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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朱醒没有回头，覃峥走近，站定：“您给了程璋多少资料。” “记不清了。”朱醒闭着眼睛，“可能有几百，上千份了吧。” “可您又把上面的数据都改了。” 朱醒笑了两声：“我又不是真的要叛国，难道我要让别国的炮弹对准我的祖国吗？” 覃峥摇摇头：“我真猜不透您到底在想什么。” 朱醒缓缓睁眼：“你还肯对我用敬语，我已经很感激了。” 覃峥忍不住上前两步：“您是我们的爷爷啊……” 小时候，无论是覃峥，还是阮静双、梁云闲，还有军区大院里的孩子们，谁没有坐过几个老将军的肩头骑过大马，朱醒又高又壮，力气也大，总能把孩子们抛得高高的，又稳稳地接住。 覃峥垂下眼睛：“我还以为您会否认。” 朱醒：“从看到你那刻起我就知道，都是早晚的事。你其实早就查到很多东西了吧。” 覃峥没有否认，他此刻只想问一句为什么：“您做走私生意，为什么一定要为程璋办事，替他杀人，为什么要害死颜叔叔……害死静双的父母，他们也是您的旧部和孩子啊。” 朱醒没有回头，覃峥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侧脸，因为年纪大自然生成的老年斑和下垂的皮肤。 朱醒：“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 “我也是吗？”这句问话，覃峥想，朱醒应该知道他在问什么，在井山时，朱醒豢养的杀人机器一路追杀覃峥，没有留半点情面。 朱醒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人的贪欲无穷无尽，一开始，只是做点儿小走私生意，尝到甜头后，就想要更多，迷情岛混乱的秩序给了朱醒更多机会，而阮静双的父母，他们是来改变这样的局面的，可对朱醒而言，迷情岛最好永远乱下去，越乱，他能捞到的好处就越多，于是他第一次下手了。 杀死战友的孩子后，他也做过噩梦，可那已经过去太久，久到朱醒早就记不清手上的血到底属于谁，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再也回不了头。 “您跟我们，回一趟天星城吧。”覃峥朝门外抬手，两个特战队员走进来，掏出军用手铐，覃峥亲自给朱醒铐上，他低着头，不敢看朱醒的眼睛，他听到朱醒说：“覃峥，你是个好孩子。” 覃峥回天星城那天，方鸣笙特意邀他一起去接人，这段时间，每有覃峥那边的消息传来，斯槐都一脸期盼，方鸣笙全都看在眼里，她是过来人，笑着打趣斯槐：“小别胜新婚，你一定很想他吧。” 斯槐闹了个大红脸，还是厚着脸皮跟着一群人去接覃峥，在场的都是来干正事的，好像就他一个不正经。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天星城，这里押送的不止是朱醒和程道平，还有南部军区以及地星城中为朱醒办事的不少人，统统被带到首都等候审判。 返程时覃峥亲自开车，副驾坐着张霆。总府门口，车刚停稳，张霆还在解安全带，一转头，覃峥已经不见了踪影，驾驶室的门都没关，他疑惑地抬头，就见覃峥直直地跑向人群中，一把抱起一个年轻人，在原地转了个圈。 斯槐身后的人群登时起哄，方鸣笙跟属下感慨：“年轻真好啊。” 斯槐老脸臊得通红：“快放我下来！” 覃峥的开心外溢明显，要不是他受过训，又有自控的习惯，恐怕信息素会高兴地到处乱窜，连路过的狗、天上的鸟都要受影响。 张霆目瞪口呆地下车：“乖乖，这是你媳妇儿？” 斯槐被覃峥搂在怀里，心跳如鼓。 覃峥笑道：“对，这是我媳妇儿。阿槐，这是军政部的张霆部长。” 斯槐点点头：“张霆部长好。” “哈哈哈哈哈好。”张霆爽朗地笑，“你跟覃峥一样，叫我张叔就行。” 寒暄过后，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方鸣笙亲自来迎，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对覃峥、张霆等人这次出差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快进入正题开会，共同整合两方交代的犯罪事实。 方鸣笙抬手看表，对覃峥说：“给你们俩十分钟时间。” 覃峥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谢谢方总理事！” 方鸣笙带着一大群人走进办公楼，斯槐终于不再脸发烫，他抱住覃峥：“你回来还有得忙，晚上也不能回家吧。” 覃峥：“半夜我也得回啊，一个多月没见，我都快想死你了。” 何止是一个多月没见，是一个多月都没联系过，覃峥他们不仅要在地星城守着朱醒，还要等各行动小组送上来的各种资料、证据，把所有东西和该抓的人全都处理好，才能返回。 他走时还没入夏，回来后，已经开始有蝉鸣了。 覃峥突然四下张望，拉着斯槐跑到大SUV侧边，车身挡住了外面的大部分视野，覃峥低声说：“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怎么了？”斯槐虽然莫名其妙，但依然跟着覃峥一起张望，他刚抬头，覃峥就捧着他的脸吻了下来。 这个吻又急又凶，吻得斯槐下意识后撤步，差点儿没站稳，覃峥伸手扣住他的腰和后脑，完全不给斯槐留喘息的余地。 唇舌相依，搅弄出滋滋的水声，斯槐鼻腔发出轻哼，闭上眼睛回环住覃峥的腰身。 覃峥迫切地在斯槐的口腔中索取，索取空气、索取爱。牙磕到嘴角，冒出血花，混在津液中，被舌头舔去，有点儿痛，又有点儿痒。 单纯的亲吻变成拥吻，身体紧紧缠抱彼此，气息、味道全数交织，斯槐大喘着气闭眼听覃峥的心跳，怦怦、怦怦，有力而健康。 “等我们忙完这阵，就去领证好不好？”斯槐主动提出这一句，覃峥微愣，抱住斯槐的手又收紧了些：“好。”
