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唉声叹气地去收拾圆桌了,只剩下房子前面色沉重的两个人。 “进屋吧?”付炀说。 “嗯。”周亦充点头,抬脚踩上台阶。 堂屋的正中央放了一条长桌,上面摆着一个盖着黄布的骨灰盒和小香炉。 两人照规矩烧纸上香,转身进到里屋。 里屋很逼兀,灯泡的质量不太好,几个小飞蛾绕着转,昏昏暗暗的。 屋里来了人,坐在里面的人回头朝门口看过来。 齐秋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穿了一身白,身上看起来更瘦了,肩膀胳膊上似乎只剩下一层皮,看起来摇摇欲坠就快要晕倒。 他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 上官尚光也在,身上的衣服不算太干净,脸上没有表情但写满了疲惫,搂着齐秋肩膀沉默地不说话。 周亦充从口袋里掏出信封,走过去塞进齐秋手里。 “算我们两个的,别太难过。” 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太苍白,不如不说。 齐秋点点头,收下份子钱,看向一旁的角落:“夏夏,去给哥哥倒水。”
第77章 我也没有妈妈 周亦充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屋子里原来不止有他们几个,角落里还蹲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黑,很不起眼。 小姑娘跑到院子里利索地倒了两杯温茶水端进屋内,递给刚坐下的两个男生就又蹲回墙角,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你妹妹?”付炀问。 齐秋点头。 “挺可爱的,”周亦充从口袋里又摸出两块糖,向角落的小女孩招手,“妹妹,要吃糖吗?” 留着小辫子的小姑娘摇摇头不说话。 周亦充只好把糖又收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付炀垂着眼睛问。 小姑娘这次连动作都没有,只盯着地面沉默着。 她年纪小,但是不傻,知道这两天为什么这么多人来家里,也知道妈妈已经变成灰装在堂屋的小盒子里。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和哥哥两个人。 她很难过。 一盅茶喝完,昏暗的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飞蛾撞灯泡的声音。 周亦充重新打破沉默开口询问:“有什么我俩能帮忙的吗?” “今晚守灵,没什么事。” 齐秋眨两下干涩的眼睛,声音沙哑,嗓子也发干。 “秋秋这里有我在就够了,你俩别担心,”上官尚光也终于开口,他一下午忙得没喝水,声音也变了调,“明天中午就没事了。” 周亦充看着他眼睛里爆满的红血丝,皱皱眉,估计也是为了齐家的丧事跑上跑下的很久没合眼。 “多久没睡了?你去睡会儿觉,别太累,我俩今晚不走。”他盯着上官尚光说。 “我这房间少,没有你们睡的地方。”齐秋闻言摇头,一副要赶人的样子。 门边椅子上坐着的两人明白他现在的想法,现下和平日里不一样,知道这是怕麻烦人,但来都来了,不能不管。 齐家只剩下孤零零的两兄妹,都是朋友,总不能光看着不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好。 “来都来了,我们陪着你守灵,明天完事了再说,”付炀说着绷着脸去扯上官尚光的袖子,“你别犟,去睡觉,我俩都来了你就别操心了。” 周亦充认可地点头。 “谢谢。”齐秋看两人执意不走,又红了眼眶,转头去劝执拗的男生,“那你去睡吧,这里有炀哥他们。” 连齐秋都开口劝了,上官尚光只好听话点点头,他也确实是已经疲惫得很,比开学迎新那天还要累,不只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 “好。” 看着上官尚光垂着眼睛转身去另一间屋子补觉,齐秋眼眶红红地复又看向面前的两个男生。 单薄的身体像脆玻璃一样好像一碰就会碎。 “谢谢你们。”他再次垂着头道谢。 “没事,都是朋友,应该的。”周亦充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只摸到快要刺破皮肤的骨头。 夜很深也很静谧,今天的月亮很亮,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连成一片,停在院子里的电动车都被骑走,人也全走光,可大门还敞开着,整个不大的院子冷冷清清的。 外面起了风,窗外那棵大梨树的叶子有点发黄,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齐家只剩下屋里的四个年轻人和一个小孩。 “周亦充,”齐秋突然颤抖着声音说,“我没有妈妈了。” 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流下来,他哭,角落里的小姑娘咬着嘴唇跟着哭。 周亦充心软,最看不得这些,垂着眼睛把男生轻轻搂进怀里轻拍后背。 “我们没有妈妈了……” 齐秋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颤抖的后背能证明他现在非常悲伤。 周亦充感觉到男生埋在他的肩膀处一片湿热。 “秋,我也没有妈妈。” 他说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秋,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不要害怕。”周亦充又说。 像我一样,大胆往前走。 站在一旁的付炀一声不响,只感觉心脏抽痛。 他低头牵起夏夏的小手,拉着走出屋子。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除了上官尚光。 