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好受点了,也不再折腾,枕在熟悉温暖的臂弯昏睡过去。 第二日宿醉醒来,许小蛮狠狠揉按太阳穴,醉酒时发生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但仅凭全身酸痛,就可知昨天定是大闹了一场。他倒回床上,打开置顶的聊天框,输入一行字发送。 【我昨晚梦见你了。】 对面回复很快【也许不是梦。】 许小蛮猛地坐起,顾不上脑袋的晕眩,连跑带跳下楼,逮着人就问:“我阿厘哥哥呢!” 孟厘春目送妹妹上学的车辆远去,和父亲并肩穿过草坪往回走,不远处气喘吁吁的少年正四处寻找他的身影,锁定人后脚步也没个停顿,猛地就正面冲过来把人抱住。 “咋咋唬唬。”父亲斜眼。 许小蛮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埋进哥哥脖颈里,钻啊钻的,一头毛燥的金发挠得对方皮肤直发痒。 “我也很想你。”孟厘春拍拍他薄挺的背,“起来让我看看多高了。” 胡乱用手背抹掉眼泪,许小蛮眼眶红红地挺直脊背,小声又骄傲地说:“年初就比你高了。”说完话嘴巴抿得紧紧的,大约还是想哭。 “风大了,进去吧。”父亲说。 早春的风是有点凉。孟厘春手掌贴着弟弟的背,推着他往屋里走,“换身衣服去,我送你上学。” 许小蛮被泪刷过的眼登时黯淡下去,支支吾吾说:“我这几天不用上学.......” “为什么?” “被停课了。”父亲一点面子不给小儿子留。 许小蛮恼怒,扭头对上孟厘春探究的目光又十分心虚,手局促地绞在一起说:“跟同学打架了......” “臭小子先挑起的事端。”父亲补充。 许小蛮叫道:“爸爸你不要再说话了!明明有很多原因的!” 孟厘春夹在这对父子俩中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耳朵颇受折磨,“回去慢慢说给我听吧。”他说。 许小蛮嘴巴一停,空气顿时安静。他张嘴怔愣,脚步停顿,定定地盯住他说:“这么说,你短时间内不会走了?” 孟厘春点头,“等你上了大学再说,爸爸让我给你参考学校。” 许小蛮显然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双手比划了个大大的圈,“这么大个惊喜。” 父亲也跟着喜笑颜开,又在背后轻轻摇晃孟厘春的手。 孟厘春会意,“我在你学校附近有套小公寓,你要是愿意,放学或午休可以常来小坐。” 父亲等不及插嘴了,“既然是哥哥的房子,小住也是可以的吧,省得小蛮上学起不来。” 许小蛮显然没想到有一日还能离哥哥这样近,顿时激动不已,“可以吗!” 父亲神色比谁都迫切,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可以!” 孟厘春看着两人笑,在父子俩期待的目光中点头,“嗯,当然可以。” 约定好了今天就搬,许小蛮一路蹦跳着回屋收拾行李。孟厘春走在后面跟父亲说:“你太心急了,他会看出来的。” “他哪有那聪明劲。”父亲捂着心口,轻松笑道:“你一回来我就放心了,只是这段时间要辛苦你照顾他了。” “但他若对乔先生仍抱有执念,我也不能强硬阻止。他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一些事上,我只能以规劝为主。” 父亲表现得很乐观,“有你在,分散他对乔满玉一半的注意力也是好的。只要不像从前那样,天天放学不着家,一个劲围着乔满玉转就行。” 孟厘春仍是那句话,“我尽力。” 晨阳撒满身,似水彩般薄透,色彩鲜亮却不厚重,有飞鸟扑簌簌地从枝桠上起飞,掠过父子俩,盘旋飞向天空,飘落下一根柔软的羽毛。 “沙沙。”小沙弥挥舞扫帚,扫了一簸箕鸟的落羽,抬头往远处眺望,见有车从林间的蜿蜒小路开过来,忙丢下扫帚去迎。 贵客到了。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佛堂。 窗门紧闭,光透不进来,四面墙呈暗红色,有经文雕刻其上。中央供佛像,眉目慈和,底下摆放各色瓜果与香烛,烛火摇曳在墙壁之上,一片血色红光。 西装革履的alpha被人从门外迎进来,大步进入佛堂。短暂的开门关门,屋内迎进来一缕光,光延伸向的尽头,有一位老者跪拜在蒲团上,宽大厚重的佛衣,衬得他身材愈发佝偻瘦小。 乔满玉瑟缩在alpha身后小声说:“许哥,我有点害怕。” alpha置若罔闻,往前一步道:“东西都带来了。”他就带来两张纸,装在精致的香囊里。 纸条在老者手中徐徐展开,他用浑浊低沉的声音,语速极慢地念道,“孟厘春,癸卯年立春,未时生。” 另一张则记录着名为许绍引的生辰八字。 乔满玉不敢用正眼看前方龛笼里供奉的东西,连用余光瞥一眼都觉得害怕。可偏偏小沙弥还把它们交到他手上。对方嘱咐了些什么,他完全听不清,也不敢听。想逃,但是腿软;想尖叫,喉咙像被油封住。他害怕得浑身发抖,眼泪不自觉就下来了,小沙弥这时幽幽地说:“它们讨厌人哭,最好别做让它们讨厌的事。” 乔满玉猛地把盒子推还给他,跌跌撞撞跑向alpha,攀着他胳膊祈求道:“别再执迷不悟了许哥,强求不来的事就别求了!”他瘫软在地上呜咽哭泣,“许哥,你疯了.......” “如果有用,我会再来。”许绍引不信神佛,也少有敬畏之心,此番此举,大概真如乔满玉所说的,是疯了。
