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小郑跟了滕洛炀六年多,却还是看不透这个人。 他一直知道滕洛炀对易箫是有感情的,却又从没对易箫好过,现在易箫死了,滕洛炀倒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这样的爱,谁又能负担得起呢? 易箫再温柔耐受,也终究是血肉之躯,怎么能经得起这般千锤百炼。 小郑为了让滕洛炀好受一点儿,只好把珂珂接回来,让滕洛炀分散分散注意力。 珂珂一回家便兴奋地蹦蹦跳跳,先围着滕洛炀绕了两圈,然后才满心期待地去找它最喜欢的主人。 楼上楼下都找了个遍,珂珂没找到易箫,不高兴地朝滕洛炀汪汪叫,像是在询问些什么。 小郑忙拦着大胆的珂珂,“珂珂乖,易总……易总不在家……” 珂珂好像听懂了,失望地垂下头。 滕洛炀看到珂珂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珂珂是他为了讨好易箫特地买的,之后就再也没管过。 易箫却把它当成两人感情的见证,对珂珂宠爱到了骨子里,珂珂的衣服玩具狗粮,每一件都充满了易箫的痕迹。 滕洛炀目光一沉,吩咐小郑:“把这些东西全扔了。” 小郑有些诧异,为难道:“可是这些,每一件都是易总为珂珂精挑细选的……” “我说,扔掉。”滕洛炀重复道。 “珂珂自己也很喜欢,扔掉它会不高兴的吧。” 滕洛炀看着珂珂,双眸深不见底,道:“它会有更喜欢的。” 小郑不知道滕洛炀是不是在一语双关,但他听得背后一凉,只好把珂珂的东西全收了起来。 滕洛炀窝在家里快长毛了,傍晚,小郑劝他带珂珂去外面散散步。 没走多远珂珂便咬住滕洛炀的裤脚,停在一家蛋糕店前怎么都不肯走了。 “你想吃蛋糕?”滕洛炀冷冰冰地问,他记得珂珂没这爱好啊。 珂珂摇了摇毛茸茸的大脑袋。 “那你要蛋糕做什么?”滕洛炀心情不好,对珂珂也没什么耐心。 珂珂却抬起前爪,挠了挠自己脖子上的铃铛。 “铃铛?”滕洛炀仔细辨认,确认道:“这是易箫给你买的铃铛?” 珂珂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眼睛都亮了。 易箫买的铃铛,滕洛炀突然恍然,“你想买给易箫,好哄他回来?” 顿时无尽的心酸,齐齐涌上滕洛炀的心头。 是啊,易箫最喜欢吃蛋糕了。 尤其自己陪着他吃的时候最能让他开心,连珂珂都记得,他却一次次地忽视以至于最后彻底忘了这回事。 他把有关易箫的所有东西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易箫早就渗透在了他生活的角角落落,避无可避。 从前他对易箫不好,那么后半生就换他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瞧瞧,老天爷这事儿办得多么公正。 不久后端午节,滕洛炀按旧例回了趟滕家老宅。 易箫死后,他们对滕洛炀的态度反而更加平和了起来。 一顿饭后,滕洛炀那不像个母亲的母亲蓝美琴,竟然还主动敲开了滕洛炀的房门。 滕洛炀抬眼,淡漠道:“有事儿吗?” “有事儿。”蓝雅琴也不管他冷漠的态度,好声好气道:“前段时间易箫去世了,虽然你对易箫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七年夫妻,怎么都不好受……” 滕洛炀受不了她假惺惺的一套,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蓝美琴倒是不在意,“洛炀啊,妈妈是想着,既然易箫都不在了,你干脆趁这个机会把沈逍娶进门儿吧?” 滕洛炀冷笑:“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沈逍吗,过年时还骂他赶他来着,怎么这会儿就同意他进门儿了?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唉。”蓝雅琴幽幽一叹,语重心长道:“之前那是有易箫在,我当然不能接受他一个小三儿,现在易箫走了,妈妈只希望你能快点找个伴儿安定下来,好有个人照顾你的日常起居,沈逍也好男人也好,只要是你喜欢的能让你高兴起来的,妈妈都认了……” 话说得真好听,但这个女人何曾有一次是真心为他考虑的?还不知道这回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小三儿?”滕洛炀扬唇一笑,嘲讽道:“妈,当年要不是你三儿当得好,又哪来我的今天?” “你……”蓝雅琴大怒,她知道滕洛炀是个不服管教的逆子,却没想到他能这么戳自己的痛处。 滕洛炀像是一眼就能将她洞穿,道:“我结不结婚,跟谁结婚,怎么都轮不到你来置喙,能不能得到你的同意也不重要,所以以后最好不要到我面前摆母亲的臭架子,少来插手我的事儿!” 蓝雅琴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还有诸多地方需要仰仗滕洛炀,只好强忍下这股滔天怒火,咬着牙,和声细语道:“洛炀,妈妈不是想管着你,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喜欢沈逍就把他娶回来,不用担心家里的人会为难他,我们都希望你能尽快从易箫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行了。”滕洛炀打断她,“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出去吧。” “哎哎好,妈妈这就下去了。”蓝雅琴暗暗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是堆满了笑。 滕洛炀没把蓝雅琴的话当回事儿,继续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他想不通,过年时滕家人明明对易箫热情周到,对他简直比亲儿子还亲,怎么到了这会儿易箫死了,他们倒没有半点难过的情绪。 反而还怂恿他娶沈逍过门儿,要真的滕家人眼高于顶,可从来瞧不上沈家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 滕洛炀才不会信什么,他们会为了有个人照顾自己而妥协这种鬼话。
