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抓住他们!” “哎呦,血!艹!血!” “你他娘的!”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混混们鬼哭狼嚎,不管地上有什么东西,一概攥在手里,不计后果地朝他们冲过来。 傅知越也加入了战斗。 那时候的温楚淮,身手是真利落,几个破啤酒瓶子被他舞出了破风之声。 他躲开混混劈下来的利刃,腾身而起,敞开的薄外套在半空中划过流畅的弧度。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口袋里的U盘不会掉出来。 那小小地一枚U盘从被划开的口袋里坠落的瞬间,温楚淮血都冻住了。 落地后不管不顾地去抢即将被踩碎的小东西。 所以没注意身后,被傅知越一脚踹飞的老大拎着酒瓶子走过来,手里的酒瓶高高举起,被月光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温楚淮抢回U盘,警惕抬头。 正对上那人狰狞的笑容。 “去死吧!” “哥!” “砰——” 碧绿玻璃炸了满天,落下划伤了温楚淮的脸。 粘稠的血滴下来,还带着少年人的体温。 “傅知越?!” “哥,你快走……” 血顺着傅知越额角淌下来,傅知越往外推他。 “快去,再不去赶不上了!” “傅知越……”温楚淮扶住他,揉着他的脸,“你别睡,你醒醒……” “呦,在这搞什么兄弟情深呢?”老大朝地上啐了一口,斜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恶不恶心?” 温楚淮凝住了。 他太瘦,瘦到一群人,没一个把他放在眼里。 他把那个U盘穿在橡皮绳里,挂在脖子上。 围观的混混捂着伤处,龇牙咧嘴地嘲笑,“娘们唧唧的,大老爷们儿还戴这种东西。” 温楚淮什么都没说。 他抄起了靠在墙角的铁棍。 后来具体是什么样的,温楚淮大抵是杀红了眼睛,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眼前都是残影,耳边充斥着的也都是哀嚎。 再后来警车来了,把鲜血披面的一群混混请走喝茶。 温楚淮才知道这群人本来就是这一带的不稳定分子,只是平日里他们大多打一下就跑,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和他们纠缠了那么久。 温楚淮把那个U盘交到巡查组手里。 赶到医院,傅知越已经醒了,头上缠了几圈纱布,还有点渗血。 护士端着小铁盘,叮嘱,“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不要发炎了。” “现在的小孩真是……唉,缝了好几针,还有点脑震荡,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家里人难过死了……” 温楚淮细细听着护士的叮嘱,跟傅知越商量:“你住几天院,再观察观察。” 包着纱布的傅知越小狗一样,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温楚淮,“哥,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
第67章 下车 回忆和现实重叠,九年后,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傅知越小狗一样,对他说,“我不想在医院,我想回家。” 温楚淮垂在身侧的手指收了收。 路过不明就里的同事有的过来拍拍温楚淮的肩膀,对傅知越大加赞赏,“楚淮,这就是那个救了你的小伙子?” “不错啊,真勇敢。” “这是咱们前段时间刚签的法律顾问吧,多亏了你,要不然咱们医院的顶梁柱可就少了一个了。” “我刚刚听他说想回家?那回家呗,反正就是外伤,伤在后背了是吧?回家好好在床上趴两天,不要碰水,你们年轻人这个体格,应该过不了两天就不疼了。” 众人议论纷纷,看傅知越年轻,有的上了年纪的老医生还对孩子竖起了大拇指。 “那楚淮你要不送他回家呗?他这样自己也开不了车。” 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 温楚淮望着傅知越,像透过九年后的傅知越,望见九年前那个孩子。 温楚淮说:“去换衣服。” “嗯。” 温楚淮回了办公室。 关上门掏出手机,就看到号码已经被打爆了。 温楚淮闭了闭眼睛,顺着那个号码拨了回去。 对面只响了一声等待音就被接起,赵梅的声音带着讨好,“楚淮,你愿意接妈妈的电话就好,不然妈妈担心……” “你又去搞传销了?”温楚淮开门见山。 “……” “……” “没、没有,就是跟她们出去学习一趟……” “多少钱?” “……” 温楚淮轻呵一声,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平静,“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 “我说你再去搞传销,我就去死。” “不是,楚淮,孩子,你千万别做傻事!”赵梅惊叫,“你听妈妈跟你讲!” 温楚淮还是那三个字,“多少钱?” “……”赵梅无法,说出的话中气不足,“没有你爸说的那么多……也就、也就是一万块钱……” 这就等于变相承认还是回头趟进传销的泥潭里了。 另一头传来温宏胜的怒骂,大意是绝对不止这一万块。 赵梅的腔调里带着祈求,“楚淮,你听话,你别让妈妈担心。你是妈妈的命,你出了什么事,妈妈可怎么办……” 虚伪地让温楚淮直犯恶心。 温楚淮捏紧了手边的玻璃杯,“把你的账户密码给我。” “楚淮……” “就现在。” “……好。” 打定主意的温楚淮是改变不了的。 赵梅只能磨磨蹭蹭地把银行卡密码发过来。 