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黑天鹅”事件的出现,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命中注定的想法。而对缪万来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命中注定的错觉”。
只是,这个“错觉”他不想用在乌龙身上。
他想,既然决定顺势而为,就要遵循缘分的指引,走一步看一步对缪万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就像阿甘盒子里的巧克力,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乌龙把火炉朝缪万的方向又挪近了些,缪万眼睛眯了一条缝看他,无所谓地想着,反正只要是巧克力都是甜的。
乌龙问:“会不会太近?” 缪万摇头:“不会。” 过了一会儿乌龙又说:“毯子脏了我给你换一张。” 缪万还是摇头:“就带了一张你忘了?”
没过一会乌龙又站起来去车上拿茶叶。 缪万忍不住:“你能消停一下不?”
乌龙这才安静坐好。 缪万心想:他是太无聊了吗?要不现在就寝好了,可他才刚睡了一觉起来,精神抖擞啊。
“你茶叶放太多了。”缪万说,“我都睡不着觉了。” “啊?怪我,那怎么办?”
缪万手朝帐篷那边挥了挥:“你去睡觉,我守夜。” 乌龙立刻拒绝:“不去,我不用睡觉。”
忘了这茬了,可现下星星看腻了,奶茶也要喝吐了,能干点什么呢?早知道把投影机和幕布带来了。
缪万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月黑风高的夜晚......不是最适合讲鬼故事吗?再加上猫头鹰的夜鸣,氛围拉满了,不过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少了点什么。
“怎么感觉很久没听到猫头鹰叫了?” “大概是休息了吧。”
缪万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说:“我的专业是生物学。” 乌龙脸上天真无邪的表情让缪万倍感扭曲,乌龙问:“这关它们休息什么事呢?还有就是,你这句话的意思我没懂,什么是专业生物学?”
缪万抿了下嘴,起身一言不发地把椅子拖到乌龙边上,随后坐了下来。他倾身把手伸到乌龙头顶,脸上挂着没有瑕疵的假笑,用力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意思就是我研究动植物,知道猫头鹰为什么叫夜猫子,你还想骗我?” 可乌龙并不按常理出牌:“可是你都不知道萝卜十一月份发不了芽。” 缪万的假笑出现了一丝裂痕:“我们研究的萝卜都是大棚种植的。” 乌龙“哦”了一声:“可是它们不叫真的是去休息了。”
缪万刚想驳斥什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 “不会是你干的吧?”
乌龙愣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缪万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把它们揍了一顿?” 乌龙矢口否认:“我没有。” “那它们怎么没声了?”
在人类面前显露人相已是大忌,暴露人间在职的其他仙官更是万万不可,乌龙第一次撒了谎。
“我跟它们说,家里有人睡觉,让它们不要再叫了。” 缪万不信:“就这么简单?” 乌龙回答:“就这么简单。”
缪万看着乌龙飘忽的眼神,面上看不出来信没信。
“什么叫‘家里’?我可不要这么简陋的家。” 乌龙松了一口气:“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嘛。”
缪万心中一惊:又来!
他捡了根树枝拨火,停止了和乌龙的交流,等到把炭上的白灰都刮完了,突然想起刚才要讲的话题。 “我跟你说,我们住的那栋房子闹过鬼。”
乌龙头都没抬:“你不是不相信这些吗?” 缪万摆了摆手指:“no no no,不相信不代表不存在,你难道就没遇到过几个鬼魂?”
乌龙视线往帐篷后面看去,远处的灌木丛里蹲着一高一矮两个女鬼,此刻正朝着他们这边打探。
“老娘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帅哥!天呐,我要流口水了。”说完她嘴角果真留下一行晶莹的水丝。 “别馋了,他旁边坐着的那位身上冒灵光。”矮个子女鬼翻了个白眼,替她擦掉嘴边残留的水渍。 “光看看还不行啊,我饱饱眼福。” “别露头!冒灵光那个往这边看了!”
乌龙见那两个惨白的头颅与他视线交汇时猛然消失,听到她们口中的话后笑了笑。
“你不说算了,何姨跟我说,我住进来之前有人看到里面有很高的鬼影,有时候路过的人都会无缘无故做噩梦。”缪万声音越说越低,“有贪玩跑进去冒险的小孩,回家之后就发高烧,嘴里还念叨着有鬼救命。”
乌龙压着笑意,用同样低的声音问:“然后呢?还有什么吗?”
