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你跟你那杂碎爹一样,出事就只敢躲着!”颠倒黑白是叶同海的强项,又唯恐他邻居听不见似的拔高了声调,“我不管你们躲哪去,都得把我姐的命还回来!” “命是靠钱来还的?好吧,过些天我给我妈多烧几张纸钱,就当还命给她了。” 叶同海一时没有回答,只断续着吐出几个脏字。门外接着传来阵尖锐的杂音,应该是暴力拆卸胶带和纸箱的声响。褚晏清胃里随之刺痛起来,牵连着心脏,蔓延起极不安的预感。 那水滴鱼谄媚道:“爸,盒子里都是相机啊,值钱的!一台都得上万。” “真的?你小子识货么。”叶同海冷哼一声,又冲门内吼道,“褚晏清,你要是不愿意开门,我们就把你门口这快递拿走了,能抵多少是多少。你也别不情愿,你妈忌日马上到了,都是为了给她置办点物件……” 褚晏清没法继续忍耐,“立刻滚蛋,别动我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者:梳毛,打香波,扎蝴蝶结,变成美丽狗狗(亮晶晶)(亮晶晶) 然后就被溅一身泥点子了,没脸见人了,偷偷焦虑去了
第40章 第35条 出意外也不会太难受 叶同海那女婿乍看是一团臃肿的横肉,四肢行动倒挺敏捷,此刻已扛着装设备的纸箱挤进电梯。褚晏清来不及思索安全问题,当即用一只手臂扒拉住了电梯门,又将对方连着纸箱一并拖拽出来。 几只设备从纸箱里噔噔噔砸落在地。叶同海连忙命令胖子先抢设备,能顺走多少是多少,胖子找着了优势区间,半边肩膀往他身前一捣。要论吨位,褚晏清比对方逊色不少,后背跌撞上金属消防栓,胸腔里猛烈震荡着,他仿佛生吞了块废铁,在喉间尝到锈蚀的血腥味。 循着电梯发出的刺耳警报,同楼层的邻居率先涌上来,制止已杀红眼的几人继续缠斗下去。接着赶来的是安保,物业,警察,看热闹的其他邻居,将楼道口团团堵住。 叶同海又开始哭诉了,扑倒在地谁也拉不起来。内容还是三年前的老一套,无非是要他和褚远见杀人偿命,偿不了命也可以勉强接受赔钱。嘈杂中,褚晏清表现得异常沉默,宿醉让意志和躯体剥离开,甚至辨识不清方才究竟伤到哪里,脊背、胸腔,都残存着隐隐的钝痛,只是他一贯秉持能动弹就是没事的理念,也不打算再多留意。 “先生。褚先生?” 眼前是一名穿制服的年轻警员,对方身后的墙壁刷得惨白,挂着“化解矛盾纠纷,构建社区和谐”几个鲜红的大字。那鲜红色再度勾起喉间新鲜的血味,褚晏清终于回过神来,他正坐在派出所的调解室里。 警员继续问:“先生,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我没动手……” 褚晏清刚要辩驳,余光扫到对面胖子青肿的脸,明智地收了声。 叶同海在一旁嚷嚷道:“警官,这小子刚可是说要杀了我!我早就怀疑他是杀人犯了,我姐姐出事和他脱不了关系,你们到底管不管?” “老伯,我们已经调到三年前的档案,叶女士确实是意外身亡,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案子从来没进过刑事程序,你也别抱太大执念。” 褚晏清冷不丁道:“警官,别搞错了,他的执念在于要钱。今天差点要抢走我的东西,性质应该要算抢劫。” “褚先生,你说话注意一点,不要激化矛盾。”警员严肃道,“还有你,老伯,私闯住宅是违法行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要能谈早就谈了!”叶同海急着控诉,“谁知道他们父子俩半点良心都没有,这小子去年答应帮我跟褚远见谈谈,结果那畜/牲钱吐不出来多少,现在还躲国外去了,也不知道躲哪门子债主呢,压根联系不上。我也是没别的路可走所以才……” 褚晏清说:“该转达的我已经转达了,只是褚远见认为你不值得信任,给你多少钱都是填无底洞。至于你们之间再有什么仇什么恨,都和我没关系,以后你他妈别随便来找我。” 为让两边各自冷静一下,警员决定将他们暂时分开。对方的战略是先做好叶同海的思想工作,褚晏清被单独安置在走廊里。 派出所总是充斥着无谓的吵闹。左侧是一对争执的男女,互相面上都挂了彩,男方仍在扯着嗓子挨个数落女方那串没分寸的亲戚;右侧是一名孤身拖着孩子的母亲,婴儿在她怀中嚎哭得太久,她已然麻木,只管将孩子看住。褚晏清好像被这种吵闹同化了,从脊背到胃里抽拉的痛觉令他忍不住咳,也断断续续发出些声响来。 手机荧幕再度亮起,已堆叠十余条未读消息,统统来自程醒言。对方昨晚给他传来几张蹲守在泥坑里取景的照片,没能收到答复,此时发来的是小猫缝裤衩表情包。 程醒言:不回消息是吧?你倒是发达了,留我和孩子白天在工厂里缝裤衩,晚上在泥地里插秧的确,从昨晚睡死到现在,他就没回过程醒言的消息。褚晏清前些年也老犯这毛病,不是真忙得腾不出手,是带点刻意的逃避。而他已下死决心要吸取失败的教训,连忙吊起一点精神回复。 一瓶白朗姆,几只橘子,昨晚的摆拍派上用场。 褚晏清:本来要做酒渍橘子片,没忍住先把酒喝了,睡到现在才醒掺真的谎言总是最可信的。程醒言果然不追究了,转而问他:说明书里建议服药期间不要喝酒,你回去之后有好好吃药吗?怎么不继续记录了? 褚晏清:没有好好吃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看来是编辑了很多文字要骂他。 