温楚淮登录了赵梅的微信,看了她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赵梅活跃得过分,一天几十条朋友圈发着,宣传自己的“产品”,分享着自己用了“产品”以后的生活,在群里保存一看就是电脑合成的交易记录,伪造着“产品”暴卖的虚假繁荣。 而这一切,温楚淮都没有察觉—— 赵梅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朋友圈分组,把他屏蔽了。 翻到后来,温楚淮手都在抖。 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母亲。 他那么明确地把话撂下。 他的命,和那些人的花言巧语,他的母亲选了后者。 玻璃杯里的水洒出来,淋了满手。 温楚淮似是没有感觉。 他又登录了赵梅的银行账户,查看了交易记录。 最后的信任大概是如赵梅所说,这次只扔出去一万。 即便知道希望渺茫。 可看到屏幕上圆圈转了几转,跳出来白纸黑字转出的五万块,温楚淮还是一阵目眩。 他把那些交易记录截了屏,扔给赵梅。 “这是一万?” 赵梅久久没有回复。 温楚淮也不需要回复。 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脖子上的领带勒得他喘不过气,大脑也有被重击之后的空茫。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知道。 但不可遏制的,是觉得他是不是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现在就去死。 对于这个附骨之蛆一般的家庭,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思想滑入深渊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傅知越沉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哥,我换好衣服了,我们走吗?” 温楚淮松开了手上的玻璃杯。 他掐灭了手上的烟头,穿上外套。 像穿上了一层光鲜亮丽的皮。 温楚淮拉开办公室的门,门外,站着傅知越。 病号服已经换成了自己的衣服。 衬衫到底比不上病号服柔软,磨得伤口又痛又痒,傅知越也不敢说。 温楚淮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走。” 不知道是让他自己走,还是真的愿意送他回去。 他试探着跟温楚淮走了两步,温楚淮停下来他就立马停下来。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又想跟着回家的犬。 但温楚淮没驱赶他。 傅知越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跟到温楚淮的车跟前。 傅知越习惯去拉温楚淮的副驾驶车门,却听见温楚淮冷淡的一句,“去后面。” 去拉副驾驶车门的手僵住了。 半空中转了个方向,从未觉得哪个车门这么难拉开。 两人一路无话。 傅知越没系安全带,而温楚淮今天开车异常平稳。 平稳到让傅知越觉得不太对劲。 他觉得温楚淮也不太对劲。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身上透着死气。 后座的傅知越无声凑上前,轻轻抽了抽鼻子,闻到温楚淮身上有一股烟味。 不算浓,但跟温楚淮平时比起来,也绝不算淡。 车很快就开到了沈曼柔生前留下的那套公寓楼下,温楚淮开了车门锁。 等待傅知越下车的片刻功夫,温楚淮也磕了一支烟出来点上。 温楚淮很少有这样嗜烟如命的时候,他从来都知道克制。 车内的空气都被飘渺的白烟裹缠住。 温楚淮靠在驾驶座上,傅知越能从车内的后视镜看见温楚淮一片死寂的眸子。 “温楚淮,”傅知越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吐出的烟断了。 浓白的雾霭氤氲在他苍白的唇边。 温楚淮勾了勾唇角,似是笑了一下,亦或是咳嗽了一声。 “没有。” 温楚淮往后座扔过来一支药膏。 那药膏是祛疤的。 温楚淮说:“下车。”
第68章 一致对他 高泽阳出了门诊楼的大门就看见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姜修远。 年轻的警察收了在傅知越面前的那副流里流气,清了清嗓子,拽拽没掖好的衬衫,端着步子绕了一圈,走到姜修远面前,“嗨,姜医生。” 姜修远顿住,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报以职业的微笑,“高警官。” “那个……上次那么唐突地问你和温医生的关系,不好意思啊……”高泽阳心里把傅知越骂了一遍,“嗐,就是傅知越,这小子老是瞎想,我看着不是个办法……” 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个话题越说越尴尬,“那什么,过去了过去了。” 姜修远微笑,没说什么。 高泽阳偷瞄一眼姜修远,追着他一起往外走,“姜医生,你们这天天也挺忙的。” “嗯,都是为人民服务。” “嗯嗯,”高泽阳严肃点头,深以为然,“不过为人民服务的同时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个人问题。” “……” “姜医生多大了?我们警察局好多年轻小姑娘,个顶个的优秀,要不哪天找个时间我介绍给姜医生认识认识?” “不用了。” “要的要的,”高泽阳像个跟屁虫,“姜医生年纪轻轻的,先成家再立业,多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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