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厘春看过来了! 乔满玉倒吸气,眼神躲闪,等沉稳心气,再度看回去,孟厘春早移开视线。他有点懊恼。 这场以孟厘春名义举办的接风宴,其实也是现场这伙人的高中同学聚会。一群人喝了酒,理性全部抛光,以感性的口吻回忆当年,憾失冠军的篮球赛、集体出逃的自习课,以及重点中的重点,孟厘春和许绍引的恋爱。帮忙躲避家长老师的盯防,不断给两人创造恋爱的私密空间,在一次次的助攻中,他们好像也从中创造了特殊的青春回忆。尤其最后两人被迫分手,过于惨烈的结束成了所有人的遗憾。 旁观者说得动情,两个当事人却都神色淡淡,虽然被刻意安排坐在一起,却鲜有交流。 乔满玉替许绍引解下腕表,挽起一截袖子,他做这一切是那么自然,旁人也都习以为常。 栗子头看孟厘春怪闷的,又看到乔满玉在给许绍引献殷勤,有些不爽。他从桌对面过来劝酒,“阿厘,这一杯肯定是要罚的,太不够义气了!许叔生日前几天就回来了,也不主动联系我们,要不是我姑在医院看到你,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许小蛮从饭碗里抬头,“哥你生病了?” “只是去探望个朋友。” “反正你说喝不喝吧。”栗子头说。 孟厘春要去拿起酒杯,又一人出声道:“绍引不如替了吧,以前不都这样。” 有不少人起哄,许小蛮再迟钝也听出他们撮合的意图。 许绍引微微侧转身,挽袖添酒,“阿厘。”还是过去的称呼,只是再无亲昵的意味。 “你是会喝酒的,这杯不替你,敬你。”他将两人的酒杯斟满,说道。 平常的语气,自然的动作,任哪个外人也猜不到他们曾经的关系。 栗子头没明白这闹哪出,阿厘以前不爱酒,许绍引一向护着。他不觉得许绍引已经对孟厘春没感情了,乔满玉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开了个头,其他人的酒就不好推了,喝了一圈酒,孟厘春脸上泛起微红,他靠进椅背里,拿微凉的手背贴住脸颊。许小蛮抿着果汁看他,傻兮兮地笑。 “看什么?” 许小蛮伸手摸他的眼睛,想给阖上,但孟厘春下一秒又会睁开,眼睫毛刷在他手心怪痒的。 问他做什么,许小蛮嘻嘻哈哈,摇头晃脑,就是不说。 栗子头看孟厘春快醉了,暗暗示意周围人收敛点,接着要拿酒去敬乔满玉,他知道他滴酒不沾,是真的一杯倒。 席上众人来聚这一遭,摆明是要撮合这对旧情人复合,眼看无果,这样的氛围下,针对乔满玉的恶意自然不会少。孟厘春不在光州,他就是许绍引忘不了旧情的证明,现在孟厘春回来了,他的存在便显得碍眼了。 “怎么了小乔,从刚才起就一直没精打采的。”栗子头不知真假地关切说。 “没什么。”乔满玉看他要敬酒的架势,便也给自己满上,喝不喝都有麻烦,他选择不得罪他。 可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许绍引竟按下乔满玉的手腕,拦下酒杯,一饮而尽。 此举让乔满玉都吃了一惊,其他人的目光也无不错愕。 “小乔酒量不好,我替他。”接着看向栗子头,许绍引微抬起下巴,“东栗,你坐回去。”
第6章 6 【小A】 酒过三巡,席上人醉了个七七八八。东栗从厕所吐完出来瘫倒在沙发上,孟厘春接了杯热水给他,“好点了吗?” 东栗摆摆手,“躺躺就好,你去跟他们玩吧。”包厢另一边众人在玩桌游,热火朝天,和这边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来找你说说话。”孟厘春坐下说。 “你是不是要怪我多管闲事?” “东栗,你出发点是好的。” “别说但是。” “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让你俩复合有这么勉强吗?”东栗搞不明白,这两人当年是因为外界原因分手,按理说还有感情,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抗拒对方。他好心劝道:“那年你走后,他消沉了很久,算是我陪他走出来的。之后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其实一直没忘记过你。”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情?” 东栗捂着胃撑起半个身子,“什么意思?别告诉我出走几年,你已经不爱了。” “是。在剑川城,我还开始过一段新感情,虽然草草结束,但事实证明,我并非他不可。” “可他非你不可!你别在意那个omega,他不是问题!他就是个——嘶!”胃痛。 孟厘春按下他肩让好好休息,“少操点闲心,我出去抽根烟。”既已表明态度,他也懒得车轱辘似的来回来去辩白,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孟厘春已经起身,“交际应酬需要,就学了。” 吸烟区设在酒店长廊的两端,靠近窗户的位置。早春的风灌进来,吹动松散的领口,卷走烟头的薄雾。 “借个火?” 孟厘春微侧过脸,许绍引咬着烟从后过来,低下头凑近他的手,将烟头抵在他的烟上,不出几秒,星火便从这头传递到那头。一同传递的还有他身上,尾调为榆木、香草根的香水,香味混合着浑浊的烟草味道,随着两人身体的接触,扑向孟厘春的鼻端。 “去年,爹地去剑川城出差见过你。”他直起身,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孟厘春笑言,“正好见到我最狼狈的样子。” “他说你成长了不少。” “他也这么跟我说,我以为只是安慰。” 