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若是有人敢说他一句不好,滕洛炀都是要冲上去跟人拼命的,是什么改变了他的阿炀? 如果大四那年是易箫此生最大的噩梦,他宁愿回到当初。 至少那时的易箫,有一个专属于他一个人的阿炀,会无条件与他站在一起。 当年他被千夫所指万念俱灰的时候,是滕洛炀与全世界相悖,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出泥潭。 而如今也是滕洛炀亲手将他推出去,供众人践踏。 去死…… 有那么一瞬间,易箫觉得自己或许等不到一年后了,若是就这么离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他终究放不下他的阿炀,还想多看一看他。 易箫从医院醒来已经第二天了,外伤比较严重,需要留院观察。 昨晚酒店服务员看情况不对劲,怕闹出人命,连忙报警又叫了救护车,易箫这才捡回一条命。 但他却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只有空洞和麻木。 向学校请好假,他一连在医院待了三天,每天都被身上的伤和病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没有人能够帮他。 第三天滕洛炀给他打了电话,一连打了三个,他没接。 他好痛,全身都好痛,他很想告诉阿炀,可是他不敢,他没有勇气面对阿炀的漠不关心。 与其如此,他宁愿自己孤独地陷入深渊。 第四天出院,易箫因为存款不足以缴费被扣着了,临时找安宁杉借了点才应付过去。 易箫脱离公司后,滕洛炀每个月固定给他5000生活费,易箫本就不是铺张奢侈的人,加上学校的工资按理完全够用了。 但自从生了这个病,光看病吃药便足以倾家荡产。 他不得已只好变卖房产。 父亲留给他的房产,当初大多都用来给滕洛炀投资了。 而今他手头仅剩的两套房子,一套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婚房,绝对不能动。 那么就只好把另外一套别墅尽快卖了,反正他快要死了,房子早点过给别人,少沾染些他身上的晦气才好。 卖房子的钱除了看病吃药,还要留一部分出来买墓地,还有珂珂的饲料,另外阿炀时不时会回家,得留些生活费买菜,阿炀吃的都要是最好的,得多留些…… 楼下的门锁突然响了,珂珂兴奋地嚷嚷了起来,滕洛炀回来了。 这是唯一一次易箫没有下楼迎他,躺在床上一动没有动。 很快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打开,骤然开灯,易箫眼睛受不了灯光刺激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在家也不开灯,黑漆漆的吓唬人呢。”滕洛炀有点不悦,一把掀开易箫的被子,“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我问你,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易箫用手挡在脸上遮光,虚弱道:“可能是没电关机了,我没看手机不知道。” 滕洛炀找到易箫的手机,确定确实开不了机才作罢。 屋内沉默半晌,滕洛炀撤下易箫脸上的手,“今天是怎么了,也不说话。” “没有。”易箫回避他审视的目光,只是默默拉上被子。 “还生气呢。”易箫不是没有棱角的人,只是这么多年都被他磨平了,滕洛炀都知道,他拉住易箫的手解释道:“你那些同学以前就爱针对你,我不理你只是不想让他们更加欺负你。” 易箫抽出手,淡淡地看向他,“阿炀,你是不是觉得说什么我都会信?” 所以连撒谎都不经思考了。 易箫小心翼翼的时候滕洛炀觉得碍眼,如今没有情绪了,滕洛炀又有些不适。 “对不起。”滕洛炀俯身连被子带人抱住易箫,攒出些许温柔道:“沈逍的腿受伤了还没好,我得以他为重。” 易箫瘦弱的身体整个缩在滕洛炀怀里,之前全部的坚忍都在这三分温柔中破碎,易箫委屈得鼻子发酸,“所以你就把我丢下吗?” “是我不好。”滕洛炀看惯了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隐忍,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委屈,有点不忍心,在他唇上亲了亲,“但沈逍毕竟受伤了,箫箫乖,懂事一点别计较了好吗?我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真的吗?”滕洛炀向来知错犯错,能有这句话已实属难得,易箫不信也只能信。 “嗯,还困吗?” “有一点。” “那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滕洛炀脱掉外套钻进被窝抱住易箫,捏了捏他肚子上的肉,“又没好好吃饭吧,瘦得没几两肉了。” 易箫被他捏得痒,躲避似的扭了扭身体,但滕洛炀粗重的呼吸已探上他的脖颈。 易箫伤没好全,后背还青着一大块,但只要滕洛炀想做他是拒绝不了的,他一边回应滕洛炀的动作一边道:“阿炀,关灯……” 滕洛炀笑话他:“关什么灯?又不是第一次看,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么?” 易箫把自己缩成了一只鸵鸟,小声而执着:“今天想关灯,阿炀,求求你了。” “好好好。”真是麻烦,要不是现在动不了沈逍……算了,就当增加点情趣吧。 翻来覆去三个小时,滕洛炀吃饱喝足睡去,对易箫病弱的身体而言却是场苦不堪言的折磨。 易箫双手从身后环住滕洛炀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感受他强有力的心跳。 “阿炀……”易箫哑着嗓子,话还没说出口便先湿了眼眶,“我快要死了,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 易箫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滕洛炀在楼下翻箱倒柜。 易箫:“找什么呢?” “咱们在陆家嘴那边那套别墅的钥匙呢,你放哪了?” “博古架左边最底下的柜子里,你找它做什么?” 