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司玉点头。 贺云沉默。 下一秒,贺云极快地将司玉背起,脚步毫不停歇地往山下的小木屋冲去。 “怎么跑这么快?” 司玉还没回过神,询问着将他放到沙发上的贺云。 可贺云此时忙得一眼没看他,三两下就给壁炉生上火,又搬来椅子,倒坐在上面,双臂撑在椅背上。 “来,请说。” “说什么啊?” “你跟沈确到底是什么关系?” 司玉眨眨眼,似乎从贺云沉着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喜欢沈确?” “不喜欢。” “沈确喜欢你?” “不喜欢。” 贺云嘴角压得更厉害,实在没忍住,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沈确他不喜欢你?” “因为,他没说过喜欢啊。” “……” 司玉不明白为什么贺云陷入了沉默,但也知道贺云好像不开心了。 “哥哥,你生我的气了吗?” 贺云回过神,连忙拉住司玉拽他衣角的手:“怎么会,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见司玉还是有些沮丧,低着头不肯看他,贺云急忙又寻了个话题:“只是好奇,你可以多给我讲讲你和沈确的事情吗?” 而后的一刻钟内,贺云都无比后悔说出了这句话。 “……呵,人没多大心思倒挺多。” “……呵,一大把年纪,还赖在公学不走*。gap year又怎么了?谁没有似的,我照常18岁上大学。” “……呵,还会弹吉他,弹的什么?《寂寞的季节》*?没听过,听名字就好不听,哦,宝宝也在唱啊……” “……呵,谁知道他取TK是个什么意思,但肯定是居心叵测,巧言令色让你签15年合约就知道。” …… 贺云愤愤不平地说完,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司玉遇见沈确、拍摄第一部电影和签约TK,都发生在司玉17岁。 贺云凑近到司玉脸前,轻声问:“宝宝今年几岁了?” 司玉也跟着凑近几分,慢慢答:“17岁。” “17岁的宝宝想做什么?拍电影?踢足球?还是……” “想和哥哥谈恋爱。” 司玉说得太过认真,认真到贺云无法忽略他眼中的笃定。 “宝宝,未满18岁不可以谈恋爱。” “我知道,所以这就是我没有在伦敦找哥哥谈恋爱的原因。” 贺云微微蹙眉,察觉到司玉说话的逻辑乱了起来。 “好了,宝宝,我们回去吧,你该上课了。” 贺云打断还准备说什么的司玉,将他重新背了起来。 “哥哥,真的,你17岁遇见我,会喜欢我吗?” 司玉的声音从他的耳侧传来。 贺云想起很久之前,24岁的司玉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而现在,贺云的回答也和从前一样。 “会,无论我什么时候遇见司玉,都会喜欢上司玉。” 耳边沉默了会儿,只有司玉低低的呼吸声。 “宝宝你……” “那为什么,哥哥没有来。” 贺云心跳静止一瞬,脚步停下,扭头看向背上的司玉。 “你说什么?” “我在蔚蓝海岸,等了17岁的哥哥很久很久。”
第67章 更爱 “蔚蓝海岸?17岁?” 贺云重复了一遍。 司玉点点头。 贺云脑中迅速闪过过往的画面。 他的确在17岁去过蔚蓝海岸, 但是,他从未遇见过司玉。 “宝宝,你在蔚蓝海岸见过我?我们有讲过话吗?我知道你是谁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玉根本不用思考, 似乎早已刻进了他记忆最深处。 “对呀,那天有月全食, 在下雨, 风很大!哥哥也跟我讲了很多话,还给了我一件……” “司玉!” 司玉的话被匆忙赶来的齐恒打断。 他跑得极快,停下后先看了贺云一眼, 继续道:“该上绘画课了,乔伊斯太太在等你。” “哦, 好。” 司玉从还在发愣的贺云背上下来,跳上了石阶。 “哥哥, 等我下课。” 司玉对贺云乖巧地挥手,跑进了庄园。 贺云放下手,脸色一沉,拽住了齐恒:“司玉刚说, 他曾在……” “你还没弄明白?你不能继续问下去。”齐恒眉头紧皱,眼底也浮上了一丝愠色, “那是20岁的司玉遇到事情, 他不该现在想起来。” 齐恒转身离开, 快步跟上司玉。 贺云伫立雪地, 眼皮和太阳穴都在不停地跳动着,就像是他杂乱的心跳。 20岁、海边、月全食、风雨…… 贺云好像终于抓住了命运的绳索,那根在过去多年里, 司玉不停向他抛出,可自己却从未放在心上的绳索。 他急忙冲回了司玉的房间, 手足无措地停在由他一手整理的衣帽间。 他左右快速环视着,最后,视线落在按颜色列好的衬衫架,落在刺眼的黑色衬衫上。 早该发现的。 那件黑色衬衫在一众白色、淡粉色、月白色和杏仁黄的淡色衬衫中,实在太过突兀。 贺云不敢眨眼,但仍旧无法忍耐双眼的酸涩。 他挪动着步子,缓缓走了过去,伸手取下那件黑色衬衫。 黑色提花面料;6.5cm衣领;隐藏式纽扣门襟;刻有已经模糊的Leafgreen标志的珍珠母贝纽扣。 这是他的衣服。 贺云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想起司玉在险些跌落白崖,被自己抱住后说,贺云,不要松手;想起司玉说,大海总是在引诱他走下去;想起那个毅然决然步入地中海的人。 “你的衣服。” “你留……明天给我吧。” 「他站在海边,抱着一件黑色衬衫哭得很伤心。他说,他在等一个人。」 贺云颤抖地捏着衣服,看着滴落的泪水在上边晕开水渍。 “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的……” 贺云痛苦地闭上双眼,顺着镜子跌坐到地毯上。 他的嘴唇和下巴都在颤抖着,很快,第一声哭泣就从他的喉间涌了出来。 贺云看着手中这件,在过去这么多年里,一直出现在他眼前的黑色衬衫。 他突然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啪! “为什么当初没有赴约……” 啪! “为什么总是忽略他的话……” 堆满奢侈品的明亮房间里,崩溃跪坐在其中的贺云,觉得自己就是司玉光鲜亮丽背后的一道丑陋伤疤。 司玉回来了,他拿着一块曲奇饼干,笑着推开了房门。 “哥哥,乔伊斯太太给了我……”司玉被抱住,长长睫毛慢眨了一下,“哥哥很想我吗?” 贺云带着几分鼻音地回答,从他的头顶上方传来:“嗯,很想你。” “我也是,很想你。” 司玉轻拍着贺云宽阔的后背,似乎知道对方此时很需要这样的安慰。 默默地,二人就这么抱在一起,甚至没有管身后洞开的门扉,直到贺云眼眶红得不再明显,才松开了手。 “饼干很好吃吗?”贺云笑着看他,“怎么一些捏在手里也舍不得吃……唔。” 饼干被塞进了他嘴里。 司玉舔了舔手指上的饼干碎,对他笑着说:“是哦!乔伊斯太太奖励了我两块。舍不得吃掉,给哥哥留了一块。” 贺云鼻尖一酸,连忙垂下眼,取下嘴边的饼干,慢慢咀嚼,最后用干涩不已的喉咙咽下。 “宝宝不用给我的,这是你……” “我知道哥哥不喜欢吃饼干。” 司玉沮丧地坐到了沙发上,抱着一个云朵抱枕,闷闷不乐地低下头,扣着手指。 贺云嘴角微微扬起,单膝跪下,拉起他的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我只是想……” “哥哥说的呀?” 贺云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但这次,他不敢再将其视作司玉的「胡言乱语」。 “嗯,那你还记得,我什么时候说的吗?” “有个男孩子给你送cokkie的时候,你说你对饼干和谈恋爱都有没有兴趣。” 贺云心中的困惑如潮水般涌上,他对此毫无印象,但这句话的确像是他的口吻。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哥哥17岁那年的圣诞节。” 贺云的神情滞了一瞬,继续问道:“宝宝那时候在做什么?” “我就在你身后,本来,本来……”司玉眼中光芒黯淡下去,“想给你我做的姜饼人,就不敢给了。” “因为这个,所以宝宝没有来找我吗?” “嗯,哦,还有,哥哥跟好朋友说,不想谈恋爱,做不到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交给别人,想象不到如何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中,拥抱和接吻你都不喜欢……” 贺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过了许久,他终于哑声问道:“宝宝,是不是打翻了咖啡杯……” 司玉点点头,望着他的双眼清澈:“想等到哥哥18岁生日那天告白,但听到哥哥说不喜欢,所以我不敢讲。” 命运的玩笑捉弄,在解开谜底时,贺云不知该如何面对司玉。 一切都能说得通,「大明星」为什么会忽然闯入伦敦街头的小店,为什么会上演《诺丁山》的故事情节,他一定想了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宝宝还是找到了我,为什么?” 司玉的通透清澈的双眸,霎时布满了水光,小声道:“那时候的哥哥过得很不好,只有一个人,我想陪着你,我想让你开心。” 贺云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另一条腿也放下,双膝跪地,用力地抱住了他。 “司玉,你总是能证明我是错的,在我觉得自己不可能更爱你的时候。” 司玉破涕为笑,抚摸着贺云的黑发,问了他一句话。 过了几秒,贺云也笑了起来,他捧着司玉的脸,一双大手几乎将冷白如玉的小脸,全数遮住。 “对,这一秒的贺云,比上一秒的贺云,更爱司玉。” 二人对视着,呼吸交缠,气温在此刻升高,他们闭上眼朝着彼此靠近。 是个适合接吻的时刻。 “咳咳!” 鼻尖相碰的二人齐齐朝门口看去,一个穿着驼色高领毛衣的中年男人,无奈地推了推眼镜。 司玉急忙推开了贺云,站起身:“什琴斯尼先生,我这就来!” 他红着脸拿起书桌上的笔记本和钢笔,不敢看还坐在地毯上的贺云,低着头跑出了房间。 贺云怔愣一会儿,轻笑出声。 - 下午,贺云出门摘了不少高山水仙。 他将司玉的小书房整理好,再将花放进了窄口玻璃瓶中,将它搁到了书桌正对的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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