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司玉解约了,不会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这让他怎么能安心? 他甚至没有办法,再通过司玉采访时的眼神去猜测他的心情,如果司玉不开心怎么办?如果司玉后悔了怎么办? 他甚至,甚至没办法再见到司玉。 他决不能接受。 “说!”贺云紧紧攥着沈确的脖颈,“司玉在哪儿?!” 灯光下,贺云低着头,五官都陷入了阴影之中,看上去就像是会吃人的活阎王一般可怕。 与他直视的沈确,哪怕嘴角的血迹让他看上去输得那么彻底,可他仍旧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贺云。 而站在一旁的聂双,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早忘了是不是该去劝一劝。 这时,TK总部大楼总裁室的门外传来骚动,伴随着急促、杂乱脚步声,一道低沉男声响起。 “司玉是我带走的。”
第62章 新年 沈回站在门口, 看着暴怒的贺云和狼狈的沈确,不由得皱起了眉。 “先松开。” 贺云不甘心地将沈确重重扔掉,聂双赶紧将人带了出去。 而他则大步走到沈回面前, 问出了先前他追问沈确的问题。 “司玉,在哪儿?” “无可奉告。” 沈回知道他没办法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贺云打发。 推己及人, 如果当年在找池意时, 有男人用如此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他,他也会当场把人活埋进建筑工地。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 沈回转了转眼眸, 鼻梁上的镜片很好地将他眼底情绪遮掩了过去。 他对贺云说道:“司玉需要一个人独处,我为他安排好了一应人手, 你可以放心。” “放心?” 贺云混血的深邃眉骨,让他双眼此刻依旧深陷阴影。 他反问道:“换作是池意, 被我一声不吭地带走,你也放心吗?” 这个问题沈回没有办法回答,他看向身旁的助理。 “贺先生,是这样的。首先, 作为安排司少爷一应事务的实际执行人,我需要对此次发生的事情道歉。 “的确, 作为司少爷的男朋友, 您的着急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司少爷的性格, 您肯定比我们更了解, 我本人或是沈总,都可以为了理解你的心情,而将司少爷现在的行踪……” 贺云对着被打断的苏青青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沈回,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让你的助理用场面话来搪塞我?” 苏青青探头过来,公式化笑道:“简而言之, 就是我们跟您讲了,您找到司少爷,他也不会开心,所以,这是省了您的麻烦。” 贺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不准备接受。 而沈回看出了他的意思,于是挥手屏退的众人。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知道司玉有没有给你讲过,我和池池分手的事情。那时候,因为我们的关系被发现,我却不肯和他分手,被我父亲关在家整整一个月。等终于拿到手机,想要联系他的时候,却看到了他发来的分手信息。” 贺云睫毛动了动。 “是个下雨天,我从三楼跳下去,光脚跑到山下,求着商贩让我打一通电话。打到最后,别人不愿再借,我就用一块表换来最后一次机会。但我没有再打给他,而是打给了我的助理,让她去找池池。” “然后呢?”贺云问,“你去见他了?” “没有。” 沈回看向贺云。 “一年零六个月,我都知道他在竹湾村,也偷偷去瞧过几次,但我从未在他面前现身。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那一年零六个月都是错误的时机。我和他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我的家族。既然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没办法保护他和我们感情,我就不会去见他。” 贺云眉头微微皱起。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拥有绝对权力,才不会有任何可以被拒绝的机会。所以,等到权力都在我手中,家族已不会再成为阻碍的时候,才去找他。” 沈回停顿片刻。 “我说这个的立场,并不单单只是司玉的兄长,而是站在你的角度。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你能做的事情只有等:等司玉自己想明白、做好准备,他自己就会来找你。” 沈回说完,看向贺云。 见他似乎是有所动摇,继续道:“司玉知道你在北岛,等他准备好,他一定会去找你。” 贺云离开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沈回以为终于解决好了一桩事情,坐回车上,还没能来得及拿起水杯,就见到苏青青支支吾吾地准备开口。 沈回:“没找到?” 苏青青:“嗯,银行卡、酒店和海关,都没有任何记录。” 沈回摘下眼镜,捏了捏山根,叹气道:“继续找,别让其他人发现。” 沈回有他藏下的秘密,贺云也是。 他回到北岛,打开那扇终日上锁的房门。 房间里是司玉,是在他离开司玉458天里,他只能从媒体上获取到的司玉。 照片、海报、电影、采访、路口和街拍……只要是司玉,都会被他统统藏进这个房间里。 