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就算了,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文清让侧过头,后知后觉地浅笑。窗外是霓虹璀璨的夜色,衬着他如画眉目。 顾以诚在心里深吸口气,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没耽误你过节吧?” 文清让目光闪烁了一下,一些情绪被藏进眼底,转瞬即逝,“没有,我单身很久了。” “真的么,那应该有很多人追你吧。”顾以诚右手轻轻摩挲着方向盘,视线游移片刻,又重新落在他脸上。 鲜少有人同文清让聊这些。相熟的朋友了解他的情况,不会多问,交情一般的同事自知分寸,谈不到类似的话题。这些年,不少人或直白或隐晦地对他表露好感,成年人之间的试探通常点到即止,不浪费彼此时间,他没太放在心上。 但也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不太一样。 “没那么夸张。”文清让笑笑,并不去细究这句话里是否有试探意味。 “就没有你喜欢的吗,”顾以诚问得好奇,面上神色却格外认真,“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你这个问题难住我了,我还真没思考过,可能要找个时间仔细想想?” 言下之意,似乎是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这样吗,”顾以诚了然点头,不再追问,语气随意,带点若有似无的失落,“还想趁机打探一下你的八卦呢,好可” 后方车忽然鸣笛两声,急促而刺耳。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信号灯已经变绿了。顾以诚没说什么,有些匆忙地发动车子。 - 两人逃出被心焦的情人们塞满的路段,默契地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文清让聊起湘城那边过年的习俗,顾以诚听得颇有兴味。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抵达目的地。顾以诚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临下车前,文清让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回来时,拉开车门递给顾以诚一个大号乐高纸袋。 “我事先不知道你今天开车,怕你不方便拿,”他笑着说,“感觉你很擅长拼这些东西,就去挑了这个,生日快乐。” 顾以诚小心地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是那款梵高的星月夜。他愣了愣,抬起头,眼中满溢欢喜,少见地露出有点孩子气的笑容,“谢谢哥,这个会不会有点破费啊。” 顿了顿,又说:“……我很喜欢,真的特别喜欢。” “那就不算破费了。”文清让眼波柔柔望过来,看得顾以诚心绪摇曳,“回去慢点开,晚安。” 顾以诚在车里出神地坐了一会,直到对方的身影融进深沉夜幕。 之前《道林·格雷的画像》排练期间,殷玥买了盒拼图带到排练厅,说是解压用,休息的时候就喊所有人一起拼着玩,顾以诚也参与了一部分。最后完成的作品被工作人员装在画框里挂了起来。 他从小动手能力就比较强,喜欢玩魔方和搭积木,组装玩具基本不需要看说明书。但父亲从没发现他这项天赋,只会工作不忙的时候例行抽查他钢琴曲练得如何。 而文清让仅仅是在旁边看了几次他玩拼图,便敏锐察觉了他的兴趣点所在。如果不是顾以诚对他的待人之道有所了解,几乎会以为对方特意在自己身上多花了心思。 对方太细腻,也太体贴,让人很难不沉溺于那种温柔的表象。他像是月光,柔和地将每个人笼罩,然而那皎洁清辉却触不可及。 顾以诚心下有些黯然,但高兴总归是占了上风。文清让随手送点什么,他都会视若珍宝,这份礼物实在是远超预期。 - 他花了两天时间把乐高拼好,又买了配套的展示盒和灯饰,摆在卧室显眼的地方。全部弄好之后,他关掉其他的光源,在黑暗中静静凝视恍若在流动的明亮色彩。 顾以诚曾经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看过这幅画的原作,当时无声地站了许久,为它的美所震撼,却没有留下任何一张照片。 人无法把美的事物永远据为己有,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用余生去回忆。 但他看着展示盒里的星月夜,想到时刻占据心灵的那个人,偶尔会希望美可以稍稍为自己驻足。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北方小年快乐~
第34章 深渊镜(7) 剧组复工后,演员们马不停蹄重新投入到日常排练之中。 已开售的场次卖票情况不算理想,鉴于这部剧整体基调略显沉重,宣传方面不便弄太多花样。宣发为此很是犯愁,没事就到排练厅晃一圈拍点日常素材。 这天他们排练的是周昀叙述视角下的一场戏:周昀站在路口抽烟,陈寂在此时出现,找他借火,两人看似随意地抽烟闲聊,言语之下却藏着机锋。在周昀的叙述中,这个时间点的他已经在怀疑陈寂与那些案件有所牵连,两人你来我往,真情掺杂假意,彼此试探。 舞台上演员所使用的是道具烟,不需要真的点燃,但要演出这个借火的过程。 顶着绿色挂耳染发的女孩站在摄像机后面,认真回看刚刚的画面,嘴里小声念叨,“这段好有感觉……可惜不能用……” 应该是指抽烟的片段单独拿出来做宣传有点不合适,语气听起来十分遗憾。 在方才的表演中,顾以诚却留意到另一件事。文清让抽烟的动作很熟练,纤长手指夹着那根烟送到唇边,露出懒倦又餍足的神情,眼角眉梢染着一点靡丽之色。 