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嚼了两下，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乌龙的手就伸在了他的下巴边。
又是这个动作，缪万心下疑惑，这甘蔗也没核啊。
起初他还想，汁液甘甜，果然是用来制糖的好材料。 结果嚼着嚼着总算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这玩意儿嚼不烂啊？
四周没有垃圾桶，吐回盒子里太恶心，想伸手接住他又犹豫了，于是乌龙摊开的手掌就成了当下最好的选择。 缪万心一狠，他自己主动的我别扭什么？
说做就做，他当机立断吐了出来，乌龙稳稳地接住了。
缪万侧头呸了几口嘴里残留的甘蔗碎片：“怎么还有这种类型的水果，简直闻所未闻。” 乌龙把手里的甘蔗干丢进灌木丛：“我都说你不会吃第二个，你还不信。”
缪万没搭他这句话：“扔那里面没问题吗？” 几天的相处，乌龙已经渐渐能猜出他每句话里的深层含义：“纤维而已，可以当养分。” 缪万哦了一声，把盒子递给他：“那剩下的还是你把它吃完吧。”
乌龙丝毫不觉得给缪万当垃圾桶有什么不好的，反倒是缪万后知后觉有点于心不忍，在家吃狗粮在外吃剩的，这是什么悲惨狗生。
在乌龙埋头消灭甘蔗块的时候，缪万已经决定好了，以后他吃什么乌龙就跟着吃什么，狗粮营养再丰富能有实打实的肉蛋奶健康吗？
乌龙解决完甘蔗，给缪万科普：“这份甘蔗切得这么小，是因为大部分买家都是直接啃着吃，老板没切过不知道要切多大。” 缪万回过神：“直接啃？”
他无法想象那样的吃法，原以为地球上还存在汲取完植物筋脉就扔掉的吃法已经很神奇了，没想到还有更粗犷的方式来结束它的生命。
人类真的好会吃。
四点左右的样子，隔壁的文玩摊也陆续收摊了，两人坐在木马扎上看着老者给“乌龙”上色。
木雕上色有许多讲究，需要先给风干后的木雕涂上一层透明底色，再打磨抛光上白色底漆后再逐步上彩色颜料，其中磨光步骤需要反复操作。
但是老者的木雕以朴实无华为招牌，简单上了一层薄薄的颜料后就把它用盒子装起来，给缪万手里塞了一个小铝盒，嘱托他们等颜料干透后在上蜡，接着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接孙子放学。
取车的路上缪万哭笑不得，问乌龙会不会上蜡，乌龙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乌龙手里的小玩意儿，忍俊不禁道：“算了算了，别丧着脸了，回去给你买个比你人还大的。” 乌龙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又楚楚可怜：“你觉得我是嫌弃它太小了吗？” 天知道缪万真的没这样去想：“我只是觉得这个礼物不太好。”太潦草了不符合我的气质。
后面那句缪万没说出来，他潜意识里觉得不说为好。 “那是因为什么？你可是答应我收了就要开心的。”缪万渐渐收起笑容。 “我没有答应过这件事。”乌龙闷闷开口回道。 “啧。”
缪万想反驳他，脑海里回想不久前两人的对话，不过他很快发现，好像是自己下意识觉得乌龙收了会开心，而乌龙表现出来的也是这样，但他确实没有明确的说过收下就会开心的话。
就当缪万被堵得哑口无言时，乌龙小声地说了句：“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
缪万都忘了去反驳他对自己的定义了，心道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十分钟前，木雕摊。
缪万付款前突然想到了什么，绕到车身另一边去拿了个成品小蛇。 小蛇只打了一层蜡质，还是原木的颜色，小小一个还没有巴掌大，和“乌龙”相比就是s和l码的区别。
先前他买小狗木雕是因为养了只小狗，老板见他又拿了只小蛇的，便开了个玩笑。 “还买蛇啊，难不成家里还养了条眼镜蛇？”
缪万被他的幽默感染，也笑着回他：“谁敢养眼镜王蛇啊。” 老者收好工具：“玩笑话都是。” 缪万诚实道：“就养了条一米长的小黑蛇。” 老者收东西的手一顿：？ 他接着补充了一句：“无毒的，很好养。”
在老一辈人的眼里谁家好人把蛇当宠物养啊，从老者看他的眼神缪万已经知道了，又是一个理解不了养蛇乐趣的人，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老人家能理解他们养爬宠的人吗？
“不对。”缪万将目光转向乌龙的方向，“差点忘了你这个超级加辈的老人家。” 乌龙没什么表情的与他四目相对，只是眼睛又暗了下去，缪万一时没注意到。
他好奇地问乌龙：“你怎么看待我养蛇这件事的？”
谁知乌龙闻言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认真回答他，而是无力地张了张嘴，眼瞳颤抖：“你......没什么不好的。”
从那时候起乌龙就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缪万还沉浸在自我感慨里毫无察觉。
身边年纪最大的都觉得他养蛇这事没什么，那他就更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了，虽然他本来也我行我素惯了，向来把外界的声音当耳旁风。
回忆到这里，缪万登时有种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无措感。
