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易箫准备走了,郁宁珩忙道:“我觉得跟易老师挺投缘的,刚好我妹妹也是这个学校钢琴专业的,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或许是今天心情很好,并没有什么不适,但要是再拖拉下去可真要出事了。 “那加个微信吧。”郁宁珩掏出手机,“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请教呢。” 微信加上后郁宁珩终于心满意足了,郁宁珩是个从不信缘的唯物主义者,直到今天遇到易箫。 他的容貌,他的谈吐,他的学识,他的钢琴,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这个人,似乎从头到脚都在发光。 他郁宁珩平时多冷静自持的人?泰山崩于前尚且面不改色,从没有他应付不来的人解决不来的事,可到了易箫这,却连说话都要字字斟酌,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 原本今天郁宁珩是要来抓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那小子虽然跑了,但能重新遇到易箫,实在是意外之喜。 “少爷,你怎么来到这儿来了?打你电话也不接,小少爷找到了吗?”司机见下雨了,赶来送伞接他。 郁宁珩一把夺过司机手里的伞,急忙奔下楼给易箫送去。 司机看得目瞪口呆,“少爷,你把伞给别人了,你怎么办?” “我淋点儿雨没事。”郁宁珩看着易箫撑伞的背影,笑容温柔得有如三月晴空暖阳,“他别淋到就可以了。” 司机奇了怪了,他家少爷性子内敛沉稳,从来都只围着公司和音乐转,对谁都是淡淡的,旁人费足了劲也难以接近分毫。今天是怎么了,脸上笑开了花不说,还上赶着讨好人,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易箫回到家,珂珂贴着他蹭了蹭,又探头探脑往他身后看。 “别看了,爸爸工作忙,没时间回来。”从前两人如胶似漆同进同出,珂珂早已习惯等待走在后面的滕洛炀了,即便后来滕洛炀十天半月才回一趟家,珂珂也改不了这习惯。 一陷进沙发里易箫脑袋就开始发昏,和郁宁珩聊那么久还是勉强了,熟练地烧水拿药。 烧水的空档易箫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滕洛炀已读未回的聊天框,想想不知该说什么又退了出来。 这时郁宁珩的聊天框弹来了新消息。 【郁宁珩】:易哥,特别感谢你今天的指导。 易箫比郁宁珩大好几岁,又说让他不用叫老师,郁宁就干脆叫他哥了。 【易箫】: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你的曲子本来就写得不错。 【郁宁珩】:感谢老师肯定,明天周末,方便出来坐坐吗,我请你吃饭。(笑脸.bpf) 【易箫】:还是算了,周末有安排了,下次吧。 郁宁珩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易箫也不排斥社交,只是他今天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明天能不能神志清醒地过完一整天都要打个问号。 若是临时出了什么问题,吓到郁宁珩就不好了。 很快郁宁珩又传来两条消息:那咱们可说好了,下次一起吃饭。这几天下雨降温,你出门的话注意保暖。 易箫不禁心头一热,除了小郑,已经好久没人这么关心过他了。 滕洛炀接手了他的事业,垄断了他的交际圈,回过头来一看,他的世界除了滕洛炀,一无所有。 热水壶即将沸腾的水声音有些嘈杂,易箫关掉手机,正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出神。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对这些苦得要命的药习以为常了。 明明以前他最怕这些了。 小时候,即便是那么严肃的父亲,为了哄他吃药也会千方百计的逗他开心。 长大后是滕洛炀,想方设法的用糯米纸将药丸包起来给他吃,还有些药性不能包糯米纸的,滕洛炀看他难受便抱着他一遍遍叫他“宝贝”,心疼得不行,只恨不得替他把药吃了。 原来,只有被爱的人才知道什么是苦。 那他的阿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他了呢。
第十六章 阿炀的排骨汤给了沈逍 易箫喂过珂珂刚躺下,手机便来了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易箫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阿易。”沈逍欢快的笑声从电话里响起。 “沈逍?”易箫一下就从床上坐起了。 “我回国了,阿易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没想到你现在进娱乐圈发展了。”故友归国,易箫对这通电话很是惊喜,“你手机号换了,我联系不到你,你也不知道早点给我来个电话。” 沈逍抱怨道:“你别提了,我一下飞机就进剧组了,忙得晕头转向,这会儿才得空联系你。” “那你可得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听说拍戏最累人了,也不知道沈逍现在过得好不好。 “知道啦,阿易你可一点都没变啊,还跟以前一样老妈子。”沈逍笑嘻嘻的,突然冲一旁替他开餐盒的人问:“洛炀,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 听到这个名字,易箫呼吸都漏了一拍,“阿炀?阿炀也在你旁边吗?” “是啊,他来剧组给我送饭。”沈逍语气平淡,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又招呼滕洛炀,“洛炀,我在跟阿易打电话,你俩要不要通通话?” “不用,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聊吧。”滕洛炀冷漠的语气仿佛易箫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越是沈逍在场,他越觉得易箫碍眼。 