近距离直面这幕的顾以诚一时看得目不转睛,该有不该有的念头都在脑子里闪过一遍。 所幸他理智尚存,照常把戏演完了。那种悸动仍久久萦绕在心头,他不免有些好奇,问道:“你平时抽烟吗?” 看对方的表现,不像是没抽过的。 文清让出戏的速度很快,这会已经收起了那种慵懒神态,“嗯,以前抽,后来戒了。” 这句话里似乎藏着什么故事,但他没有展开说的意思,换了个话题,“对了,明后天我不在。” - 文清让本周六晚上有一场《游园惊梦》的演出,这些天也时常奔波于两个剧组之间。 这部音乐剧改编自那个众人耳熟能详的故事,整体风格中规中矩,胜在舞美比较出彩。剧目有国家艺术基金的资助,时不时会演上一两场。 文清让的母亲是位越剧国家一级演员,他的舞台表演或多或少受到其影响,古风扮相清雅脱俗,一双桃花眼流转风情,身段和神韵拿捏到位。 不过顾以诚这次没机会去现场欣赏。以往,他很少会错过对方的戏,一开始是在燕城,后来文清让生活和演出的重心转到华城,他便不时在周末两地往返。再后来,英国上学的那段时期,他会特意飞回来,看完剧又连夜返程,在飞机上补觉,连时差都来不及倒。 周六的时间撞了他自己的演出,顾以诚深感遗憾。但他本人过不去,也可以换另一种方式到场。 演出当天,个别到得早的CP粉路过剧院大厅摆着的一排花篮,在其中发现一张字迹有些眼熟的卡片,待看清落款后激动地拍下来发进超话。 文清让自然比她们更早知晓这件事,为此抽空给顾以诚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说花篮很漂亮,下次别浪费这个钱了。 顾以诚那时正在化妆间上妆,问了一句,“你喜欢吗?”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他把对方说过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还回去,“那就不算浪费。” 他戴着耳机,化妆师没听到前情,不知道通话对象是谁,但看到他眉眼和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打量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八卦。 片刻之后,文清让才有些无奈地笑了,“你啊……” 那边有人在喊文老师,文清让应了一声,同顾以诚说回头再和他聊,挂断了电话。 - 当晚顾以诚演出结束后,妆还没卸,便第一时间用微博小号摸进文清让个人超话,想看看是否有新鲜出炉的返场照。 最新的内容是一条文字:【绷不住了好心疼……我感觉他下台的时候都有点站不稳了……】 发生了什么? 顾以诚看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阵不安。同场演员这时过来喊他下去SD,见他脸色凝重,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就来。” 他匆忙抬头应了一句,继续查看这条微博。评论区有人提出和他同样的疑问,从po主有点语无伦次的回答中,他大致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游园惊梦》有不少难度较高的舞蹈动作,这也是文清让擅长的部分,但今晚他在做某个动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似乎导致脚踝处的旧伤复发,依然坚持演完了整场。 顾以诚点开微信的置顶联系人,迅速发条信息过去:[哥,我看微博上说你今晚演出受伤了?严重吗?] 十五分钟过去,对方仍未回复。 顾以诚愈发心焦,在化妆间里来回踱步。屏幕上忽然弹出条消息,却是同场演员发来的,说他的粉丝还在外面等,让自己帮忙传话,问他什么时候下去。 也不好让同事太为难。顾以诚换好衣服下楼,心不在焉签完一圈票根,又回了剧场后台,文清让的回复此时才发过来。 [清让哥:你看到了?不要紧的,过几天就好了] 顾以诚眉头皱起来。文清让这么说的话,应该是伤得有点严重的。毕竟以他嗓子出问题宁可打封闭也要上台的作风,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表现出来。 他飞速打开约车App,输入对方今晚演出的剧院地址,手指却在按下“确认呼叫”的前一刻停住,犹豫一会,又退出去了。 文清让这时候大概已经离开了,就算还在,自己赶过去也没什么能做的。 他握着手机沉默良久,最后回复一条:[那你好好休息] 他自己这一晚上几乎没睡,翻来覆去刷手机,想问文清让的情况,又怕打扰到对方,琢磨着第二天向《游园惊梦》剧组那边的人打听一下。 - 出乎他的意料,上午进排练厅的时候,文清让已经坐在那里看剧本了。 “哥,你怎么……” 文清让食指贴着嘴唇,弯起眼睛冲他比个噤声手势。顾以诚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我以为你今天请假了,你的伤没事吗?” “我请假的话,不是没人和你排练了么。” 不待顾以诚回答,他又说:“没关系,今天日程我看过,以唱为主的,没什么舞蹈的部分。我前两天都不在,不想耽误进度。” “但是……” “真没事,你就当不知道吧,别告诉程导。” 他语气柔和,态度却坚决,顾以诚也不好多说什么。其实文清让就算缺席排练几天,于进度上也不会有太多影响。他参演过一轮,虽然这次换了角色,对剧的整体调度还是比新卡要熟悉很多。 顾以诚对文清让的性格多少有点了解,于是没再劝。排练过程中,他格外留心对方的一举一动,只看那人的神色,确实察觉不到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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