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了命爱着护着的人,不该这样被糟蹋被侮辱被轻视。 他要带苏沫离开这个地方,再不回来。 “周千乘,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捅出去?第九区最有实力的候选人,一边假惺惺推动omega平权法,一边却强占自己亲弟弟的未婚夫!” “离开周家,你在第九区什么也做不了。”周千乘笑周逸不自量力,“就算我不动手,父亲也不会任你做这些伤害大局的事。” 他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你若是非要用自己的渠道把这事捅出去,你大可一试。” “苏沫既然是你的未婚夫,却和大伯哥不清不楚。”周千乘冷笑一声,“你知道的,我既然是个疯子,就什么都做得出来。到时候舆论真起来了,恐怕我的名声还没臭,沫沫就最先受不了。他有病是吧,这种病可经不起刺激。” 周千乘慢慢向周逸逼近,残忍无情:“到时候怕是我没倒台,他就先跳楼了。” 如今这个alpha当权的社会,人们对Omega的宽容度比alpha低得多,受害者有罪论也十分普遍。真到了这一步,外界舆论枪口对准的,总是弱者。 周逸全身发抖,一句话说不出来。 周千乘欣赏着周逸的表情,说:“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伤害他。” 周逸终于迟来地意识到,周千乘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自以为的完全脱离家族,和苏沫即将开始的自由生活,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事到如今,周逸才发现自己的理想化在满腹城府的周千乘面前,不堪一击。 周逸嘴唇发白,眼底却红,心里有狂风吹过,大雨落下,却浇不透一地荒芜。有什么已经失去,有什么再无可挽回。而他无能为力。 他问:“你真的非他不可” 周千乘看着周逸,这个从小就和他针锋相对的弟弟。印象中两人从未好好说过一句话,当然也没这个必要好好说话。 “听过两个母亲抢孩子的故事吗,心疼孩子的那个先松手。”周千乘很慢地说,“你会怕他受伤放手,而我,就算看他流泪流血受伤,也绝不放手。” “他原本就是我的,你只是他人生中一小段插曲。”周千乘走到书桌前,拿过一叠文件,往前一甩。 “周逸,你拿了我的东西,是要还的。”**周逸刚记事的时候,叫叶遥桑妈妈,也会跟在周千乘后面叫哥哥。可是妈妈和哥哥不怎么搭理他,时间久了,他便不再凑上去自讨没趣。到后来,他知道了真相,原来这不是他的妈妈和哥哥。 他的妈妈是另一个女人,有时候偷偷去幼儿园看他,还带他去游乐园。那个女人对他很好,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母爱。小孩子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再长大一点,他有一次和哥哥打架,哭着跟爸爸告状,爸爸随便敷衍两句就过去了。他觉得很委屈,自己坐在花园里哭。哥哥走过来,盯着他看,那眼神到现在他都记得。然后哥哥说了那句让周逸记到现在的话。 他说:“周逸,你拿了我的东西,是要还的。”**文件是复印件,最下面有两个人的签名,一个是周千乘,另一个是苏沫。 是结婚协议书。 周逸手很冷,全身都冷,他看了好几遍那个签名,是苏沫的笔迹,落笔流畅,清晰有力。 “在你来的半个小时前,我们已经签了法律文件,目前合法。” “不可能,他不会签的。”周逸失魂落魄,“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周千乘淡声说:“你以什么身份见他,不合适吧。” “你逼他签的,”周逸无法接受,“一定是。” 周千乘做了那么多恶事,多做一件也不算什么,这种违背当事人本意签下的文件在周千乘这里数不胜数。他是惯犯,手段恶毒。 “我说过,他还爱我,你不信。但现在他不必纠结了,我已经永久标记了他,字也签了。”周千乘说,“周逸,他现在从身体到法律上,都是我的omega,你们再无回转可能。” 周千乘说完按下电子按键,门开了,顾望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六神无主的周云际。 “顾望,送他下楼。”周千乘下了简短命令。 不等顾望往里走,周逸猛然抬头:“他在哪里?” 周千乘漠然道:“别费力气了。” “你知道的吧,他有PTSD,治了好几年,才刚刚好转。”周逸手撑住靠近门口的沙发,似是站不稳,“因为患病,他有亲密障碍,我从没强迫过他做什么。如果他现在是清醒的,一定要找人看着他,如果不是……周千乘,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别逼他……别再伤害他了。” 空气静了几秒。 周千乘转过头,头一次避开周逸的目光。 ◇ 第42章 42、动手更方便些 苏沫一天一夜没进食,刚被带回来时整个人呈一种病态的浑噩。 医生来给他检查身体,他刚开始没反应,等针扎进手背,他突然反应变得强烈,另一只手抓着胶布就把针头撕下来,手背上登时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一个医生和护士都没按住他,他从床上摔下来,往墙角爬。周千乘听到动静冲进来,将他从衣柜和床头的夹角中拖出来。 他抱头蜷在地板上,紧紧闭着嘴,眼泪流了满脸,哭得无声无息。却又惊天动地。 周千乘跪在地上掐住他下巴,急声说:“呼吸!” “呼吸!沫沫!” 然而苏沫还是喘不上来,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流,很快连周千乘的袖子都打湿了。 周千乘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揉他的咽喉和后背,还是不行,医生在旁边急声说“我来”,然后直接把人放平做心脏复苏。 前前后后急救了大概两分钟。 这两分钟,比任何时候都漫长。 等苏沫重新打上点滴安静下来,周千乘还坐在地上,整个人被冷汗浸透,说不清怎么回事,就是耳边一直轰隆隆巨响。