有捧哏的人,缪万编故事都有激情了:“还有一个小女孩半夜听到草丛里有狼嚎,但是又不像是狼嚎,后来她又说像是鬼哭,正所谓有一个成语叫鬼哭狼嚎,这个笑话好笑吧。” 乌龙咧嘴笑了一声:“嗯,好有趣。”
缪万仿佛很遗憾似的:“要是我再不出现,他们就打算请道士来驱邪了。” 乌龙笑着摇头:“没必要的。”
直觉乌龙可能知道点什么,缪万问:“为什么没必要?你认识那只鬼?” 乌龙还是摇头:“你知道以讹传讹,越传越错的道理吗?” 缪万“啧”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些话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是这样没错。”乌龙观察着缪万的表情,突然问:“你介意这些话吗?”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我无所谓,何姨倒是挺怕的。”
缪万逐渐失去耐心:“你到底知不知道?再卖关子乱棍打死。” 乌龙眨眨眼:“你真的会打死我?” 缪万抱肘看着他不说话。
乌龙心知再逗就真生气了,他立马正经起来,他轻咳一声。
“你仔细想想他们口中的鬼是什么形象。” “高大,只吓人不伤人,还有狼。” 乌龙几乎是把答案说出来了:“你想一下你有没有可能认识他。”
缪万听到这句立刻被打开一条思路,他缓缓转向乌龙,恍然大悟般“嚯”了一声。
“你?你吓人小孩?还把人吓病了?” “我没有,他们进来的时候我都出去了,分明是自己吓自己。”
缪万心道还真是你:“那做噩梦呢?” 乌龙耐心解释道:“做噩梦其实是好事,把未来会遇到的灾祸先一步在梦中做了,以后的日子就会没病没灾。我用了一点法力在他们身上,回去自然会做噩梦了。”
缪万突然想到:“我那几天也经常做噩梦,也是你做的咯?” 乌龙点头:“对呀。” 缪万嘀咕道:“原来你是福娃啊。” 乌龙没听清:“什么?” 缪万摆了摆手:“没什么,夸你。”
迄今为止,缪万仍不知道乌龙的使命究竟是什么,但好像在人间的神都能给人带来健康、平安和幸福。神明的职责都大同小异,反正最终的目标是为了三界和平嘛,他心大也没有再多问了。
“那这么说你早就来过我家了。” “嗯,当时我看这院子杂草丛生,应该是很久没人居住了,就借宿了两个月。”乌龙语气很轻,神情落寞:“当时没想到会是你的房子,不然就不上山了。”
缪万沉思:“那些人居然不是胡乱编排的。” 乌龙说:“家里的阿姨害怕的话可以给她解释一下。” 缪万拒绝了:“不用了,让她知道你的身份她更害怕。” 乌龙不解地问:“为什么会害怕我的身份?”
缪万想着该怎么解释呢,人间进入末法时代后连妖精都没有了,人类这么长时间没见过神仙妖怪,只会把他们当成故事传说来看待。而有一天传说出现在眼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算没做过恶事,但人们依旧会害怕,会有畏惧之心。
而畏惧之心是藏在人心下的毒蛇。
缪万打算直接翻过这篇:“何姨年纪大了,没见过这种场面,她接受不了的。” 乌龙意识到他不想多说,“哦”了一声,问:“那你怎么不怕我呀?” 缪万看样子还认真地想了想:“不在意就不害怕。”
就像看到人生终点的旅人,路途旖旎的风景和舒畅的心情才是重中之重,旁的都无关紧要。
缪万的人生信条是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活,所以他无所顾忌。
“那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 按照缪万的说法,乌龙想要得到他的“在意”,就能同时收获他的“害怕”,真是一场艰难的取舍。
缪万看了他好大一会儿,才实事求是的回答他:“我不知道,你身份太复杂了。” 乌龙“唔”了一声:“好吧。”
长夜深邃,炉火难得把缪万的手脚烘烤暖和。 研究表明,人一旦进入一个舒适的坏境就容易产生两种念头,其中一个就是睡觉。
缪万打了个哈欠,他鲜少和人单纯的聊天,管家是第一个,何淑是第二个,那乌龙就是第三个。
“好了,总之我们就自然相处,别想太多,不聊了。” “那你去睡觉吧。” 缪万没有推辞,“嗯”了一声起身进帐篷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乌龙刚从林子里回来,手里好像抱着什么,
缪万吐掉漱口水,问他:“干什么去了?” 乌龙走过来,倾下身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去树林里看了一会儿。” 缪万走近些,问:“这是什么?”
乌龙用竹篮把几个果子装起来,拿水仔细冲洗干净。
“山梨,我见它熟了,摘了几个。”他把洗好的梨子递给缪万,“你尝尝,很新鲜的。”
不知处于什么心理,缪万犹豫了一下,最后居然接下了。
成熟的山梨其貌不扬,表皮粗糙,还有几道浅浅的斑痕,看起来不太好吃。乌龙看着缪万把它放进车里,没直接说吃不吃。
下山后缪万没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镇上的垃圾站,他们一个晚上产生的垃圾有点多,直接扔那边去比较好。
一路上遇到的居民都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缪万越走越疑惑。 “这个镇上有这么多人吗?”
乌龙看了一眼路边的摊贩,说:“今天是周几?” 缪万想了一下:“周二。” 乌龙点了下头:“那就对了,今天是集市开放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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