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拿起水杯,怎么也没放到嘴边。 “哥,怎么了?” 聂双发现司玉愣愣地盯着前方。 “啊?” 司玉摇摇头,将保温杯中麦冬水一饮而尽。 司玉觉得自己被噩梦缠住,不是来自夜晚,而是他自己。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在那个噩梦里,好像他一直在不停地伤害贺云。 可是,我怎么会伤害贺云呢? 司玉很讨厌这种感觉,总会让他走神很久。 “最近听小风说,你胃口还不错。”沈确站在门口,“我还是带了个厨子来,换换口味?” 司玉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抱着膝盖盯着香薰蜡烛上,转动着的银色复古玫瑰花走马灯发呆。 沈确低下头,扶在门上的手拍了两下,退到前院。 “这两天状态很好啊?”聂双挠挠头,“就是……” 沈确最讨厌人吞吞吐吐,瞪了他一眼。 聂双乖乖地把司玉前两天唯一一次走神的事情,告诉了沈确。 “他之前做了什么?” “好像,是跟云哥打完视频。” 沈确捏了捏山根,说知道了,叮嘱聂双这几天好好看着司玉,尤其是晚上。 - 一礼拜的时间过得很快,贺云每天都会给司玉发消息、通电话和打视频,但司玉还是觉得不够。 “宝宝,我答应你,工作结束就来见你。” “可是,我现在就很想你。” 贺云在电话那头沉默着,最后只说了对不起。 贺云这段时间一直在北岛。 卧床休息了三天,他后背的伤口才有所好转 但是,在听见司玉小声地埋怨时,贺云依旧觉得自己无能。 他除了道歉,什么也说不出口。 又吃了颗消炎药,贺云走进时刻上锁的小房间,裹着司玉曾披过的毛毯,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天不亮,贺云就醒了。 他坐在小房间里,盯着满墙的照片看了许久。 “宝宝。” 他想司玉了。 如果说,在过去一年多来,他已经习惯了被思恋折磨得心碎;那这次和司玉重逢后的离别,就好似再次将他的心揉碎。 贺云往后山走去,去那个他曾在过去一年,每天来过无数次,可以光明正大思恋司玉的地方。 他站在明明是最好的五月,却仍旧不肯开花的花田中。 在这里,贺云种了一大片的托斯卡纳玫瑰,那是他送给司玉的第一朵花。 托斯卡纳玫瑰,来自法国某个古老庄园;盛开时,花瓣是近乎黑色的深红,就像司玉让人只看一眼,便再也不会移开视线。 可是,北岛开不出玫瑰。 司玉第二次来北岛时,差点找到了这个地方。 “会开的,一定会的。” 贺云拿起驱虫药粉,小心翼翼地给每一片叶子背后涂上去。 「是这么抹吗?」 他恍然失神,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身旁。 慢慢地,他的手放下,站在泥土中不再动弹。 北岛开不出玫瑰,因为玫瑰在江城。 贺云决定去找司玉。 疯魔的思恋,战胜了一切对未知的恐惧。 - 司玉做了个梦。 梦里,他将一个水晶花瓶掷向了贺云,只穿着单薄衬衫的后背,瞬间被割出大片血渍。 司玉睁开眼,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他缓缓坐起身,朝着梦中的棕色大门走去。 赤着脚,踩在棕色地板上的每一步,都在冰冷刺激着他神经。 借着月光,司玉仔细看着梦中本该出现血迹的墙面和散落玻璃的地板,却什么都没找着。 “只是一个梦。” 司玉试图安慰自己。 很快,角落折射出的闪光,吸引了他的视线 它像是天晴时,大海闪起的光,小巧又精致,但等到司玉真的走到它面前,却发现,那是一块带着血迹的玻璃碎片。 司玉想起来了。 …… 嘀嘀嘀! 沈确被手机的提示音吵醒。 「大门已开」 他看着左上角凌晨2点的时间,困意瞬间消散。 监控里,他看见司玉神情恍惚地拧开门把手,朝外走去。 “妈的!” 沈确立刻穿戴好,朝着司玉家赶去。 这个监控,是半年前装的。 司玉被失眠折磨得睡不着,有时好不容易睡了,又会在「见到」贺云后,跟着「他」出门。 沈确实在没办法再接受,在漫过司玉胸膛的人工湖里找到他。 于是,就让沈回派人在大门装上了这个监控。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贺云离开江城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就像曾经发生过无数次那样——司玉又一次伤害了贺云。 “司司!” “司司!” 沈确像过去一年很多次那样,绕着别墅寻找司玉时,一个他未曾想过会出现的人,出现在了喷泉池旁。 “司玉怎么了?” 贺云看着满头大汗,衬衫扣子也扣错,手里还拿着手电筒的沈确,立即明白了什么。 咚! 他手里拎着的四方行李箱,结结实实地落到了地上。 贺云找到了司玉。 “宝宝。” 正在试图摘到头顶黄杏的司玉,听到熟悉的声音,果子也顾不得摘了。 “贺云?” 司玉低下头,贺云站在他脚下,正张开双臂、昂头望着他。 “是我,宝宝。”