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头一次生出巨大的无力感——原来很多事他说了不算。**傍晚时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空气中到处是新鲜泥土的味道。 苏沫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窗户开着。他不太清醒,感觉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噩梦。梦里有一只怪兽在撕咬他,吞噬他,他睁开眼,心想还好是个梦。 发了一会儿呆,他顺着雨滴敲打玻璃的碎响往外看,窗外大片黄色的迎春花开着,被雨打得簌簌发抖。 身上痛感清晰,环境陌生,气味交杂。原来不是梦。 有人敲门,象征性地敲了两声,然后门开了,那人走进来。 周千乘坐在苏沫床边,低头看他手背上的留置针。他重新换了衣服,坐在那里不说话,表情看着也平静,视线从苏沫手背移到脸上。 方才那一场是他意料之外的。 他知道苏沫有PTSD,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起来才发现比想象中难很多。事后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因为情绪激动导致机体出现应激反应,心脏收缩能力短时间极速下降引起休克,还有一种原因是影响了膈神经,导致一侧膈肌麻痹上升,再严重的话可能需要机械通气辅助或者气管切开辅助。 周千乘沉默地听,末了问医生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切管。医生又讲了一堆,周千乘总算听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以后不要刺激他,尽量让他开心一点。 可是苏沫恐怕开心不起来,周千乘想,只要对方和自己在一起,估计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达到和周逸在一起的情绪水平,甚至永远达不到。 “针头拔了,吃点东西好不好?”周千乘说。 苏沫转过脸去。 这时一个护士进来,小心地将针拔了,又当着周千乘的面喂苏沫吃药。苏沫很顺从,让怎么吃怎么吃,吃完护士离开,后面又跟着人进来送吃的。 是一碗熬得很烂的蔬菜肉粥。周千乘没凑到跟前要动手亲自喂饭,他谨遵医嘱,现阶段不要太亲密,会给患者带来压迫感,导致情绪再次激动。 苏沫看着餐桌板上的粥,过了好一会儿,慢吞吞拿起勺子吃。 周千乘心里踏实了些。 苏沫吃两口就停了,无声地掌控着一种对食物最低生存需求的量,然后问:“这是哪里。” “这是环京,是我妈留下的一处房产。”周千乘说,“你没回来前,我有一半时间是住在这里的,其他时间住云水间,是为了让父亲觉得我还在他掌握中。你知道的,一个人总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转,就会产生他始终没离你远去的错觉。” 他详细介绍着这处新居所,身上套着浅灰色家居服,眉眼温柔,耐心说话的样子和昨晚凶狠强势的alpha判若两人。 “这里距离司法部办公楼不远,环境不错,你可以安心住着。”周千乘继续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苏沫两只手藏在被子底下,要死死握住才能控制住发抖。还好被子很厚,周千乘看不出来。他一清醒过来,就迅速复盘所有能离开这里的办法,首先要保持体力,保持冷静,他相信周逸也正在想办法救他。 “你现在身居高位,要什么没有。我不是你的omgea,也不爱你,你留着我没有任何意义。” 周千乘很不赞同这个说法。 “沫沫,不要轻易说不爱。人生路很长,你只是走了一段弯路,现在回来了。” “昨晚我就说过,我爱你,比你想象中爱得多。标记你不是一时上头,也不是要报复什么,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我不喜欢拖拉,也不想再遮掩,我已经错过你十年,这次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可能放任你从我眼皮子底下再溜走。” 周千乘边说边把苏沫跟前的餐桌板拿下来,收拾完这些,又自如地整理被角。他手伸过来,苏沫立刻往后缩。周千乘顿了顿,没再上前,转而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了。 屋里有一丝潮气,窗户开久了容易受风。 苏沫眼尾发红:“你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周千乘重新坐回床边,有些无奈地看着苏沫,像大人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他看了苏沫几秒,然后低笑一声:“沫沫,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任你留在别的alpha身边。” 苏沫用力闭上眼:“……你有病。” “是啊,我有病。”周千乘坦然承认道,“这些年你知道我怎么过得吗?从来不敢停下,不敢回头看,做每件事都要考虑周全,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暗算,会丧命,会死得很难看。我不能死啊,还有好多事没做。那个宅子里我不喜欢的人还没处理,那个最高的位置还没拿到。而你,还没回来。” 苏沫颤声说:“你早就计划好了……” 周千乘幽邃的眸子深不见底:“对,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苏沫终于明白,他一回第九区就陷入周千乘织的密网里,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根本无处可逃。不对,是在他回来之前,一切都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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