第4章 4 【接风宴】 生日宴过后,孟厘春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手机里塞满信息。有人拉了个群,商量要给他办接风宴。 “别总是盯着手机。”父亲从沙发后面靠过来,孟厘春仰头笑笑,“都搬完了?” “臭小子在房间贴海报呢。”父亲抻抻胳膊,舒展身体,“保姆是从家里带,还是重新找一个?” “都不用,我自己来。”他不习惯家里有外人。 父亲唤了一声阿厘,从后环抱住他的脖颈,“我好像一直在亏欠你。” “我们之间不用分得这样清。”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父亲眼睛忽然亮了,推推他,“阿厘,你想不想跟许老大复合?你许叔早不反对你们了,有次还跟我说,很后悔当初的手段太强硬。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帮你啊,爸爸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 孟厘春被他大胆的想法弄得哭笑不得,“没有必要,更没有这个想法。” “你放下了?” “早放下了。” 父亲嘟囔,“当初还爱得死去活来呢。” “夸张的。”孟厘春放下手机,拿起手边的一本运动杂志翻阅,“况且他已经开始一段新感情,我们都在往前看,您又何必替我们遗憾。” 父亲不以为意,“不过是拿钱买来的小玩意,哪来什么真情实感。” “爸爸。” “砰!”一声巨响,一个篮球从二楼砸下来,弹飞出去差点砸到花瓶。许小蛮从楼梯拐角露面,恶狠狠的,“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满玉!” “你这是什么态度!” “爸爸!”孟厘春及时叫停一场战争,“我们说好的,你也该收敛一点脾气了。” 父亲憋屈,“懒得理你们。”他要走了,早上身体不舒服,预约了医生做检查。 许小蛮一脸郁闷下楼,坐在原先父亲的位置上沉思,孟厘春要去做饭,问他新家第一顿想吃什么。 “哥,”许小蛮追到厨房,“你对大哥真的没想法了?” “不然呢?”孟厘春打了个鸡蛋下锅,“吃面吧。” 他神色如常,不见破绽,许小蛮没有不信的,嘿嘿笑着挽住他,“接风宴我也要去。”他也在群里,属于发言最积极的一个。 “看你表现。” 离开寺庙,许绍引和乔满玉要前往岛中心的度假村休息,如无意外,他们会在岛上待满一周。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让乔满玉从方才的惊悸中回神。 观光车平稳地载着他们穿梭在度假村中,车轮辗过一地斑驳的树荫。 这通电话仅持续几十秒,许绍引从头到位也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周围很安静,乔满玉隐约听见电话里头的人重复着,谁谁回来了。 他凝神去听,还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医院,偶遇,以及一个人名,小A? 挂了电话,乔满玉小心翼翼地问:“谁回来了?”他捧着从佛堂带回来的小盒子,手指不安地抠住布角,忍不住猜测,是他回来了么....... 许绍引靠过来,伸手抚摸被精美绸缎包裹的四方小盒,指腹拂过布面上的浮雕花纹,如抚摸孩童那般温柔仔细。 他声音似有笑意,“好久不见。”乔满玉听见他说。 接风宴那天,孟厘春领着弟弟一到,就被朋友拉去边上说悄悄话,“先前没给你说,绍引今天也要来。” “猜到你们会叫他了。”比起孟厘春,许绍引跟这帮人的关系其实要更亲近,当初能进他们的圈子,也是跟许绍引恋爱的缘故。 “叫他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可没想到他还要带一个人来。” 孟厘春在他说前半句时就奇怪地看着他,“你自说自话的惊喜。”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朋友语重心长,说话间余光一瞥,扬声欣喜道:“绍引,阿厘在这!”
第5章 5 【挡酒】 许绍引脱下的西装挽在乔满玉的臂弯,他们以亲密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接风宴的策划人是个栗子头,见这一幕和朋友们面面相觑。 孟厘春在许绍引看过来时微微颔首,两个话题中心的人物,隔着不近不远距离对视一眼,随即错开。 许小蛮被人死死按在沙发上叮嘱,“可别过去捣乱啊祖宗,你也想你哥哥好吧。”他也没想过去,看见乔满玉来正尴尬呢。 许绍引身边围过来几个人,乔满玉像往常一样,提一口气,露出灿烂的微笑寒暄。他若怯弱不敢上前,便是许绍引没脸,从被包养的那刻起,他就决定要成为许绍引拿得出手的伴侣。 近几年,外界传他是光州上流圈新晋的风云人物,其实沾了谁的光,他一清二楚。 他深吸气,趁无人注意偷偷打量孟厘春——人群中央,对方一身素衣与故友拥抱。眉目淡然,眼波温和,说话总是慢慢的,几个性子急躁的青年在他面前,居然也被带得沉稳起来。 他内心忽然又冒出那个念头,我们真的很像吗? 他不止一次问过别人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说,“是的。相貌上是的,气质也差不多,不过他是个beta,这样一看,你就是他的plus升级版。” 他为这话暗暗自得过,得意到后来,就不愿再承认、也拒绝承认他所得的一切关注与爱慕,都离不开眼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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