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这一步,隔阂还不够多吗? 鹤丛想。 管家打开手机的相册,给他看照片。 “这是蒋教授下雪那天在雪地里给我画的小猪。”他向左滑动了一张,“这是他在楼下踩出来的比心图案,有三米那么高。” 他把照片放大了一些,给他看窗口那里:“这是先生。您看,他手里还拿着手机,他们当时通着电话。” 鹤丛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绝不会看错人。”管家说,“他那么善良,不会明知是伤人的事,还会去做。” 杜庭政下了飞机,金石接到北开源的回电。 “干什么呢你,”北开源无语道,“你让我查东西,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 杜庭政拿着金石的手机:“刚下飞机。” 金石推着他往前走,身后团团跟着保镖。 轮椅轧在地上,留下一点声音。 “下飞机去哪里?”北开源问,“你跟蒋屹什么关系,他怎么招惹你了你要抓他。我问了,祝意什么都不说,让我少管闲事,草,什么都瞒着我,不然你先跟我说说吧?” 还有添麻烦的。 杜庭政不提这茬,冷冷道:“挂了吧,如果看到你老婆,我一并帮你抓回去。” 蒋屹本想在飞机上补觉,但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目的地确实是伦敦。 如果杜庭政聪明的话,肯定不会按照惯性思维推断他会去英国。他生性多疑,又说一不二,更大的可能是在家喂鹦鹉,让金石派遣保镖去不同的机场蹲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总要试一试。 何况杜庭政脚腕受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出门。 蒋屹戴好口罩和帽子,混迹在出去的人流中。 他在黑色的帽檐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四周尽是形色匆匆向外走的人,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飞速向前,追随着主人的脚步。 接机的人群里不时爆发出找到人的欢呼声,不远处也有零零散散的人,有些牵手而行,有些在原地相拥。 蒋屹压了压帽檐,在脸上留下更深重的阴影。 他快步走过嘈杂的人群,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这其实是很不对劲的,因为杜庭政至少会派一个人过来这边,他要确保万无一失。 蒋屹拿出杜庭政的手机来,在大厅里寻找到垃圾桶,走了过去。 手机相册里最近的照片基本上都是他,蒋屹看完了,长按选择删除。 手机屏幕上跳出是否要删除的对话框,蒋屹手指悬停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否。 他又点开跟自己的对话框,把这段时间两人的对话匆匆过了一遍,退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邢心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英国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在…… 后面的看不到了。蒋屹以为他们讨论的是杜鸿臣的婚礼,或者杜宜安的订婚仪式。 转眼看到‘同性’两个字,心里跟着一咯噔。 邢心为什么会给杜庭政发同性结婚的资料? 蒋屹点进去看了一眼,往上翻,看到邢心说:蒋教授应该会中意欧式婚礼,您可以找机会问一下。 蒋屹闭了闭眼,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狠狠心按灭了屏幕。 眼睛看不到这些内容,心里踏实了很多,他在格式化扔掉手机还是把卡拆掉留着手机之间徘徊许久,一直下不了决心。 他本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机场里的人逐渐稀少起来,大部分的人已经出站,但是很快,下一波接机者又开始零零碎碎地逐渐汇聚。 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过后,蒋屹决定留下他的手机。 他重新关了机,收在随身的包里,转身向外走时愣住了。 不远处的金石双手推着轮椅,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轮椅上坐着杜庭政,正半抬着眼皮注视着这边。 他穿黑色的大衣,里面的线衣薄薄一层领口从上面伸出来,苍白的侧脸把乌黑的头发衬得像墨汁。 蒋屹呼吸骤停,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身后的垃圾桶险些被撞倒,碰撞到墙上豁然发出一声巨响。