为什么连回他信息的时间都没有的滕洛炀会去给沈逍送饭,而且听沈逍的语气并不像是一次两次。 或许是被滕洛炀冰冷的话刺到,易箫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行动,“没想到阿炀竟然比我还先见到你,这些天你们都在一起吗。” “那怎么可能,洛炀是个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这闲工夫啊。” 沈逍像是怕他误会,接着解释说:“我现在这部剧洛炀是投资商之一,他有空就过来监监工,顺便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跑腿送个饭。洛炀,你说是不是?”沈逍在滕洛炀小腿上轻踢了一脚,让他证明自己的清白。 滕洛炀含糊地“嗯”了一声。 易箫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滕洛炀甚少踏足娱乐圈,一定是为了沈逍才投资了这部剧。 沈逍一个人回国打拼,无依无靠的,他们作为朋友帮衬一下是应该的。 他刚才一瞬间脑子里竟然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阿炀再怎么胡闹也不会闹到一起长大的发小身上啊,易箫惭愧不已,他怎么还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 “啊对了,阿易,下周末咱们大学老同学有个聚会,你也来吧。” “我就不去了,你知道的,我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说起大学,易箫本能地抗拒。 虽然最后有滕洛炀站到他身边,可在那之前,易箫所有耻辱和不堪的回忆皆来源于此。班级对他来说更像一个吃人的魔窟,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割得他千疮百孔。 “你是不是担心大学那些不愉快的事呀!”沈逍一针见血,笑呵呵地说:“那会儿就是年轻不懂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他也不想计较,可是那些伤疤用了七年都没长好,现在还在滴血,能理解这种痛的只有他自己。 “去嘛,就当陪我了。”沈逍用着大学时那种亲昵的语气向他撒娇。 “可是……” “你知道的,我这些年出国与国内失联,回来这段时间他们都在跟我打听,我就刚好趁着这次机会组织了同学聚会,和大家好好聊聊。”沈逍语气一再放软,“阿易,好阿易,你是我大学时最好了朋友了,就当给我个面子,你陪我去嘛。” 沈逍大学时性格就活泼阳光,不像易箫安静内敛,很能讨大家喜欢,他撒着娇提要求,几乎没人能拒绝。 但易箫实在有点为难,“但是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话没说完便被滕洛炀打断了,“沈逍都说了是周末,你一天到晚除了在学校上两节课还能有什么事?就不能换个时间做?” 顾着沈逍在场,滕洛炀说话还收敛了些,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同学聚会有什么好磨磨唧唧的。 滕洛炀的话刺得易箫一愣,当年他受了多少委屈,没有人比滕洛炀更清楚,为什么他还要劝自己去? “洛炀,你跟阿易好好说话。”沈逍皱眉责怪滕洛炀,又对易箫道:“阿易,你要是又事不想去就算了,千万不要因为这事儿和洛炀闹矛盾。” 这种情况下,沈逍倒是显得与滕洛炀更加亲近。 “我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往后推一推。” 滕洛炀都让他去了,他还能拒绝吗。 反正,从第一次选择沉默容忍滕洛炀开始,易箫就做好了容忍他一辈子的准备。 只有一年了,他不想最后的时间都浪费在和滕洛炀产生矛盾。 顺从滕洛炀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年他早就做习惯了。 阿炀也有不少对他好的时候,只要想着那些好,易箫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和滕洛炀在一起的七年,让易箫明白,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就像被踩在足底的尘埃,是无法主动选择离开的。 因为一旦离开,便是天塌地陷生不如死。 所以他甘为尘埃。 不出所料,整个周末易箫都被困在床上起不来身,吃到胃里的只有床头摆放的瓶瓶罐罐和凉白开。 一直到周日下午才勉强下楼洗澡,准备去医院拿点止痛药。 从洗漱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赤裸的身体,苍白的皮肤,瘦骨嶙峋,病怏怏的样子他自己看了都倒胃口,何况是见惯了外面年轻男孩儿的滕洛炀呢。 外面的温度不算太低,但易箫无论怎么往身上加衣服都觉得冷。 医生对他还是长吁短叹的劝告,被他浅浅一笑带过。 郁宁珩又约了他好几次,都被易箫借口有事一口回绝了。 之后一周郁宁珩甚至还到学校蹲过他,易箫只好请他在学校食堂吃了两顿饭,当然最后都是聊到了琴房里。 从郁宁珩的穿着装饰到言语谈吐,不难看出他家世不凡。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喜欢钢琴,也不愁找不到世界闻名的钢琴大家,易箫实在没想出来自己对他有什么吸引力。 若放在七八年前,易箫或许会觉得郁宁珩对自己有什么别的念头。 但放眼而今他人老珠黄,除了一具被病魔折磨残破衰败的身体,他什么都没有,实在不敢荒唐地胡思乱想。 何况,喜欢男人的男人哪有这么多。 周末同学聚会为了给沈逍帮忙,易箫早早的就到了。 酒店包厢准备齐全后,时间还早人都没来,两人就到楼下咖啡厅坐了坐叙旧。 沈逍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会察言观色,易箫则越来越沉默了。 沈逍关心道:“阿易,你的脸色不太好,来参加聚会是不是还是太勉强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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