第六十七章 我要箫箫 滕洛炀之前以为滕家人是为了笼络易箫,让易箫帮忙偷自己的招标方案才对易箫体贴周到的,可后来证明,方案分明不是易箫偷的。 以易箫的头脑,也不至于被这种藏毒的甜枣迷惑吧。 或者滕家人想通过这种方式,蒙蔽自己,让自己误会易箫,为真正的凶手打掩护? 目前也只有这种说法解释得通了,偏偏自己当时还中了计。 说到底就是他不够相信易箫,其实以易箫对他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呢。 易箫…… 明明他已经在努力逃避了,可滕洛炀只要一想到有关易箫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心痛到难以呼吸。 滕洛炀一支又一支地点燃香烟,烟雾弥漫了整间卧室,他企图用浓烈的尼古丁麻痹自己的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滕洛炀打开房门下楼喝水,楼下一家人围在一起倒是聊得热火聊天,竟还句句都与他有关。 “蓝姨,你刚和他聊得怎么样?能光明正大把沈逍娶进门儿,我那傻弟弟该高兴坏了吧?”滕洛川问。 蓝雅琴阴阳怪气地翻了个白眼,“哪儿呀,人家说这事儿我没有资格管,让我少插手。” 滕洛依笑道:“怎么会呢,蓝姨您毕竟是洛炀哥哥的亲生母亲啊。” “唉,人家现在翅膀硬了,哪会把我放在眼里啊。”蓝雅琴撇撇嘴,“我看呐,还不如你们两兄妹。” “蓝姨你说笑了,我们怎么能跟洛炀比呢?”滕洛川谦逊地摇摇头。 “怎么就比不上了,上回霍氏竞标赢的不就是咱们吗?只要咱们的手段够硬……”蓝雅琴为人愚蠢不堪,为了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就分不清自己的站位,反而和滕洛川兄妹统一了战线。 她提起自己亲生的滕洛炀就窝火,哪有儿子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的?真是个白眼儿狼。 “我刚上去看了,易箫的死对他打击还真不小,里面的烟就没断过,那么大间卧室,味儿还是飘到外面来了。”蓝雅琴幸灾乐祸道:“人乡下熏肉都不是这么个熏法,他不愿意娶沈逍也好,就这么颓废下去,公司迟早是咱们的……” “蓝姨说的是,或许有些人真就是养不熟的狼。”滕洛依贴心地安慰,“没事儿的,等川哥哥夺了权把公司抢回来,我们一定好好孝敬你……” “是啊蓝姨,这么多年,你为我们滕家付出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您就安心等着享福吧。” “……” 蓝雅琴被他们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忙点头应合着。 滕洛炀站在楼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冷漠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 他知道蓝雅琴蠢,却没想到她能蠢到这种地步。 这么多年滕家兄妹不断给蓝雅琴输出糖衣炮弹,让她被这层光鲜亮丽的表象所蒙蔽,以至于让蓝雅琴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以什么身份,通过什么手段来到滕家的了。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蓝雅琴与原配滕夫人的一双儿女越走越近,甚至可以为了自己作为的荣华富贵,帮助他们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当他的母亲? 从小到大,滕洛炀都知道自己只是蓝雅琴的一个工具人。 如果自己不是滕家的种,一定早就被这个女人丢在街边垃圾桶,被野猫野狗叼走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母亲! 这个家属于滕家的任何一个人,独独不属于他。 从前他在这儿遭遇到了任何不快,都有易箫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现在易箫不在了,滕洛炀一时竟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归处。 他的父亲不像个父亲,母亲不像个母亲,从来没人给滕洛炀灌输过正确的三观,从小到大,他都是在依据自己所认知的生存法则步步前行。 他的法则里面没有柔情,没有真心,更没有易箫那样纯粹炙热的一心一意,他所遵循的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不惜任何手段拼命向前。 终于,他凭一己之力在刀光剑影的尔虞我诈中胜出,从他人的脚底攀爬到了顶峰。 或许是他经年的狼狈不胜高处的寒风,又或者是沿途的风景太过扰乱人心,他竟完全忽视了易箫的存在。 走到而今这一步,滕洛炀什么都有了,但回首过去,他何曾有一时一刻离得开易箫?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 对于易箫的离开,他可以在外人面前假装若无其事,假装不以为意,但到了寂寂深夜,只有他自己能明白,是何等的心如刀绞。 他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晚上能梦到易箫,可惜从来没有过。 就连在梦里,易箫也不稀罕见到他了。 但这一夜,滕洛炀却奇迹般的梦到了。 是一年前的今天,同样是端午节。 滕洛炀记得去年端午节前段时间,彭若宇给他送了个小明星,长得很像大学时的沈逍,他当时稀罕坏了,一连个把月没有回过家。 端午节那天,易箫特地给他送了自己亲手包的粽子送去公司,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一直到一周之后粽子生霉了他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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