第72章 七十一、日出（大结局下） 覃峥刚回来，就接到梁云闲的电话，梁云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避开梁尧山的监视，主动向覃峥坦诚了在边境发现的事。 他替梁尧山主动交代，总好过梁尧山被动被查，但当覃峥问起梁云闲，梁尧山对运出国的货物是军械这件事是否知情时，梁云闲沉默几秒，最终还是说：“我爷爷……不知情。” “峥哥，我爷爷会判刑吗？” 覃峥顿了顿：“如果你爷爷他确实不知情，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梁云闲似乎想说什么，覃峥打断他：“云闲，我知道。”我知道，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你不必多说。 后来在针对朱醒的审问中，审讯人员特意提起西部的走私路线，朱醒一口咬定梁尧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往日情面帮自己开了证明，这和梁尧山的说辞不谋而合，审讯人员没审出其他讯息，也没有证据证明梁尧山知情参与了走私。 最后，军政部罚扣了梁尧山一年的工资，梁尧山主动打上辞职报告，请辞西部战区司令的身份，预备回家养老。 阮钊还是知道了真相，他的儿子儿媳，当年在孙女出生后不久“意外身亡”，这成了他耿耿于怀多年的痛，可当覃峥告诉他，前不久他还在维护的朱醒，才是杀害他儿子儿媳的真凶时，阮钊第一反应是否认。 他不想、不敢、不愿去相信，自己的生死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战友、同袍，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欲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他无法面对死去的儿子儿媳，更无法面对阮静双。 阮钊想要见朱醒，想当面质问，问他为什么，可朱醒却拒绝与他见面，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出于不忍，朱醒只让人给阮钊和阮静双带了一句话：我对不起你们。 阮静双收到一张巨额支票，来自地星城，签名是朱醒，朱醒说，这笔钱是这些年他自己的合法收入，一分没动，全部存起来，他无儿无女，违法所得最终全都要上缴，只能留下这些，留给阮静双。 阮静双只觉得荒谬，她把支票撕得粉碎，红着眼睛：“他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我父母。” 阮静双把自己关在父母的旧房间里，这个房间阮钊一直留着，二十多年没住人，空气中满是灰尘，父母的黑白照挂在墙上。阮静双坐在床边，阮钊推开门走进来，她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墙上的遗照。 自六年前那件事后，祖孙俩的关系就始终有点儿尴尬，阮静双性情大变，阮钊也放弃了过度管教她。他知道阮静双在外面搞什么omega协会和程璋作对，也知道阮静双谈了个他并不十分满意的alpha，但他什么都没说，阮静双只有他这个爷爷了。 “我爸妈，是英雄吗？” “是，他们一直都是。” 阮静双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我，现在是他们的骄傲吗？” 阮钊走近，摸着她的头：“是，你也一直都是，是他们的骄傲，也是爷爷的骄傲。”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掉下来，汇成一条线，阮静双最终抱着阮钊痛哭一场。 方鸣笙新上任，就掀出一场关于总理事长、四将之一、前国家首富三方的大案，调查将要持续数月乃至以年计，波及范围广泛，将在全国各地区都展开稽查活动。民间已经开始流传，程璋朱醒周家，犯下了贪污腐败、谋杀、通敌叛国的大罪。传言甚广，方鸣笙却没有阻止传播，从普罗大众的反应来看，人人叫好，巴不得新总府班子抓尽这些恶人。等到这群人都被宣判有罪之后，总府也将会向公众披露真相，告慰枉死的灵魂。 除了联合调查几方勾结犯下的案子之外，还有那个叫“欢幕场”的地下组织，通过周启全提供的线索，各地突击埋伏，打掉数个欢幕场的基地，解救了无数被困于此的omega。 这次的打击速度之快，效率之高，比之前覃峥摸索着单打独斗要强许多。十点那会儿已经考完试，在家休息，她主动提出暑假开始就要去公司实习，为将来当斯槐的帮手做准备，斯槐把新闻消息给十点看，报纸、各大媒体头版头条都刊登了地下人口贩卖组织欢幕场被官方取缔清除的消息，斯槐试图为覃峥说话：“他算个好alpha吧？” 十点不爽，她内心还是无法接受斯槐和覃峥在一起，但她的良心又让她说不出覃峥的坏话，只好做个闷嘴葫芦，斯槐笑道：“婚礼时……你来做伴娘吧。” 十点背过身去，斯槐：“伴娘礼服是你自己挑还是我们选？” 不一会儿，女孩儿老大不高兴的声音响起：“我自己选。” 光打掉欢幕场还不算完，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只要社会对omega的保障不到位，这样的组织迟早会卷土重来。立法团队着手起草新的法律，完善人口制度，在全国开展失踪人口统计，核实人口身份、性别，各地严惩对omega失踪隐瞒不报的情况。 新法规草案还提出，一个alpha只能同时标记一个omega，再也不是过去一个alpha可以随意标记多个omega的时代了，新草案规定，永久标记即代表事实婚姻成立，已婚alpha标记其他omega算作重婚罪，omega可据此提出巨额经济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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