他试着赋予“乌龙”独一无二的特质：“最起码它是按照你的样子来刻的嘛，还是和小黑不一样的。” 乌龙也很想吃下这份安慰，但是：“你的图片是用的别的狗。” 缪万都要扶额了：“你就说你身上的特征它有没有？” “有，但是......” “有不就得了，废话少数，上车。”
再纠结下去乌龙怕缪万要原地发火，他安慰自己最起码这个小木狗和自己还是有一点相似之处的，除了身材圆一点，看起来人畜无害还很有福气的样子，但从颜色和品种上来看还是能看出是他的。
而小黑就是条木头小蛇，完全没有一点它的特征。
拉踩和恶性比较固然不对，但对平衡好自己的心情这种做法着实有效。
乌龙想，他只是一介使者，又不是真正的圣人，想法再恶毒，不付诸于实际行动就没问题嘛。古话也说，论迹不论心，论心少完人。
在世千年，在给自己找台阶这方面算是被他修炼得炉火纯青了。
乌龙那边在开导自己，缪万这边也没闲着，趁着热车的时间他快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解决方式。
给小黑买小蛇木雕的时候他没想太多，纯粹是觉得买一个回去放在蛇箱里好看，被乌龙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木雕小狗是作为“哄狗礼物”送给乌龙的，对乌龙来说意义不同。
而缪万不知道的是，在乌龙看来这是他第一个以“礼物”的名义送给他的东西，意义非凡。
但小蛇木雕一买，小狗木雕的意义就不大了。
缪万懊恼地想，以前他办事也没这么漏洞百出啊，怎么清闲两天脑子就生锈了。
这时，停车场门口驶进来一辆外表略显破烂的中型客车，发动机的响声回荡在停车场里。缪万倒是忘了这不仅是个破烂停车场，同时还有个破烂车站的身份。
他轻咳一声，没话找话：“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使者先生，你知道这些车通往哪里吗？” 缪万都已经做好了乌龙不睬他的准备了，谁知乌龙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刚进来的那辆客车。 “去汀州市区的。”
居然还会理人，缪万长长地“哦”了一声：“现在还能去吗？” 乌龙看了看天色：“应该还能往返一趟吧。”
本来赶集是为了陪乌龙，结果光顾着自己看了；自己不当心中了老鬼头的计，最后却是乌龙为他打抱不平；想着买点东西哄哄人家吧，还是个不值钱小玩意儿；小玩意儿就小玩意儿吧，偏偏付钱的时候倒想起家里那条蛇了。
这么说和他出一趟门真的很容易抑郁。
缪万对着那辆开到半路有一定几率报废的客车若有所思，乌龙见他迟迟不启动，转头看他怎么了。 乌龙问：“回去吗？还是”
缪万缓缓把头转向他，又缓缓摇了摇头，缓缓拿出手机给管家发了条消息后，缓缓抬眼。 最后看着乌龙缓缓说道：“我们去汀州吧。”
乌龙：“这里就是汀州啊？” “不不，去市内。”缪万带着点补偿的意味说：“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 黑夜行者：搞什么？背后拉踩我？
第13章 公交判官
能在这种问题上拒绝缪万，恐怕是要等到乌龙被夺舍的那一天。
客运站的候车室很大，摆了四排不锈钢长椅，其余的位置放了扫帚杂物也显得空荡荡的。
不负客车的档次，从望山镇到汀州市区，两个人票价一共十六元。
由于客车刚到，下一趟发车时间在一小时后。
缪万心里暗示自己，不要想家里那条蠢蛇，要让乌龙开心，带乌龙吃饭逛街游乐园，干完这票从此以后只做个和谐养狗人，争取以一人一狗每日好心情最大化为奋斗目标。
“你怎么了？”乌龙担忧地问。 “我怎么了？我没怎么啊。”缪万从自我暗示里回过神来。 “我看你好像有点像......”乌龙在脑海里搜寻着合适的词汇：“撒癔症？”
缪万闻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拳头硬了。 “我在想等会去带你玩什么。”
乌龙心知说错话了，连忙解释：“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看起来像嘛，我下次不说了！” 缪万抓住重点：“还有下次？” 乌龙想咬掉自己舌头：“没有下次！”
收费处的大姐听到他们的争执声，把电视剧按了暂停，出言调和。 “两位同志，和气生财啊，一点小事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
空旷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姐重新点了播放，心想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
乌龙凑在缪万耳边小声说：“真的没有下次了。” 缪万无所谓真假，但嘴里还是说：“我不信。” 乌龙没办法，就算看出来缪万消气了也不能从他嘴里听到不信两个字：“可是你刚刚看起来真的神神叨叨的嘛。”
不提还好，一提缪万又要炸毛了。
“癔症是什么好词吗？” 乌龙迟疑片刻：“不算太坏吧......” 缪万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癔症是脑子里的神经有问题，你看我像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有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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