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乌龙讪讪地应了一句。
“你说‘蹲在这里会显得可怜一点’?”缪万语速快了一点,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句话换来了乌龙一个不可置信又万分委屈的眼神,他偏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明明听到了还要问我。”
后来怎么让他进门的缪万记不太清细节了,乌龙当时羞愧得打算直接翻过阳台栏杆跳下去,缪万怕他是真不想活了,这里可是五楼!
最后乌龙的楼没跳成,缪万的床也被分去了半边。
其实被一只暖烘烘还没有气味的小狗抱着睡觉完全不会不舒服,相反还挺舒适的,只是缪万太不习惯,床上有人的感觉让他难以入睡。
乌龙看出了他的不适,可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抱得更紧。
“你会习惯有我在你身边入睡的。”他贴着缪万的后颈,梦呓一般说:“你不习惯我怎么行,我要缠你一辈子的。”
缪万呼吸平稳,没有说话,但乌龙能感觉到他没有睡着。
于是他轻声问:“你为什么跟你弟弟说我是你很重要的人?” 过了良久,缪万才缓缓回答:“不知道。”
可能是想气死缪煜辰吧。 不知道,想在想来他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太幼稚了。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问得一个比一个难答,缪万还是说:“不知道。” 乌龙很快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次的沉默更久了,久到他的脉搏都稳定到和平时的睡眠状态一样平稳,乌龙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问题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的时候。
“不知道。”
缪万说完就闭上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 缪某:不要问我感情问题。
第53章 忠诚
缪万的萝卜已经能在土里看到雪白的一茬了,何淑过来看了一眼,约摸着说大概年前就能吃了。
十二月似乎过得格外快,去了潭州一趟把他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张具体的计划表,有也没什么十分重要紧迫的事,但是回家的这段日子他就是感觉元气大伤,需要静养,什么都懒得想,什么都懒得干。
世界上所有的困顿他都能用没睡好觉来解释,而乌龙就是扰乱他入睡时间的罪魁祸首。
十二月上旬他就没有一天是在十二点前入睡的,天知道他都把床让了一半给乌龙了,他还非要抱着他睡才肯不乱动,所以作息渐渐变得混乱也是情理之中。
“少爷最近睡不太好?”何淑看他眼中带倦,关切问道。
听到这句,缪万眼神轻飘飘地往下一扫,原本还在仰头看他的乌龙唰的一下转开脑袋,似乎突然对旁边的大花葱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好奇地对着紫色的花球嗅。
“是不太好,被脏东西缠住了。”缪万把目光从乌龙身上收回来,意有所指地说道。
乌龙听到这话尾巴甩得更急促了。
“啊?您上次从寺里求回来的珠子呢?睡觉的时候您就戴着!”何淑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乌龙,还当家里是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心急道:“不过您放心,这些都不是真的,多半只是你的心魔,您不要害怕。”
缪万见她这样着急,应付了几声好,心里却想着什么珠子?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居然忘了何淑是信这些的,她为了让自己不担惊受怕,居然反过来安慰他说这些都是假的。
缪万内心自我谴责了半秒,又出言安慰起她来,在发誓自己今天睡觉时一定珠子不离身后,何淑看上去总算是放心了一点。
他扯下手边将要枯萎的花瓣,暗自想,以后不能在她面前开这种玩笑了。
然后又顺势把头转向乌龙,目光晦暗,里面像是写着几个大字:看你干的好事。 乌龙被他盯得十分蹊跷,歪断脖子都想不通有自己什么好事。
今天的天空不再是一片雾色,午后的阳光透过棚顶的玻璃照到人身上没多少温度,却也落得祥和。
缪万给盆栽松土的时候铲断了一只蚯蚓,他看到黏在铲子上的半截蠕动的细长生物时只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捻起土里的另一截,把它们移到已经松完土的盆栽里,继续面不改色地给手里的盆栽松土。
忽然,管家的声音出现在花圃门口。
“少爷,您的快递。” 缪万手上没停,“我没买过东西,寄件人是谁?” 管家快速看了一眼快递单上的信息,给缪万递了过去,“是乌龙先生的证件,给您……不是在叫你呀乌龙……”
乌龙听到自己的身份证件到了,迅速从大花葱那边跑过来,蹬着后腿跳起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别激动别激动,不是吃的,也不是给你的玩具。” 管家试图把他安抚下来,无果。
“晚点给你看个够。” 缪万一边不太在意地敷衍他一句,一边拆开包裹大致看了一眼后,让管家先拿走了。
管家见乌龙听到话后还真安静下来,按耐住心里头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接过信封袋,想起还有一件事。
“少爷,侯老板那边说衣服做好了,问什么时候去取。”
缪万一时没想起来是件什么事,问:“什么衣服?” “上个月您亲自去的那家定衣服的店,老板姓侯。”
这下缪万想起来了。 他记得把乌龙从槐门带回来后,看到乌龙穿着那些商场现买的品牌服饰在眼前晃,是哪哪都奇怪,总觉得不如他平常的黑衣黑裤来得顺眼。起初他以为多看几眼就顺了,结果还是不行。
思前想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太现代了。
即便乌龙是从远古时代活到21世纪的一个存在,但缪万还是不能把他和现代社会联系起来。
缪万说不准是哪里不对,可能是乌龙气质看着太避世,也可能是自己知晓他的身份,从而产生了一种挥之不去的谪仙滤镜。
想到这他还稍稍震惊了一下。 就乌龙现在这样“撒泼打滚”的行事方法,哪点和“谪仙”二字搭边,从前没有,现在就更没有了,这层滤镜还没有从他心里磨灭殆尽也是世间一大奇迹。
“那帮我把车钥匙拿来,我现在有空可以去。” “您要亲自开车去?”