贺云努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宝宝,你在做什么?” 司玉甜甜地笑起来:“我想摘杏子,给老公你做果酱。” “好,我知道了。”贺云柔声哄着他,“现在太晚了,明天,明天我陪你一起,好吗?” 司玉难过地摇摇头:“明天贺云就不在我身边了。” 远处传来一声闷雷,闪电在重叠的乌云边缘镶出可怖的幽蓝色。 暴雨马上即将来临,雨的前奏是风。 大风刮来。 熟透的杏子簌簌掉落,砸在地上,溅出破裂的汁水。 “不会,我不会走。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 啪! 啪! 啪! 杏子一个接一个掉落,砸得贺云浑身身体僵硬。 司玉站得树枝太细,下一个掉下来的就会是他。 “真的吗?” 司玉问。 “嗯,真的,贺云不会走,永远不会走。” 司玉好似被说动了,慢慢朝着更为粗壮的主树干移去,但就在即将靠近时,又停下了脚步。 “贺云会骗我吗?” “不会,贺云再也不会骗你。” 贺云再也忍不住,噙在眼眶中的泪水,同黑暗中的雨点一起落下:“宝宝,求求你,先下来,好吗?” 一道耀眼的蓝光照亮了脚下的数米悬空,司玉不敢动;他耳边是雨点拍打在叶片上的声音,紧接着巨大的雷声轰轰隆隆地朝他袭来。 “我怕……”司玉紧咬住嘴唇,“贺云,我怕。” “别怕。”贺云抬了抬手臂,“有我在。” 司玉摇着头,大颗泪珠混入雨滴淹没于黑夜。 “无论司玉在哪儿,我都会接住他。” 贺云在雨中温柔望着他,重复着在阿玛菲海岸的承诺。 “就算司玉在下坠,我也会接住他。” 贺云,会接住我的。 司玉松开手,贺云接住了他。 「贺云的身体和他出生的湿冷英伦半岛完全不一样,他的身体是温暖的。他拥有和他高大骨架、硬朗外表截然不同的温暖。」 司玉抱着他,失声痛哭。 雨幕被风撕裂成倾斜的碎片。 贺云的心被司玉的哭声撕碎。 他用浴缸中的热水,用自己的双手,用比窗外雷雨更激烈的吻安抚脆弱不堪的司玉。 “贺云,抱我。” 司玉需要确认贺云此刻的存在,用身体的方式。 时隔一年,司玉还是会哭,贺云还是会用放缓的速度和不断地亲吻,哄着他。 ……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贺云紧紧搂住哭着入睡的人,一整夜都未曾松手。 暴风雨过去,东方日出再次驱散黑暗。 司玉睁开眼,还在适应晨光。 “醒了?” 沈确问。
第55章 命运的转折 司玉骤然瞪大了眼, 扭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沈确。 他坐起身,察觉出了身体的异样。 一瞬间,司玉脸色苍白, 忍住恶心冲进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凌乱的头发, 还有布满脖子和胸膛的吻痕。 呼吸急促, 全身颤抖。 司玉瞪大眼睛,甚至无法眨眼,颤抖的嘴唇无论如何都合不上。 刺耳的惨叫和哭喊声, 从浴室传来。 沈确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他的双脚甚至从未真正踏入卧室。 司玉向沈确身上砸东西的动作停下, 边哭边害怕地缩到角落,像胎儿那般蜷缩起身体。 “哥,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遇见沈确是错的,回京港是错的, 甚至他的出生都是错的。 - 千禧年浓夏,7月底的江城夜里闷热难耐, 但依旧有不少人走到阳台, 甚至走来人挤人的两江四岸。 他们拿着蒲扇扇风, 皆是昂头看天, 似乎在等待什么。 “诶,你们猜这是男孩女孩啊?” “我猜是个男孩,要不然那么多家产, 还真便宜了一个倒插门的不成!” “害,生男生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你来这儿干啥?喂蚊子啊!” “啧, 天上掉馅饼你不接?人都说了,此后一月司家产业旗下商场、游乐场、餐厅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五折!就是这生男生女不知道。” “对啊,男孩就是北区打折,女孩就是南区,可不得看看明天去哪个去捡便宜嘛!” “司小姐真是好命啊,女孩照样继承家业,司老爷子疼爱不说,生孩子还有那么点普天同庆的意思,真是……诶!点火了!” “蓝色!蓝色的烟花!是个男孩!司家生了个男孩!” 或许是千禧年的烟花条例管制还未那般严苛,也或许是司已铭从中运作,他用点亮江城夏夜的烟火,庆祝司玉的出生。 2000年7月24日20:10分,司玉出生了。 他带着大街小巷的纷纷议论,带着司娆对裴宗齐的爱,带着司已铭的期待出生了。 司玉,随母姓,单字一个「玉」。 玉是美玉无瑕,金枝玉叶,更是「宝金兮委积,美玉兮盈堂。」* 司玉1岁,抓周礼,他抓住了司已铭的手。 司已铭高兴得抱起他举了好几下,亲着司玉在那时候就极为浓密的黑发。
102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