在他开灯的那一刻,设置好的投影仪便自动启动,在白墙上播放着存储好的司玉采访片段。 贺云坐在沙发上,捏着毛毯,静静看着司玉。 那段时间的司玉是不开心的,虽说还是没什么大表情,但睫毛总是压着眼皮,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看,至少那时候的司玉,还能让自己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但现在,自己什么都不能知道。 不知道他在哪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睡觉。 贺云的欲望,就是想要见到司玉,哪怕只是和千万人一样,只是隔着屏幕见他。 那,如果宝宝真的来了,但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如果,自己恰好出门,恰好去拉雪茨神父公墓给妈妈扫墓,恰好回江城看望小麻薯…… 贺云坐了一整夜,他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他要上司玉可以像自己当初那样,无论自己在哪里,司玉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 贺云站起身,目光落在长桌上,桌上摆满了他和司玉曾经的合照,还有一个黑色相机。 他想要被司玉找到的欲望,战胜了在过去两年间,离群索居、自我封闭的恐惧。 贺云拿起相机,走出了房间。 - 黑色哈雷从北岛一路驶向江城,就像当初司玉从江城开车驶向北岛。 城市是钢铁丛林,人类也不过是换了身行头的灵长类动物,他们被原始欲望驱使,在林间攀高穿行。 一扇扇窗户是被霸占的枝头,欲望纠缠永远都在上演。 在江城 沈确:“我等了3个月,为什么不能让我见他?我要跟他道歉,我真的需要见到他,否则,司司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想要被原谅是欲望。 在媒体 粉丝:“为什么TK不肯正视我们的诉求!都过去半年了,连最基本的解约文书拿不出来吗?” 想要被安抚是欲望。 在雍城 席容:“9个月,他已经9个月没有回过我消息了!你是打算让我去长江还是嘉陵江里去捞他啊?去找啊!” 想要被记得是欲望。 在京城 谷却风:“很开心这部电影终于可以上映,我也知道今天首映会有很多是司玉的粉丝。希望,这部电影能够在这个7月,为你们也为我自己,带来些许的安慰。” 想要被安慰是欲望。 在一年前 “你好,希望我的中文口音不会给我们的交谈,带来太多的麻烦。” “不会。” “我介绍一下,我叫齐恒,将负责你的心理治疗。” “你好,我叫司玉。” 想要活下去是欲望。 司玉扭头看向窗外。 贺云看着窗外出神。 “贺摄,到您了。” 贺云回过神,从平凡无奇的窗户移开眼,点点头。 也在一年后,黎明的窗外。 「当燕雀最初的低声啁啾越来越响,渐成曲调, 黎明驾着它珍珠色的犁 犁开黑暗,照亮了堆叠的云层, 越过美丽的绿野和东海。」* “你在读丁尼生?” 齐恒走来,靠在书桌旁,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喜欢勃朗宁。” 司玉歪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垂到他的右肩。 齐恒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接着,从他手中抽掉书。 “诶……” “想出去走走吗?” 司玉轻轻叹了口气,伸出纤细的手臂支着脸,丧气道:“算了吧,湖边的鹅卵石我都能数清了,而且,下雪好冷的。” 齐恒笑了笑,从衣架取下外套,递给他:“我们进城。” 闻言,司玉惊讶地张开了嘴。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他从椅子上跃起,双手抓住齐恒的手臂,双眼放光。 “我真的可以出门了吗?” “当然。”齐恒微微弯腰,与他平视,“小朋友最近表现特别好,是院长特批的哦。” “好耶!” “哈哈哈!” 大雪将干枯的树叶赶落枝头的时候,在新年的前一天,司玉迎来了他第一次出门。 “别担心,可以落地的。” 司玉摇摇头,撒娇又似埋怨道:“这个水坑好脏,妈咪不喜欢我把皮鞋弄脏的。” 齐恒垂下眼,有些自责。 现在的司玉只有「15岁」,或许此时带他进城,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记得吗?我们和妈妈讨论过这件事情。”齐恒蹲在车边,语气柔和,“喜欢小皮鞋和漂亮衣服的是她,司玉可以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力。” 司玉身上的问题很多,不单是他在入院时说的那些。 裴宗齐、沈确都不过是在本就不牢固的地基上,胡乱堆砌的建筑,加速了司玉的坠落,而最深的根源,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齐恒耐心地等待他思考,最终得到了司玉的点头。 “来。”齐恒起身,对着司玉伸出手,“我牵你。” 司玉捏了捏手指,将他放到齐恒宽大的掌心,慢慢将脚踏入污水坑。 第一次,司玉第一次将皮鞋弄脏。 “哈,哈哈!” 司玉站在原地笑了起来,像是头次吃到巧克力的孩子。 齐恒对他歪歪头,小声道:“我就说,很酷吧。” 司玉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他不住地点头。 “走吧。” 齐恒将他牵到人行道,随后,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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