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醒言揶揄完毕,又觉有哪不妥。连忙补充:“不是说你见不得人。是我还在准备,迟早要见的。” 褚晏清对他笑道:“别误会,我也没准备好要见。保不好把你爸妈吓一跳,要跟你断绝亲子关系,我就成大罪人了。” “那还是不至于,除非我真把狗弄丢了。”程醒言心态向来乐观,“不如先见见你的心理医生吧?我早就说过要见的。而且你总是生病,我还想带你做一个全身体检,不只是脊椎,我想陪你把病统统治好……” 褚晏清打断他:“程醒言,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你看完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吧。” 【作者有话说】 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一枚
第42章 第37条 不甜是甜品的最高赞誉 褚晏清神情和语气都很平常,程醒言无法推测到底要给自己看什么,心反而悬起来了。难道褚父突发恶疾给对方留下冰冷的四十个亿遗产?还是对方趁他不在酒后乱//性搞出了私生子?他的想法飘得太远了,连忙安慰自己能经历大喜或大悲的几率都像中彩票一样小,褚晏清没准就是要给他一份礼物。他只用说谢谢就好了。 前往书房的几步路里,程醒言已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而事态发展还是远超他的想象。褚晏清拉开最下层的一只抽屉,里边堆满了看似废纸的单据。他不得不躬身凑近些,发觉竟都是医院开具的诊断单。 诊断单抬头不一,公立三甲、私立、社区医疗服务站,哪都没落下。检查内容也齐全,其中胃检、心电图、血常规居多,数不清次数。有的纸面褪色发黄,有的边角起了褶皱,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程醒言浑身血液都往头顶上涌,冒出一个恐怖的猜想:“褚晏清你哪来的这么多诊断单?你不会得绝症了吧?” “我原先也这样以为。”褚晏清说,“结果却诊断不出问题。其实是我脑子出了问题,什么头疼胃疼心悸,都只是附带的躯体症状而已。” 程醒言抄起其中几张诊断单求证,落款果然是“未见异常”。他未能松口气,褚晏清继而道:“况且,不论什么症状,我都会把担忧放大无数倍,非得查出确切的病症不可,我控制不了。我有时想,这样还不如真得绝症,绝症好歹死得痛快,不用在无意义的自我折磨里循环。” 程醒言讷讷道:“为什么要留给我看?” “本来不是要留给你看,我以为不会有这种机会了。是留给我自己看,只要我开始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就看一遍旧的诊断单。反正最近一年来没有白跑过医院,算是取得重大进步。” 程醒言头脑里那股无名的恐慌还未褪去,总是心有余悸。他抗议道:“你简直走了另一个极端,如果真的生病了呢?你能分辨清楚吗?没病白跑一趟总比真病拖着要好。” 褚晏清似乎对每张单据的由头都了如指掌,很快翻找出其中一张胃镜检查报告,递到他面前来。程醒言不明所以然,但褚晏清坚持让他仔细看看,他终于通过落款日期回想起来,这张报告是他几年前陪对方一起领的。 如对方所言,什么都没能查出来。而褚晏清事前描述得相当骇人,他总觉上当受骗且耽误拍摄,两人又处于微妙的冷战期中,当场就走是为了避免爆发更惨烈的冲突。 重逢的这一年多里,褚晏清表现得格外抗拒体检和住院。他察觉到异样,却只以为是分手留下的阴影,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起了心理疾病。 所以褚晏清并没有骗他,生病就是生病。倘若他当初的冷落加剧了对方的痛苦,他也应该遭受良心的谴责。 褚晏清却在继续谴责自己:“但你的确也该看看。你好像忘记了,我的精神问题给你造成过很多麻烦,说严重点,可能也有很多痛苦。你最后也忍不下去了,不是吗?所以我才代替你提了分开。” “……别再提了。”程醒言妄图阻止大脑继续调动记忆,太阳穴里阵阵跳痛起来,“如果我知道你生病了,我一定不会跟你分开。” 褚晏清笑起来,模样惨淡,“那就成责任了,也没多大意义。” 程醒言急于解释:“就算是责任,我也只乐意对你承担责任。我可没有天天蹲精神病医院门口做义工。” 褚晏清垂下头,将抽屉重新合上,“只是给你打打预防针。我医生那里还有更多神神叨叨的咨询记录,都不是什么好事,见了也是平添烦恼。你先想好到底要不要见。” “我要陪你把病治好,我已经承诺过了。你想把我吓退没那么简单,所以还是要见。” “不是口头说说就能办到的事。我原本想治好了再回来找你,但我至今都没能做到。和精神病相处是很折磨的,你没必要让自己陷得太深,哪天烦了就走,我也可以接受。” 怎么又开始了?程醒言没那么容易被吓退,几乎是扑上去制止对方:“褚晏清,你老实说,你就那么想让我走吗?” “只是我可以接受,我也必须要接受。” 程醒言有意威胁:“谁叫你接受了?我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真想让我走,我可就走了。” 他在对方的脖颈间搂得很死,像是夏季疯长的藤蔓植物,陈旧的砖瓦房对他毫无招架之力。