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懿摆了摆手,示意边亭再给她两分钟时间,点开了一个空格。不巧她这一下正好踩中了地雷,所有方格子里的雷都爆了,游戏惨烈结束。 周天懿丢开鼠标,嘴里骂了一句和她的身份极不相衬的脏话,有那么一瞬间,边亭觉得电脑前坐着的这个人是秦冕。 过去秦冕在想事情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所以在秦冕走后,周天懿就活成了他的模样么? 边亭愣神的这几秒钟里,周天懿抬头朝他看来,冷不丁开口问,“你听说过姚先生吗?” 边亭的思绪被这个问题拽回,从周天懿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让他很是诧异,忽然也不那么急着要走了。 他何止是听说过姚先生,还特地调查过他,但这位姚先生不知是何方神圣,边亭查了许久,除了“姚先生”这三个字,他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都弄错了一件事。” 周天懿关掉游戏,从办公桌前绕出来,两根指头拎起一份文件夹,抛到边亭的手边。 “想要遏制港城的走私活动,四海集团不是关键,重点在于这位姚先生。”周天懿双手抱臂,倚在办公桌前,“他才是背后操纵全局的人,就算是蒋晟,也不过是他的代理人。” 姚先生手眼通天背景深不可测,又常年隐身在幕后,如果这次不是蒋晟落网,警察有机会把四海集团和蒋晟的家抄了个底朝天,周天懿也很难查到有关他的蛛丝马迹。 “有关姚先生的事,你们还查到了多少?”边亭翻看着周天懿丢给他的文件夹,表情越发凝重。 “只有很少量的往来信息。”周天懿耸了耸肩,调查进行到这里,和这位姚先生有关有效的信息也只有一星半点,他的身份依旧是个谜。 “那晚出现信号塔上的人。”边亭指着一页资料上的现场照片,问,“有可能就是姚先生?” 周天懿点头,“对。” 如果当晚的第三方势力是姚先生,那么蒋晟被杀的原因也解释得通了。 那么这时又有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姚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信号塔上? “还有这里。”周天懿没有对这个问题多做解释,伸长胳膊,就着边亭的手,将文件又往后翻了几页,“这是我在蒋晟旧手机里发现的通信记录。” 手机是周天懿从蒋晟家的地下储物室里带回来的,早就坏得开不了机,局里的技术专家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修好。奈何硬件损坏严重,只恢复了一小段通信记录。 这段记录里没有出现具体人名,但读下来不难看出,对话始终围绕着一个边亭熟悉的关键人物。季昀。 边亭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了一遍文件上的内容,十多年前的沉入海底的暗礁,终于露出水面。 “所以当年诬陷杀害季昀的人。”边亭难以置信,“除了蒋晟,还有这个姚先生?” “对,当年季昀死咬着四海集团不放,蒋晟险些被逼入绝境。”周天懿结合现阶段掌握的信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蒋晟也用了很多手段想要解决季昀,但是没能成功。最后是姚先生出手,和他一起设计了个圈套引季昀入局,蒋晟才有后面风光的这十多年。” 这个最新发现让众人有些沮丧,张恺森泄气地踢了一脚桌腿,“所以现在的靳以宁背后的人也是这位姚先生?他选了靳以宁当他最新的代理人?” 不需要任何人回答,这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如果靳以宁因此崛起,那警方之前的种种努力,再度付之东流,只要“姚先生”还在,无论是铲除蒋晟还是靳以宁都无济于事,还会有新人站起来。 “季昀死后不久,他的妻子也自杀了。”提起靳以宁,周天懿的表现倒没有太悲观,她又谈起另一件事,“当时他们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父母双亡后下落不明。” “季昀的那个案子原本是机密,我连卷宗都无权调阅。因为蒋晟旧手机上的线索,我趁机重提季昀的旧案。”周天懿转身来到柜子前,手指在各式各样的书脊上滑了一圈,最后挑了一份档案袋出来,抽出来,“我找了个借口去季昀老家调查,奇怪的是,有关他们一家三口的档案都不翼而飞,特别是那个孩子,更是没有一点信息留下。”她掀开牛皮纸袋,低头在袋子里翻找着,“但我们最后在季昀的老朋友那里,得到了一张照片,我觉得应该让你看看…” “找到了。”周天懿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边亭,“这张照片是当年季昀送给朋友做纪念的,后面还有他的留言,留言里写了孩子的名字。这个孩子姓季,名字叫…” 递到边亭手里的,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边亭瞥了眼照片上的人,浑身的血液瞬间从脚冻结到头顶。 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是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都在他脑海里交织串连起来。 一片清晰的脉络,在他眼前缓缓展开,脖子上那枚吊坠如刚从火里取出来一般,烫得他胸口滚热,几乎要烧穿皮肉。 张恺森花了点时间,终于认出了照片上的孩子是谁,也是无比震惊,凑到周天懿面前,就要仔细看档案袋里的其他文件。 他们两人说了什么,边亭已经听不见了,他用力将照片攥进手心,夺门而出。 为什么靳以宁会进入四海集团。 为什么靳以宁对他的玻璃吊坠那么感兴趣。 为什么靳以宁对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甚至有时并不认同蒋晟蒋天赐的做事方式,却始终与他们为伍。 