第72章 真正的惩戒 金石推着轮椅走过来。 跟在身后的保镖像乌云一般也压过来, 在他跟前站定。 蒋屹紧靠着后面,唇色尽褪, 呼吸停停顿顿,指尖忍不住抓紧了随身背着的包带。 杜庭政虽然坐着,姿态却居高临下,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蒋屹勉强回忆起最初杜庭政审视他的眼神。 ——毫无情感、凶恶冷峻、深不见底。 杜庭政一手搭着轮椅,手指自然垂落,另一只手从披在肩上的大衣中伸出来, 削薄的唇一动:“手机。” 蒋屹抿紧唇角,从包里翻出他的手机来,递给他。 杜庭政没有倾身去接,也不再作声。 他没让人上前去拿,蒋屹也不敢轻易送到他手上。 场面似乎一时间僵住了。 不远处的大厅里旅客来来往往, 这个角落里的对峙明显而突兀。 蒋屹视线移向金石,金石跟他对视了一眼, 很快便移开了。 蒋屹慢慢举起手,做了一个‘不做无畏挣扎的手势’, 硬着头皮把手机放在了杜庭政的手里。 杜庭政看着他退回原来的位置。 可能是紧张, 也或许是害怕,他显得比平日里‘安静’得多。 蒋屹喉咙一动,声音因为紧张和如此突发的场面而紧紧绷起:“……你怎么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杜庭政的脚腕上。 那里已经经过处理, 洁白的纱布从裤腿下露出来。 只看了一眼蒋屹就匆忙收回了目光。 但这类似于挑衅的行为还是惹到了杜庭政。 “配合, 依赖,”杜庭政没看一眼手机, 只是盯着他, 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怒火,“引诱, 撒娇。” 他停顿了一下,嗓音冰冷地问:“都是假的吗?” 蒋屹被他盯着,情不自禁向后退去。 “……”他摇摇头,刚要说不是,杜庭政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说话。 他抬了一下手指,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将蒋屹牢牢控制住了。 蒋屹仅仅挣扎了一下,嘴上也被贴了密封的胶带。 杜庭政态度更加倨傲起来,唇线下垂,拉伸出一段毫不愉悦的弧度:“再动,就打断他的腿,两条。” 蒋屹一僵,不敢动了。 他竭力抬眼望向杜庭政,但是杜庭政侧脸冷硬,不为所动。 金石推着他走近了一些。 轮椅的前踏板几乎挨到蒋屹的衣角,他不用刻意去看,那纱布的白就往他眼底钻。 金石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到是管家打来的,偏头低声接了电话。 几秒钟后把手机放在杜庭政耳边,管家说:“大爷,问出来了。” 跟前的蒋屹看了他耳边的手机一眼,杜庭政却纹丝未动。 管家竭力冷静道:“当时蒋教授的确交给鹤医生一封信,在网球厅的时候。第二天,蒋教授就把信要回去了,说不用了。具体原因他不清楚,只记得蒋教授当时说,‘算了,这样他要伤心死了’。” 蒋屹听不见手机里的声音,杜庭政却听得一字不漏。 他近乎严苛地审视着蒋屹。 蒋屹眼睛紧紧盯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讲。 杜庭政一个字也不要听了。 保镖压着蒋屹起身,蒋屹一开始还想寻找杜庭政,后来干脆眼睛也被蒙上,什么也不能看了。 他记得上了车,坐了飞机,应该是私人的,因为四周没有嘈杂的人声。 周转几次,蒋屹再醒来的时候,眼睛上的黑布早已不见,封嘴的胶带也被取掉了。 房间里有钟表,时针指向八。按照天色来看,应该是早晨八点钟。 今早是生物钟将他叫醒的。 蒋屹去窗前看,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小桑林洋房的二楼。只是因为之前他很少上来,所以对二楼的室内陈设并不熟悉。 透过二楼的窗,能看到门边守着的保镖,没有杜庭政,也没有金石。 蒋屹离开窗边去开门,门把手一动不动,像是从外面被锁死了。 他又翻遍全身和房间里,也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机。 他被软禁起来了。 蒋屹冷静下来坐在床边想,不要急,杜庭政总会来的。只要他来,他就先低头认错。 其实他昨天下车后就睡着了,并不知道杜庭政当晚在他床前看了他不短的时间,天蒙蒙亮才离开。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动静,保镖往里望了一眼,看到蒋屹已经醒了正站在不远处望过来。 随后保镖把门推开,让端着早饭的人进去,连带着托盘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蒋屹走近了问:“杜庭政呢?” 没人回答他,两人放下早饭就要离开。 蒋屹拉着门,不让保镖关上:“大哥,有没有手机,我不联系别人,我想给杜庭政打个电话。” 保镖不说话,闷不吭声一把拉上门,重新上了锁。 蒋屹无奈,坐去桌上开始吃饭。 原本金石还担心他会绝食抗议,事实证明想多了。 蒋屹是一个宁可冒着风险割伤杜庭政跟腱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绝食伤害自己呢? 半小时后,刚刚的保镖又进来拿走托盘。 “……我有事找杜庭政,”蒋屹不能让他轻易离开,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门边,拉住了门把手,“我不联系他,你帮忙联系他好不好,就说我找他,想跟他见一面。” 保镖看了他几眼,说:“刚刚已经给杜先生打过电话了,说您想跟他通话。” 蒋屹望着他。 保镖说:“他说不必了。” 蒋屹不放弃:“那是因为他以为我没事找事,现在我真的有事找他。我父母知道我要去英国,如果我没去,他们会担心的,这些杜先生想不到,你能不能帮我提醒他?” 保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蒋屹松了口气,又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帮了我的忙,等我出去以后想请你吃顿饭。” 他一副友好善良的礼貌模样,被关起来也没有大喊大叫或者发疯,甚至声音都有一种毫无反手之力的柔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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