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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闻言低下头，沉默地注视着缪万心口的位置。
就在一分钟前，他回答他的问题之后，他明明清晰地听到了缪万皮肤下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分明是爱听这些的。
可是乌龙没有揭穿他，他只是问：“为什么？”
可是缪万没有回答他，他只是保持着沉默。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连缪万自己也说不准为什么。他已经封闭自己太久了，乍一下有人来光顾他的城堡，他却只想告诉来人自己并不好客。
“你是不是想跟我谈谈？”乌龙从他身上起来，把落地灯打开了，“有时候我感觉你很忧郁，总是一个人想太多，有些想法也很……嗯……” “矫情。”缪万给他提供了一个词语。 “没有！”乌龙义正言辞地反对了。
“我没说错，就是矫情。”缪万语气平和，仿佛正在谈论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智慧过人，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凡事都和人反着来，特立独行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深度思想的人。看不上普罗大众的任何俗事，但还是会被这些俗事绊住脚步。得了你的便宜还卖乖，所有好事都落到自己头上了还觉得世道不公平，又当又立，这就是矫情。”
乌龙迅速摇摇头，全盘否认这段话。
“这些不是你的缺点。” 缪万挑了下眉，一脸匪夷所思：“我知道，这样活着挺爽的，我一直当优点来看待来着。”
很快乌龙的表情变得无奈起来，他刚要放下心，缪万又说。
“但是我正儿八经的缺点也不少，你要听听？” 乌龙犹豫了一下，问：“你真的把它们当成缺点来看待吗？” 两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刻，缪万目光里似乎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当然不了。”
“那不就……” “我三观有问题。”
缪万打断他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地把自己刨析一遍。
“对于世界观，我觉得世界迟早要走向灭亡，不会更美好了；对于人生观，我觉得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得过且过；对于价值观……简单来说，我会损人利己。”
乌龙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莫名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还没有去毁灭世界也太善良了吧。” 缪万也轻笑一声，然后问他：“那我有一天真要毁灭世界，你会站在我的对面还是身边？” “你想让我站在哪一边？”
缪万渐渐收回笑意。 “别说这种话题了，很幼稚。”
他们的对话总是会戛然而止，幕布上的黑白默片不停地播放着，明明是喜剧，却没有一个观众在它面前笑出声来。
直到影片结束，片尾的鸣谢表缓缓升起。
“我肯定不能真的让你把这个世界弄乱，你下一世不能活在一个糟糕的世界里。”乌龙在静谧的房间里小声回答缪万的问题：“你觉得毁灭世界这种事很幼稚，所以你不会去做的。”
这下缪万觉得乌龙也可能对自己有一层化不开的滤镜了。
“说和做是两码事，说起来觉得幼稚的事，做起来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所以呢？”乌龙歪着头看他，“你今天跟我说了一大堆，告诉我你有多坏，是想让我协助你一起毁灭世界？” “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去拯救世界。”
缪万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你选中，可能是因为支撑我躯体的这个灵魂是你的故人，但是我也不止一次说过了，我不是任何人。相比你从前认识的那些人，我不善良，甚至人性还没有你多，你没有必要因为这点理由对我死心塌地，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给你相应的回馈，我生来就站在善良的对立面，我有更多差劲的理由值得你放弃我这个主人。”
今天他好像说了太多话，嗓子有点承受不住了，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乌龙的水就递到了他面前。
缪万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随后偏过头，闷声把水喝完了。
“所以你还是在劝我离开你。”乌龙总结了一下他的千篇大论。
缪万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眼睛，把水杯放下后伸手把手腕从乌龙的手里扯出来。 他攥得有点疼了。
“对，”缪万说，“你的信任对我来说压力太大了，我受之有愧。”
乌龙许久没接话，不知过去多久，他嘴里缓缓念出一句俗语： “恶人还需要恶人磨。”
不对劲。
缪万迅速察觉到了异样，起身快速离开沙发，结果乌龙比他还快，揽着他的腰就把他摔进沙发里，缪万条件反射地挺起身又被他用力按回去。
真服了！ 缪万心有不甘，怎么每次都要从他的腰上动手，他是不是算好了这一块痒痒肉最多！