褚晏清不得不抬头看他,两人距离过近了,他的鼻息拂过褚晏清的额前,对方的瞳仁也随之晃动起来,“我不想让你走。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每天都能见到你。……所以你别去见我的心理医生了,你一定会想走的。” 程醒言心下揪痛。他攥紧那张已褪色的胃镜诊断单,一路走向阳台,用火机点燃纸面的一角,在窗台呼啸的秋风中屡次未能成功,他也执着地燃了一次又一次。火焰终于吞噬了纸面的字样,残存一点碳黑的星子,也随风远逝了。 程醒言不用回头,他知道褚晏清一定跟了过来,“你看见了?过去就是过去了,不用担心会再发生一次。至少我不会像以前一样离开,相信我吧。”——程醒言不知是以何种心情走出心理咨询室。 日落后的秋风已有几分刺骨的滋味,柏油路面涨满了酸水,风灌入便开始鼓包,每踩一步都要陷进去。落叶在地面滚过几道,就消失得彻底,令人怀疑柏油路是否将落叶吞噬了,也许会将他一并吞噬,他只能在酸水里溺毙。 程醒言向来情绪稳定,有部分原因是他很健忘,再难受的事过夜就忘了到底什么滋味。可褚晏清现在就立在他身前,瘦削的,苍白的,失而复得的。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分手前他觉得褚晏清阴晴不定。褚晏清会诱骗他一遍又一遍说爱,会抱着他整夜都不合眼,但从不愿意和他好好沟通。咨询师认为褚晏清对他有严重的焦虑型依恋,这种病态的依恋不可能得到满足,三番五次的失望之后,终究退缩了。而他也放任了两人关系的恶性发展,除了做,什么都不想,直到彻底分开。 再见面时褚晏清已学会精巧的伪装。状况好就来他面前晃悠几圈,招惹他,撩拨他,好让他不要忘记自己;状况不好就自个躲起来了,生病也好,疲惫也罢,绝不让他见到。他还是捉摸不透褚晏清的行迹,没少管对方骂神经病,哪知道一语成谶了。 至于分开后的几年,他在褚晏清的人生中位置空缺,留给他的只剩一沓称不上厚重的心理咨询记录。他从中得知对方忍受着长期的痛苦和挣扎——隔着残酷的时间间距,错过就是错过,他总归无法弥补了。 褚晏清很是识趣,要给他一点独处时间用于消化:“我先回公司。” 程醒言不能让这人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你回什么公司,你哪都别去。” 咨询师推荐过几本焦虑症治疗用书,程醒言于是找到由头,拖着褚晏清去附近的书屋逛逛。一无所获也没关系,反正他早就打算要网购。 书屋门口还有家老旧的糖水铺,里边挤满了附近大学的女孩,连最外头的卷帘门闻起来都有种甜腻的香气。两人分到最靠里的一张玻璃圆桌,好像误入花丛的异类,哪哪都不自在。本来熟得不能再熟的关系,都意外产生几分初恋般的局促。 程醒言本打算用甜嗖嗖的东西缓和缓和心情,盛着芒果浆的瓷勺放到舌尖,味蕾却仿佛失灵了,腻得要吐。 “你总是瞒着我。”程醒言吃不下去了,“妈妈走了,还有剧组越闹越严重的意外,都撞在一块。” 褚晏清看起来也胃口寥寥,在缓慢搅拌着碗中的热芝麻糊:“不用,分开也没什么不好。我当时的确活得一塌糊涂,尤其停职之后,经常一整天都躺床上起不来。谁受得了这样的男朋友。” 心脏里拧得很紧,产生又酸又涩的痛觉。程醒言咬紧牙关,“而且你也骗我了,你说你不会伤害自己。但医生说你断药后想过要自杀,就在去年,时间离得很近。” “你怎么没帮上忙呢?要不是你找到狗仔对付我爸,我当时就真要跳楼了。”褚晏清继续悠闲地捣鼓着烂泥,仿佛在谈论这家糖水铺到底正不正宗,“还有,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很重要。要不是为了治好以后回来找你,我找不到动力坚持吃药,死就死吧,我说过死没什么可怕的,死不干净才麻烦……” 见他快要迈过崩溃的边缘,褚晏清又当场翻供了:“骗你的,没那么可怕。我根本没有上楼,连冷风都没吹,就在楼下遛了一圈,走了。放心吧,完好无损的。” “你不能死。明白吗?否则我就把你的骨头磨成八面骰子,你变成鬼了也得一直留在我身边。” 这混蛋果然兴奋了:“不错。如果鬼魂真的存在,你就准备一辈子孤身吧。只要敢带任何公的灵长类动物回家,我都会立即弄死。” “我没和你开玩笑,褚晏清。”程醒言讨厌对方无所谓的态度,他用勺子敲了敲碗壁,以示郑重,“你现在归我所有了,我没同意你就不能伤害自己。你得记清楚。” 褚晏清自然是装得乖巧:“知道了大人。下次干什么坏事之前先在你这送审备案,初审终审都办好。” “你想得美,你根本过不了初审。” 褚晏清也正色道:“好了,别再想过去的事了。开心一点。我会想办法治病,少给你惹麻烦,至于你么,只要别让我找不见你就行了。” “我可以做很多事啊。可以监督你按时吃饭睡觉,陪你出去晒太阳遛狗,给你拍照,你生病了我能照顾你,你心情不好我还能听你说话。” 程醒言仔细列举了一通。他要把前些年错过的陪伴统统弥补回来,总觉怎么数都无法穷尽。 褚晏清笑起来,他就当是默许:“好吧。程老师这是上幼儿园工作去了。”
第43章 第38条 拥抱有利于治疗失眠 若要采访褚晏清制片最烦心的环节是什么,他一定回答是拿到正式龙标前的内容审查期。这阶段的工作量其实尚可,因前期拍摄已经完成,后期宣发要不要跟进还取决于影片能否过/审;但悬而未决的状态总让人等得焦灼,无事可做反而加剧了焦灼感。
50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