齐秋哭累了,擦擦眼睛跟周亦充坐到堂屋的骨灰盒旁守灵,夏夏被付炀带到院子里数星星,最后也抵挡不住困意躺在男生怀里睡着了。 可是她过一会儿醒一次,就算睡着了也不踏实,在睡梦里皱着小脸嘟嘟囔囔的,付炀低头凑近,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周亦充盯着付炀怀里的小女孩发呆,齐秋也盯着妹妹发呆。 以后的路,还不知道要怎么走。 上官尚光太累了,精神很不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边太阳早已升起多时,周亦充眼睛里也熬得满是血丝,但感觉不到困。 付炀抱着夏夏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腿早已麻得没有知觉。 齐秋则是一晚上没说话没喝水,面色灰白。 今天要下葬,就在市郊的小山坡上,办后事的人们早来了,张罗着大家伙的早饭。 周亦充和付炀只吃了几口便停下筷子,而齐秋是一口没吃。 他吃不下去。 草草地结束早饭就到出门的时候了,周亦充帮忙收拾完圆桌就靠在梨树上看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小院子往山坡那边走。 他和付炀没跟着去,昨天见过的大姨那一会儿告诉他们说作为齐家的外人不适合去那个地方,再一个熬了这么久,精神状态太差了,去了容易被冲撞。 那地方晦气,这还是迷信的说法。 上官尚光也没去,默不作声地埋头收拾着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杂物。 不过他的状态比昨天好很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表情。 院子里总算静下来,一时显得很空旷。 “充哥,炀哥,你们回去睡吧,这里没什么事了,等会儿秋秋就回来。”上官尚光说。 “那你呢?”周亦充问。 “我等秋秋回来跟他说点事。” “行。”付炀抬手拍拍寸头男生的肩膀,没有再留下去的意思。 齐家丧事办完了,再留下去只会添乱。 周亦充跟着走出院门,最后回头望着院子里孤零零的男生看了一会儿。 “在看什么?”付炀走在前面见他没跟上来,转头问。 站在门口的男生闻言收回目光摇摇头:“没看什么。”
第78章 我会电吉他行不行? 开学后齐秋请假晚了几天才来,要给他的妈妈过头七。 月考成绩公布的时候,周亦充还以为自己语文写跑题了会是倒数第一,结果没想到拿到成绩单后定睛一看他名字底下还垫着一位大神。 是雷雨。 这个结果倒是让周亦充颇为小人得志了几天。 一中作为国内有名的顶尖高中不是没有道理的,像雷雨这种半道插进来的普高转校生肯定一时半会儿跟不上学习进度。 周亦充很开心,每天上课也不睡觉了,就盯着雷雨看。 只要她一讲话,就在后排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 “学习这么烂,还有脸唠嗑呀?” 原话奉还,气得前桌女生肩膀一抖一抖的。 没办法,他就是一个爱记仇的阴暗小男孩。 “你有病啊?!”雷雨气不过转身过来骂他。 周亦充也不生气,云淡风轻地转头就跟付炀说:“绵绵看见了没,像这种的就不是正常人。” “不是正常人?”付炀挑眉饶有兴致地转笔。 “对啊,正常人是我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周亦充心情不错,嘴里头头是道,“初中遇到的rubbish已经够拉了,等到高中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它们已经进化成rubbish pro max啦。” 同桌男生被逗笑,随即开口问:“那你说说,我是什么人?” 周亦充不假思索:“你是我的人啊。” 这句话一说出口,付炀愣了。 周亦充也愣了,这才懊悔起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没,没什么事,你当我刚才没说,听,听课吧。”他磕磕巴巴地说着,赶紧把头埋进书里装鸵鸟。 “哥哥,我可以理解为你刚才是在跟我表白吗?”付炀没打算放过他,笑眯眯地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询问。 书本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可以。” “哦。” 没意思。 付炀转回头去继续听课。 秋是第二个春,此时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朵鲜花,初秋的白云温柔如絮悠悠远去。 按理说国庆过完了就该好好收拾收拾准备期中考试了,但是今年不然。 今年是一中正正好好的建校八十周年,意义非凡,新校长才上任半年决定大办特办一场。 本该在期中考试之后的秋季运动会也因此被提前,和校庆一起举行,据说是为了热闹。 这些风声从十一假期结束刚开学那两天就传出来了,但一开始周亦充是完全不相信的。 直到某一天王老师满面春风地踏进班级正式宣布校庆日期才不得不相信。 一提起运动会周亦充实在不想回忆去年被迫当校花的那一天,虽然说收获了一众好评但是依然被他记在了黑历史的小本本上。 穿公主裙跳舞什么的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超前了,要不是去年服装出问题,这个“校花”的名头他是真不想要。 哪有男孩子被叫校花的呀? 不过最终也是说服自己慢慢接受了,起码还算是个美名。 周亦充本来就一点都不想在学弟学妹面前整花活,心想着一定要报体育项目,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男子3000米,就算是撇标枪他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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