为什么靳以宁在蒋晟死后,要东山再起,给姚先生卖命。…… 街头行人如织,霓虹闪烁,周天懿的办公室距离靳以宁的新公司有一段距离,边亭像不知道累似的,一口气跑到写字楼底下,路上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边亭呼吸急促,双手支着膝盖俯下身体,努力平复着几乎要爆炸的心脏。 他抬起头看,看向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季昀那个下落不明的儿子,就是靳以宁。 ◇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是谁做的? 靳以宁的办公室,在这座四百米大楼的最高层。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公司里格外冷清,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港口往来的船只。 曾经有人对他说,站在最高处往下望,底下的人是渺小的。 在这一刻,他忽然也体会到了这种心境。 门上传来三声轻响,靳以宁回过神,应了声“进”。 “靳总,那位先生又来了。”小秘书推门而入,犹豫道,“说是要见您。” 小姑娘新入职,老板还没走,她也不好意思回家,于是连续三天都在下班后遇见同一个人。 这个人戴着一幅遮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帽檐压得很低,连脸都看不清。 “不见。”靳以宁没有转身,面向着窗外辉煌灿烂的灯火,“让他走。” 秘书如实转达,“他说不见到您,是不会走的。” 靳以宁不吃这一套,眼皮抬也不抬,“那就随便他。” 灵堂那一夜,靳以宁认为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边亭确实也如他所愿,在一段时间里,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 但是几天以前,他忽然接到了边亭从公司楼下的电话亭里打来的电话,说有事要和他见面谈。 靳以宁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个字都没回应,就把电话撂了。 这通电话之后,连续三天,边亭都在下班后来公司找他。靳以宁言出必行,说了不见,就真的一面都没有再见。 这天到最后,靳以宁都没出出去见他,幸而边亭向来识趣,一连吃了三天闭门羹,他就不再来了,再次销声匿迹。 靳以宁的日子重归平常,新公司也渐上正轨,时间飞驰而过,待人回过神来,已经是二十多天以后。 这天中午,靳以宁从会议室出来,进电梯前,没有缘由地,回头看了眼前台的方向。 接待区的绿植旁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齐连山一手拎着外套,一手提着高尔夫球包,走在靳以宁身侧,见他放缓脚步,扭头朝他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纳闷道,“靳总,有什么不对么?” “没事。”靳以宁走进电梯,“走吧。” 下午靳以宁和几个老头约好打高尔夫,他对这项运动兴趣不大,但在很多时候,打什么球、怎么打,并不能以个人喜好为导向。 蒋晟死后,手下原先依赖他生存的几方大员想要脱离掌控,另立山头,私下瓜分港城的业务。靳以宁看上去斯斯文文,没想到出手比蒋晟还狠辣,几鞭子把他们收拾老实了,现在正需要赏一点甜头。 所以这类维持关系的活动必不可少。 靳以宁不喜欢搞排场,出门只带了一个齐连山,今天照例是齐连山开车,他捧着平板坐在后排,抽空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 车子启动,驶出车位,靳以宁扫了一眼空荡的地下车库,随口问齐连山,“前几天的那些人,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齐连山正在专心开车,听靳以宁提起这件事,立刻说:“我正要和您汇报。” 大约在十天前,靳以宁的公司和家周围忽然出现了许多可疑人物,这些人像苍蝇一样跟着靳以宁,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自以为行事谨慎,滴水不漏,其实早就露出了马脚,齐连山没费多少功夫,就摸清了他们是一个姓黄的老板的马仔。 这位黄老板早期是蒋晟的小弟,后来出去自立门户,依托着四海集团做生意,在港城也有一定的势力。 蒋晟死后的这段时间,就属他闹得最凶,不但自己大小动作不断,还撺掇其他人和他一起“占山为王”,给靳以宁找了不少麻烦。 靳以宁的下一步动作,就是要收拾他。 “今晨,那几个马仔被人五花大绑,扔在黄老板家门口。”齐连山继续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先我一步动手。” “是谁做的?”这个消息倒是让靳以宁有些惊讶。 “不清楚。”齐连山说完,见靳以宁陷入沉思,立刻说道,“我会让人去查的。” “没关系。”靳以宁摆了摆手,以他目前的境遇来说,这事太微不足道,不值得劳师动众。 他很快将这段小插曲抛到一边,重新拿起平板,示意齐连山开车。就在这时,一阵引擎轰鸣的声浪由远及近,瞬间就来到近前。 一个人戴头盔头盔,骑着一台重型摩托,横冲直撞地疾驰而来。靳以宁扭头看向窗外,恰好相交的视线,被茶黑色的护目镜阻断。 而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更是像是瞎了似的,眼看马上就要撞上了,都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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