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都说,当年,是因为您的操作失误,导致放射性物质泄露,致使实验室的几个学生同时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癌症。” 姜修远连珠炮一样,“沈老师作为您的导师引咎辞职,后来陪您一起去医院治疗,但不幸身亡。” 温楚淮闭上眼睛。 听姜修远字字清晰,想要问个明白,“昨天,是沈老师的忌日。” “您是去祭拜沈老师,碰到了傅知越,才起了冲突,对吗?” “……” “对吗?” “……”温楚淮沉默了很久。 久到姜修远没有分寸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温楚淮才舒开眼帘,眼底一片漠然,“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 “无论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你都不是当事人,你以什么立场来向我要一个当年的真相?” “我是您的学生……” “你也可以不是,”温楚淮将曾经姜修远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我也可以不是你的老师。” “……”姜修远张了张嘴,像一只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小鹿。 湿漉漉的目光里,温楚淮到底没能把本想说的话说出口,只说:“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若是觉得我还能做你的导师,你就继续跟着我,除了好好完成科研任务,其他的不是你该接触的范畴。” “若你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温楚淮顿了顿,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指甲掐进掌心,“觉得我背信弃义,卑劣懦弱,你也可以申请更换导师,我不会阻拦。”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姜修远嘴唇动了几下,才出了声,“我知道了……” 温楚淮望着似乎受到了极大冲击的姜修远,也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姜修远毕竟是他带的第一个学生,是他最难的时候坚定选择他的那一个,到底感情不一样。 可他实在倦极了。 从身到心。 温楚淮没再躺下,只靠在身后的墙上,暗暗叹了口气,闭目养神。 这样的静谧没有持续太久,得了消息的李主任火急火燎从自己的科室跑来温楚淮的办公室,刚一坐下就冲温楚淮开火—— “你可真行,上次跟你说的你全当我放屁,又是喝酒又是跟人打架!就差那么一点点,你这次就得手术了!” “年轻人不知道轻重,要不是小姜把你送过来,这个天在外面,就算不是胃病,冻也给你冻死了。” “三瓶消炎药,温楚淮你真牛逼,现在非必要不使用消炎药的原则底下,你得挂三瓶消炎药!” 李主任气得直蹦,在温楚淮的行军榻前面倒腾了几个来回,指着温楚淮鼻子骂。 温楚淮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哦,还有,”李主任瞅见姜修远,又想起来了,“你这个学生,你前几天送来,根本就没事,你上来就要给他洗胃,实际上你把他放那一会,他自己就醒了。” “……” “你还真是奇怪了,小姜身强力壮的,喝那么点酒你着急忙慌的。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体状况自己不知道?最好一滴不要沾!你还跟人家喝酒!” 李主任气不打一处来,打印出来的检查单“啪”一下拍在温楚淮床头,“你自己看看!” 温楚淮怔了怔。 喝……那么点酒? “就他那个酒精浓度,我怀疑喝了两杯都没有,你大惊小怪,吓得我以为这孩子对瓶吹了几瓶……” 李主任的喋喋不休里,温楚淮想起了那天在酒吧给傅知越的那一巴掌—— “这次是我冲动了,但你把姜修远灌醉,我也一样会这么打你。” 那天傅知越说什么来着? “在温医生心里,我本来就是这么顽劣不堪、十恶不赦。” 温楚淮悚然一惊。 是,他本来应该相信,傅知越这人,嘴上说得凶狠,实际上不是个坏孩子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傅知越在他心里成了这么不知轻重、顽劣不堪的模样…… 温楚淮不知道。 却记得那天晚上傅知越爬上红血丝的眼睛。 里面有多少是酒精浸染。 又有多少是被冤枉之后的委屈。 明明他是最知道,被冤枉之后有多难受的,可对傅知越,他连个解释的机会也没给。 李主任还在唠叨温楚淮,温楚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打开了手机,按下傅知越电话号码的前一秒又犹豫了。 他…… 该用什么立场去找傅知越? 电话是他主动挂断的。 傅知越想知道的真相现在也还不能告诉他。 一场龃龉之后,或许他和傅知越,真正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 踯躅间,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院长喜气洋洋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看见温楚淮在挂水,笑容停了一下,“怎么了这是?” 李主任没什么好气,“你自己问他。” “……没什么。”