许父当时的夸赞其实要更直白。他先说,欢迎你随时回光州,又说,将来你一定前途无量。那时孟厘春因为参与公司高层之间的党争,失败后惨遭开除,正是失意之时,许父对他说了这么两句话。 “他认可了你。” “或许是吧。” 手机提示音响成一片,不知是谁一连发送好几条信息,孟厘春咬着烟去看,未曾注意有一截烟灰要掉落,有一些转瞬被风吹走,还有一些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接住,攥进手心。 风静了一秒,又起。 发丝拂在额头,有些扰乱视线,孟厘春捻了烟头转身离开,许绍引并未挽留,手心里的烟灰由烫转温,最后一点温度不留。 吸烟区不远的走廊拐角处,一道声音喊住孟厘春。乔满玉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红红的一双眼,眼尾犹有泪痕。 “什么事?” 乔满玉抿唇不言,摇摇头。 孟厘春身上没带纸巾,只有包胸针用的手帕,想了想,拆开递过去。 “他不允许我抽烟,也不许我喝酒。” 乔满玉没有伸手,目光低垂,“他说,这会让我变得不像你。” “和他说,你有自由的意志。” “这样我会失去他。” 孟厘春短促地笑,“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我的选择.......我没别的选择。”乔满玉捂住脸,靠着墙慢慢蹲下,啜泣出声。 孟厘春留下手帕,转身看到许小蛮在不远处,他在原地默默等着哥哥走近一起离开。 “满玉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许小蛮低声问,好似情绪一同受到影响。 孟厘春只道:“因为一些大人的事。” “是因为你。”许小蛮说,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时,孟厘春发现他竟也哭了,“哥你这次回来,真的不是为了跟大哥复合?” “不是。”孟厘春解释,“爸爸、珠鹰和你,你们都是我回来的理由。” 许小蛮看上去不信,“可东哥为什么对满玉是那种态度。而且他们在一起是你们分手之后的事,光明正大!可你现在插一脚就是小三,你不能总是、总是做别人的小三!” 孟厘春怔住,失语片刻。 明明是许小蛮拿话刺别人,他却看上去更伤心,一方面是共情了乔满玉的难过,另一方面是真的不愿哥哥入歧途,“以前许绍引有未婚妻,你非要跟他在一起,闹到爹地知道才分手。现在他又有伴侣了,你又让东哥那样欺负满玉,我不喜欢你这样!” 孟厘春拿手给他抹泪,小孩气头上说的话,他不会放心上。“我没那样做,你把哥哥想得太不堪了。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慢慢谈。” 孟厘春双眼呈现的棕色很淡,有光进来,会显得愈加清明透亮。情绪激动时,许小蛮总是能在这双眼下慢慢平复心情,他蔫头搭脑地吸吸鼻子,“嗯”了一声。 聚餐过后,众人并不打算续场,主角说累了,他们便体贴说今天就到这。 “搭我车回去吧阿厘,”东栗在联系司机,“酒喝这么多怎么开车?”现场唯一没喝酒的是许小蛮,可惜是个未成年,还没驾照。 “不用,有人来接我。”白天春光融融,晚上温度骤降,许小蛮围巾裹得乱七八糟,孟厘春给他解下重新系上,这才温暖妥帖。 “谁啊,朋友吗?是朋友怎么今天不一起聚了。” “在光州你还有我们不认识的朋友?” 众人边说边来到电梯口。 “不会是新交的男朋友吧?”有人玩笑道。 东栗哈哈笑了,“他才刚回来几天,跟你谈啊。” “那倒不是。”孟厘春说,“跟小A谈。” 他语气那样自然,以至于一帮微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唯一脑子清醒的许小蛮立刻惊叫:“谁!”眼睛瞪得老大,还差点咬到舌头。 “艾佛浓.A,你们平常似乎都叫他小A。”
第7章 7 【天不助我也没关系,我自己会抢】 一觉醒来,孟厘春还在病床边整理庞杂的乐高零件。 艾佛浓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五颜六色的乐高零件原本混作一堆,大零件混着小零件,密密麻麻堆了一桌,如今已有大半归类完毕。这原是一架航空母舰模型,住院这几天,艾佛浓就靠它打发时间,不过几小时前被亲哥毁了。 孟厘春来的时候,他正面对一地凌乱发呆,见人又来了也懒得打招呼,径直上床睡觉。 “别理了,理不清的。” “快好了。”孟厘春一边对照说明书,一边从中拣出相应的配件整理好,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烦琐,安静地做着重复性的动作,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漏进来,窄窄一道光斜落在他肩以及半边脸颊上。 沙发就离病床几步的距离,艾佛浓甩甩胳膊在茶几对面坐下,随手拿一个矿泉水瓶抛着玩,“你还真是个好哥哥,我怎么就摊不上。”别人的哥哥替弟弟担错,反观自己的动不动就让背锅,还爱气人。 “你要愿意,也可以叫我哥哥。” “想得美。”矿泉水瓶抛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回能在地上平稳立住。艾佛浓心不在焉,余光一直在孟厘春身上。看他低眉思索,手指在零件堆中挑拣,指骨修长分明、指甲干净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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