“那你继续有愧下去吧，我管你好人坏人，说要缠你一辈子就一辈子，这个恶人我当定了！”乌龙咬着牙，语速很快，有些凶狠地宣判：“这辈子我死也要在你身边，你别想放弃我。” ---- 好！
第55章 做客
碰上无赖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奈的事情。
偏偏这个无赖还是个不死之身，有无数条命随便造，就算现在是法治社会，缪万也放弃了杀人抛尸的想法。
自从乌龙用一副势必要熬死他的表情说要缠他一辈子后，缪万的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可复杂之余还有一丝异样的安心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生根发芽。
发现这抹情绪的时候缪万并不惊讶，得到这种承诺，安心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
可他还没安心多久，就忘了件事。剧情平淡的影片太催眠，他也不该在晚饭后还同意让乌龙一起来看，后果可想而知。所以第二天一早醒过来，他感觉到身上压着一个沉甸甸的物体，当即想回去掐死昨晚的自己。
“大早上的别想太多给自己添堵，和我睡觉有什么不好的？”
乌龙看清他的表情后，话语间的幽怨小媳妇味儿十分浓厚，说完还轻轻捏了一下缪万的腰，刺激得缪万当场就逃离了这个诡异的场景。
“下楼，吃饭，去找眠心。”缪万确实是逃下床，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还不忘嘱咐一声：“速度。”
乌龙象征性地拉了他一下没拉住，有些淡淡的失落。
卫生间隔音巨好，他高声喊了一句：“现在才早上八点，跨年不是要晚上十二点吗！” 回音他的是一阵意料之中的安静。
乌龙左看右看闲来无事，在床上多躺了半刻，翻身下床时正好缪万也洗漱完毕了。
缪万出来看见他第一句就是：“我想快点跟她见面不行吗？” “行啊行啊，当然行，你们都一个月没见面了。”乌龙想了想，又问：“那我现在发信息告诉她我们等会就过去？” 缪万说着很快进了衣帽间，“发吧。”
他挑衣服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不到十分钟就搭了一身特英挺特有范的装扮出来。
啪嗒。 缪万打了个响指。
“看呆了？醒醒走了。”
乌龙原本坐在沙发里捧着手机等眠心的回复，闻言眼睛眨了眨，然后瞬间清醒过来，眉眼带笑地朝眼前的人走去。
缪万没怎么在意他的欢快，视线落在他手里的手机上，伸出手问乌龙：“她回了什么，手机给……”
乌龙把手机稳稳放在他手心里，却没有马上松开，趁缪万还在说话，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他的另一只手顺势掰过缪万的下巴，迅速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缪万被弄得有点懵，眼睛不转也不眨了，两人大眼瞪大眼，空气里逐渐弥漫出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 见此情形，乌龙脑子忽然转得飞起，大有趁其不备再来一次的打算。
可缪万也不是个真呆子，在乌龙再一次靠近的时候胳膊肘用力一挡，乌龙感觉喉咙一窒，条件反射地退开了。
“下次等我把话说完。” 缪万转身的同时把手机也在手里转了一圈，边解锁边开门，看到眠心发来的地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轻咳的乌龙：“你也去换身衣服。”
乌龙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却没有立刻回答。等到缪万露出一个即将不耐烦的表情时，他才摊开双手。
“我这身太随便了吗？朋友间的聚会不用着正装吧？” “换昨天拿来的那几件，你这套太薄了。” “我又不冷。” “我看着冷。”缪万懒得再和他废话，威胁道：“再多说一句就不带你去了。”
乌龙眼睛一瞪，脖子一梗，深吸了一大口气后，迅速露出一个乖巧可人的笑容。
“好嘞，小的这就去换。”
然后便哒哒哒地跑下楼回客房换衣服去了。
直到乌龙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内，缪万收回目光，点开眠心发来的位置链接。那是汀州中心区的一处文娱场所，靠近公园和体育场，上次带着乌龙去看演唱会的地点就在那边。
缪万退出地图，打字回复：不是说这里，是问你现在在哪？ 眠心：那我当然是在家啊。
缪万了然：我们等会过去。 眠心：？？ 眠心：什么is？你和乌龙老师等会儿要上我家来？ 眠心：这才几点？
缪万也知道现在才早上啊，但是他现在思绪太混乱了，即使表面上能冷静下来，内心还是在咕噜咕噜地沸腾，他找不到造成这样情况的根本原因，所以他想早点见到眠心。
他也说不准眠心能不能解答他不知所云的困惑，但好像只要有她在，缪万就觉得稳了。
缪万：我知道，但是情况特殊。 眠心：我也情况特殊啊，我现在家里乱七八糟的根本接待不了你们！
眠心发完这句话后环顾一周，看到满地不堪入目的塑料包装和跌落书架的书籍纸张，她在脑海里无声尖叫了一下，随后脱力般倒回床上，语气虚弱。
“徐彦。”叫了一声没人回应，“徐彦！” “老婆大人有何吩咐？”房门口闪过来一个人。 “你在干嘛？”眠心看到他身上的围裙就两眼一黑，“你要穿围裙就好好穿，光着膀子穿给谁看啊？！”
徐彦用着一个“你怎么这么不懂情调”的表情走过来，在眠心的欲拒还迎间把她按在床上亲了一会儿，退开时还没等他说话，眠心就满脸惊悚地捂住嘴斥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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