褚晏清:吃药很难受,必须你回来盯着我才能吃,所以你快点回来吧程醒言:啊,哪里难受呢? 褚晏清:想你想得难受程醒言:? 程醒言:你吃的春//药吧? 拖到午休时间快要结束,派出所决定实施怀柔,差人给他送来一份盒饭。褚晏清胃里发绞,捡了点绿叶和汤水咽下去,填进胃里的食物还是和铁钉无异,疼痛变得明朗起来。 叶同海和他女婿终于从调解室出来了,神情幽深。警员接着叫他进去,问:“想明白了么?” 褚晏清想弓身趴在桌面,脊背有一截骨头却没法挪动,连同周围一圈的血肉,泛着细细密密的刺痛。他合作兴致不高:“不调解能怎样,一起进看守所里关几天?” “还没到那个程度。” “那就不用白费时间了。警官,你没有别的工作可以做吗?” 折衷,是一种中式智慧。而中式智慧往往与实用性有关,与正确性无关。若谁真对此的正确性深信不疑,脑子一定有问题。 好死不死,今天值班的警员就是这般脑子有问题。宁愿拖延时间,也要强求折衷的结果。 “我也和你舅舅聊了聊。他女儿叶竞遥,也就是你表妹,前些年查出来乳//腺癌,今年做完切除手术,发现又转移了。他私下来找你,其实是为了给叶竞遥凑医药费。” 褚晏清皱眉不答。他不介意当坏人,但当得被动又莫名其妙,就多少有些不快了。 警员表现得循循善诱:“你舅舅的诉求很明确了,那你的诉求呢?有什么想法都告诉我们,我们去解决。” 褚晏清说:“叫他别再来打扰我,从今天开始,永远都别再来。最好直接消失。” “很好解决嘛。”警员笑了,“这样吧,我去和他谈好一笔费用,你就当是给叶竞遥的医药费,付完就当结束了。你不想让他一直打扰你,这就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我让他写和解书,写明他拿到这笔钱后再也不来找你。然后我会打电话给叶竞遥,把今天发生的情况交代清楚,也让她劝劝你舅舅。一定有效果。” 谨慎起见,褚晏清没同意,也没拒绝。警员于是让他再好好想想,反正今天的时间还很长。 但将人单独隔绝在封闭空间里,简直是变相的关禁闭。疼痛之际,褚晏清还是将额前抵在了凉浸浸的桌面,接着产生一丝疑虑。 到这个关头,他不能允许任何变节发生,每一步必须在计划之内进展下去。如果调解真能起到效果,是不是他就应该接受? 更何况,当年母亲出事,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他明明允诺过要帮助对方戒酒,不是因为他的疏忽和怠慢,才导致意外发生吗? 而疑虑一旦产生,不论多牢固的心理防线都会一点点被蚕食,最终全面溃败。他决定和叶同海签和解书。——剧组在一周后顺利杀青。褚晏清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先到机场接程醒言回家放行李,然后去附近的老酒楼吃晚餐,结束后时间也合适,做完一场还能早点休息。 程醒言对别的都没兴趣,进门就开始捣鼓那堆宝贝相机,出门晚餐也改成叫外卖。褚晏清在旁心惊肉跳,他前些天检查时发现有其中一只摔碎了边角,而该型号早就停产,愣是没找着能够偷天换日的二手货。仿佛预示着不论他如何防备,两人弥合的关系都总会出现裂隙。 程醒言当然也会发现的。话里很是心疼:“怎么回事呢?这台富士现在已经停产了,很难再买到的。” “快递在路上出了点问题。”褚晏清镇定自若,“买过保价,现在在走索赔程序。我之后找找有没有二手的,你就别管了。” “别麻烦找了。坏了就坏了吧,主要是想留个纪念。” 为掩饰罪证,褚晏清将对方拽过来,“别看什么相机了,多看看我吧。” 程醒言对人的外观相当之迟钝,搂着他的脖颈将他细细打量一阵子,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呢?剪头发了?” “你再仔细看看呢?” “嗯……”程醒言在努力思考,“刚洗完澡?香香的,洗衣粉还是沐浴露。” 褚晏清有点火大:“你到底上心没,是不是在外边有别人了?” “我这辈子就见过你一个活的小三。”程醒言连忙否认,“我哪敢有别人,你肯定得像对付何郁一样对付别人。” “你果然惦记着前男友,反正得不到的你就惦记。” “我没有!” 褚晏清继续要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就说好看吗?” 程醒言亲了亲他作为安抚:“好看。因为你一直都挺好看的嘛,我哪能看出什么变化。” 褚晏清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正自鸣得意,程醒言又非要补充:“除了在剧组的时候。你只要工作忙起来就拖俩黑眼圈,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病殃殃的。” 褚晏清真想叫程醒言滚出去:“谁问你了?” 程醒言满脸无辜:“你问我了。” 他没能叫程醒言滚出去,程醒言还黏糊着他进了卧室,代替他解了扣子,两人颇为自然地坦诚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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