温楚淮收起散落一地的心事,打起精神应付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院长这才反应过来,“上次跟你说的,让你跟傅知越商量商量签顾问合同。现在预算已经批下来了,十五万!” 院长把审批通过的通知塞进温楚淮手里,“温医生,价格提上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41章 温楚淮?不认识 姜修远想要阻止,“院长,温老师和傅知越不能……” “上级说话没你们下级插嘴的份儿。”院长翻了姜修远一个白眼,说出来的话也句句带刺,“你们的休假也该结束了吧?还不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在这耽误什么时间?!” 院长端起了领导的派头,姜修远纵使不甘心也只能闭嘴。 何况等天亮了,今天本就该是他复工的第一天。 “姜修远,”温楚淮捏了捏眉心,“你先回去。” “……好。” 姜修远忍了气,跟李主任打了声招呼,退了出去。 李主任本就是来监督温楚淮有没有乖乖打点滴,顺便把几天前姜修远的情况跟温楚淮交代清楚,顺嘴再“恐吓”一下温楚淮——虽然知道没有什么用——让他以后爱惜些自己的身体。 如今目的都达到了,也打了个哈哈离开了。 小小的办公室里只剩温楚淮和院长两个人。 院长若有所思地望着门,“温医生的这个学生……好像对你很不一般啊……” 温楚淮一下捏紧了手里的那张通知单。 “其他的学生都在实验室,只有这个姜修远……”院长说,“我听医院里的人说,是他抱你来医院的?” “……事态紧急,权宜之举而已。” 温楚淮不想多说,院长瞄了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温医生手下学生的待遇,倒确实是人人都羡慕。” “……” 跟聪明人说话,通常都不用说的很明白。 何况院长早就说过,如果签不下傅知越,这些承诺未必兑现得了,他的这些学生,也都要被规培制度磋磨。 “我知道了,我去找傅知越。” “那我等温医生的好消息。” 院长了解温楚淮的性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温楚淮就是答应了。 而这一次,院长也的确给了温楚淮一个很好的理由,去找傅知越说个清楚。 道歉也好,要合同也好。 去天恒律师事务所之前,温楚淮去了一趟实验室。 白子萱委屈巴巴的,扁着嘴不敢说话。 温楚淮看着好笑,“怎么了?平时就你叽叽喳喳得最厉害,你那些师兄师姐都说不过你,怎么我才几天没来,我们实验室的小麻雀成小哑巴了?” 白子萱哼哼唧唧的,偏生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抱着手准备看笑话,“老师您可别说了,咱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小麻雀生这么大气,都上手打人了。” “就是个子不够,属于跳起来打人膝盖了。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但是是真解气,”有人向着白子萱说话,“那人那个态度,要不是怕加剧冲突,我也想给他一巴掌,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七嘴八舌里,温楚淮敛了笑容,“什么上手打人?你们不是今天刚刚来上班?怎么就跟人发生冲突了?” “我们……” 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 最后是姜修远解释:“不是,我们前几天就接到院长的电话,说实验室不能没人,让我们提前过来上班。至于打人……” 他不在场,自然也不清楚,只能看向白子萱。 白子萱绞着衣角,喏喏的,“就是……昨天……那个傅知越过来找了老师,然后说的话不太好听,我就……我就没忍住,打了他一下……” “老师,小白也不是故意的,”昨天把白子萱护在身后的男生站出来澄清,“是那个傅知越太过分了,他说……” 说的那些话,自然不能原模原样复述给温楚淮听,于是只能含糊过去,“反正看起来就像是要找人干架的,而且小白一个女孩子,力道能有多大?” 温楚淮的笑容彻底消散,不祥的预感阴云一样压在心头。 傅知越,来找过他。 在从墓园回来之后。 说话不太好听,还和自己的学生起了冲突。 之后上百条未接来电。 温楚淮屈起手指,指节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折在手里的通知单突然有些烫手。 “老师……”白子萱被温楚淮渐渐没了血色的脸色吓到了,“我是不是做错了,要不然我去给他道个歉也行……” “道什么歉道歉?!”旁边没见过傅知越和温楚淮在一起的学生不忿,“他那么说老师,给他一巴掌都是轻的!” “好了,你们先工作。”温楚淮制止了这虎孩子继续煽动情绪,“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哦……” “知道了。” “还有,”温楚淮准备走,又转过身来交代,“如果下一次他再来,不管他说什么,你们就当没听到就好,不要跟他正面交锋。” “……” “……” “听到了吗?” “……” “……”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姜修远看着温楚淮的脸色,替大家伙儿答应下来,“知道了,温老师。” 温楚淮这才离开。 身后的学生窃窃私语,对姜修远答应下来这件事很不满,“师兄你那天不在,你要是在你也忍不住……” “就是,温老师这么好,凭什么让他这么诋毁?” “反正是师兄你答应的,我没答应,下次要是那人还敢这么说温老师,不用小白动手,我自己就上去跟他打一架!什么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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