那套房子是易箫毕业后靠自己赚的第一桶金付的首付,想用做两人的婚房给滕洛炀一个惊喜,只可惜婚后没住两天就被滕洛炀安排住到了偏僻的这里。 “沈逍回来后没有个落脚的地方,总住公寓也不太方便。我本来准备买一套新的送给他,但他不肯要,非说借住一下回头还。”滕洛炀很快找到钥匙,“他一眼就看上了这套。” 看滕洛炀轻描淡写的样子,显然是没把这套房子放在心上,但易箫不一样,“你名下房子这么多,就不能给别的吗?” “我说了,沈逍喜欢这套。” 滕洛炀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只要沈逍开口说喜欢,就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摘。 易箫心都快碎了,他咬牙道:“可是这是我们的婚房!” 里面的一切,大到装修家具,小到一砖一瓦,都是他精心设计出来的,承载了他少年时期最美好的梦,怎么可以说给别人就给别人。 “傻箫箫,我们结婚了,你是我唯一的媳妇儿。”易箫认定的东西不会轻易松口,滕洛炀只好捧住易箫的脸耐心哄,“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咱们何必在乎‘婚房’这种虚名呢。” 易箫坐在原地沉默不语,滕洛炀就当他默认了,“箫箫乖,沈逍受伤了,你让着他点儿。” “阿炀。”易箫突然道:“我也受伤了。” “你一天到晚待家里能受什么伤?来,给老公看看。”滕洛炀只当他是想争宠开玩笑,便一笑了之,“好了别闹了,我一会儿还有应酬,先走了。” 易箫自嘲地笑了笑,看吧,果然不会被在乎,幸好没接病床上那个电话。 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拿钥匙,滕洛炀是不会回来看他的。 滕洛炀立马接沈逍去看了房子,沈逍感动坏了,“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还真把钥匙拿来了。” 滕洛炀宠溺道:“你愿意住就好了。” 沈逍又担心了起来,“可是这套房子在阿易名下,阿易没说什么吧?” “没有。” “那就好。”沈逍悠闲地在里面逛了一圈,慢慢的,神色变得有些为难。 “怎么了?”滕洛炀关切地问。 “也没什么。”沈逍一副不愿麻烦的样子,“就是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白色系风格的装修,不过没关系……”
第二十章 阿炀的母亲来了 “好。”滕洛炀打断他,“我明天就让设计师联系你,照你喜欢的样子改。” “洛炀,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你我在这上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沈逍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可是听说现在这些都是阿易亲自设计的,他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面对这个多年爱而不得的人,滕洛炀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区区一栋易箫住过的破房子算什么。 易箫给手机充上电开机,这么多天除了安宁珊问他为什么没去学校,就只有郁宁珩给他发过消息。 郁宁珩几天联系不到他人着急得要命,去学校也见不到人,又打听不到他家住哪,只好隔几个小时不间断得给他发信息。 易箫心里不禁涌入一股暖流,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挂念过了,连忙跟他解释清楚了。 郁宁珩得到他同意后播了视频过来。 一身淡蓝家居服出镜的易箫看上去很是单薄,郁宁珩担心道:“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没事儿,可能是熬夜熬的。” 隔着视频都能看出他憔悴,滕洛炀就站在他面前却不相信他受伤,易箫有些苦涩。 “没事就好,平时多注意休息。”两人聊了一会儿,郁宁珩突然提到了沈逍,“那天你那个大学同学,你和他熟吗?” “还行,怎么了吗?” 郁宁珩心直口快藏不住话,直接道:“我觉得你那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小心一点。”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易箫知道郁宁珩是在关心自己,但他并没有觉得沈逍哪里不好。 “别不相信我啊,我看人很准的。” 易箫:“怎么说?” “比如说……”郁宁珩讳莫如深地一笑,“我觉得你是我觉得最好的人。” 易箫被他弄得啼笑皆非,郁宁珩缠着他聊了会儿新编的曲子,再次提醒他参加演奏会才罢休。 总裁办公室里沈逍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品尝甜品,像只被娇养的猫,他踱步到滕洛炀身旁的书架。 “怎么这么多童话书?”沈逍攀着滕洛炀的肩,有点惊讶。 滕洛炀笑了笑,他手中童话书的双眼饱含深情,“因为,童话书里有小王子。” “也不止童话书里有小王子啊。”沈逍不能理解。 滕洛炀一时有些失望,这么多年他一直将“xiaoxiao”那句哄他的话刻在心里,以至于对童话书都有了非同一般的看法。 但沈逍好像忘了,正欢快地跟他列举其他书里的王子。 滕洛炀有点心不在焉,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出门时易箫的表情,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空得让人不知所措。 就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他一样,滕洛炀觉得易箫不对劲,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心虚,他决定回去看看。
135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