他,说:“去机场。” 没等程殊反应过来,他拿着包往外走。前台有售货机,可以买点吃的先垫肚子,从这儿去机场都要一个小时。 程殊没反应过来,正穿衣服呢,倏地脑子里闪过什么,连忙追出去,等到了梁慎言旁边,又什么都不敢问了。 梁慎言也不说,塞给他面包和水,拿着包往停车场走。 从民宿到停车场,梁慎言沉默地开着车,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点看不出昨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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