缪万粗略地判断了一下管家话里的意思,反问:“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能自己开车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上次您亲自去我就不赞成,这点小事我们完全可以代劳,更何况有几段路太坎坷,我实在不放心啊。”
缪万听完犹豫了几秒,管家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正在思索,谁知缪万很快又说。
“这么担心干什么,我车上不是有你的定位器吗?”
管家猝然愣住了。
他语气有点哆嗦:“您既然知道怎么……对不起少爷,是我担心过甚,没注意分寸。” “没事。”缪万不在意地摆了下手,说:“钥匙。”
他不怪管家对他的管制方式多么令人不适,因为至少他能在他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关心。
正如管家所说,他看着万芊小姐长大,又见证了他们母子二人的相爱相杀,不管万芊的做法有多离谱,他的心还是会偏向万芊一点。 所以万芊吩咐他严加看管缪万,他就不留一点情面地照做了。
直到缪万有独自踏出家门的能力,他才真正感受到管家对他的辖制、对万芊的命令,执行得有多透彻。
那时候他开始玩赛车,超越限速和掌握方向盘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痛快自由。管家心知不能把他逼得太紧,竟然就这样放任他去了。
刚开始缪万还在疑惑他怎么就放弃了,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没有了管家的制约,他迅速地对赛车失去了兴趣。
缪万骨子里刻着叛逆和冷漠,他无法真正地对某个事物产生兴趣,有的只是一时兴起。当一件事情的执行变得顺利起来,有了绝对自由的选择权,他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最后那次,他驾驶一辆俱乐部的车独自去跑山道,他没有拟定好目的地,只是茫然地把油门踩到底。
然后。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挣扎着抬起眼,看到了陡峭的岩石,耳膜胀痛得听不清声音来源,世界突然变得很吵,一阵一阵的巨响毫不留情地摧残他的神经,他猜测那应该只是林间的风声。
今天天气不太好,山里没有多少人迹。 他也没有把行踪告诉任何人。
当时他想,死也没什么的,正好他也懒得和这个世界每天来一场不伦不类的亲密接触了。 ……
然而一周后,他还是活过来了。
从医院回到家的那天晚上,万芊破天荒的在家里落了半刻的脚,缪万也出奇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问好。管家疑惑地敲响了他的房门,缪万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后,继续拆着手里的鞋底。
他早就忘了成功拆出来一小颗定位装置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依稀记得他把它拿在手里端详片刻,很快又重新封回去。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管家的关心和爱护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缪万从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只是那时候他还小,渴望的是不遗余力的爱,实在无法接受这份掺了太多他理解不了的情感的关爱。
究其原因,也不过是那时的自己太弱小,总是处于“被保护者”的位置,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不安。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终于摸清了世界的准则。 管家对自己的善待里少不了万芊给他的酬薪厚度,没有人的感情是不掺杂质的。
毕竟世界是靠利益驱动的机器。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纯靠利益就忠诚到底呢? 缪万需要管家,即使他仍然提防着他,但他也只能信任他。
“管家在你车上装监控?!你真的不生气吗?”乌龙刚变过来就开始大呼小叫,眼神还四下打探,“你知道有这个东西,那你知道在哪里吗?”
余光里的人影不停乱动,搞得缪万都没法专心开车了。
他扶着方向盘,尽量把视线集中在前方,说:“不知道,我猜的,你坐稳不要乱动。”
乌龙闻言迅速坐正了,视线微微偏向缪万一点:“又猜?你诈人还真是一诈一个准。” 缪万唇角一勾:“多谢夸奖。”
他有很多话想问缪万,比如就像管家说的那样,为什么要亲自带他过去?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给他定制衣服?为什么要给他办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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