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陈木楠眼泪落下,对着司玉深深鞠躬。 回到车里,贺云看着有些走神的司玉,启动后打开空调,静静等着他。 后来,司玉跟他说了很多。 说陈木楠觉得愧疚,如果不是当初心软,按照他妈妈要求的,没有将裴宗齐滥赌欠债的消息告诉他外公。 可能,司家不会走到这一步。 贺云问他,有没有怪过陈木楠。 司玉摇头,说如果真的要怪,这世界上有太多人都有错。 “怪不过来。” 司玉说。 司玉可以在多年后,面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但依旧无法改变贺云的心疼。 车开到一处空旷地,他们靠坐在引擎盖上,看着脚下的江城。 “诶,如果我没来,你不会真的要……” “不会。” 贺云斩钉截铁道:“说过的,只会拍你一个人。” 司玉笑着靠在他的肩头。 贺云揽住司玉,说起自己听到「黑料」时,心中的所思所想。 这遭到了司玉毫不留情面地吐槽。 “黑料?我最大的「黑料」就是你。”司玉挑眉看着他,“况且,就算有,沈……回,也会帮我摆平。” 司玉的突然改口,不为别的,就是感受到了贺云身体的瞬间绷紧。 “那如果,我真的成为你的黑料……”贺云喉结上下滚动,“他会怎么摆平我。” 司玉愣了愣,扭头看着贺云:“你说什么呢?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贺云垂下眼,回想起方才走进拍摄地,要求全员签署保密协议的保镖。 “我是认真的。”贺云也看着他,“该怎么办?” 江城七月正午的温度,是他们哪怕站在树荫底下,都避无可避的炎热。 就像贺云话语中的认真,是司玉无法避免,必须回答的问题。 “退圈咯。” 司玉眨眨眼,再次靠上他的肩。 他其实想说,国内媒体不曝同性恋;就算司玉自己公开,对他的影响并不算很大,顶多是国内活动会减少,国外电影照样可以拍。 但他知道,如果他这么说,只会加重贺云的不安。 嗯,贺云此刻是不安的。 所以,他的手指才会不停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贺云,我在乎很多事情,也不在乎很多事情。”司玉说,“而在这些事情面前,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贺云心脏猛地一跳。 他低头,发现司玉的纤长睫毛似乎都在认真地回答,直直的,没有被热风吹动丝毫。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路都是难走的,被无数双眼睛看着的路更难走,但他们没想过放弃,从未有过一刻。 他们的人生中都没有「被逼迫」三个字,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贺云觉得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无论什么都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可他还是错了。 “这是什么?” 贺云看着忽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沈确,瞥了眼桌上的文件,问道。 “司玉原本下个月进组的电影。”沈确解开西装扣,在他对面坐下,“但现在,拍不了了。” 贺云知道沈确话里的意思。 前几天的事情,依旧被以聊天截图的形式传了出去。 #司玉贺云# 这个词条在热搜上只挂了半小时不到,但依旧因司玉的影响力,迅速发酵。 贺云的喉咙绷紧,但仍旧未表露出半分,问道:“你是来找到要解约赔偿金的吗?” 沈确看了他一眼,俯身拿起桌上的黑色相框,手指落在他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上。 “你误会了,是司玉被电影方退货了。” 贺云的瞳孔瞬间放大,手指紧紧扣着座椅扶手,难以置信地微微颤抖。 “不可能。” 从来都是司玉挑电影,而不是电影挑他。 沈确抿了抿嘴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室内22度的冷气,让他的笑看着也阴森了几分。 “这是部同性文艺片,从一开始立项就选了他,但现在被退,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云看着他,后背阵阵发凉。 “这部电影就是冲着拿奖去的,司玉的获奖致辞,我都给他写好了。但是……” 沈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贺云。 “一个刚传出同性绯闻的演员,没多久就官宣一部同性电影,只会被人认为是炒作;更遑论,学院派的评审都特别忌讳演员「本色出演」。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被退货了吗?” 贺云无力地塌下肩。 因为我。 “因为你。” 沈确将相框结结实实地扣在桌面,拂袖离开。 狂欢的高潮即低谷的前奏。 【#共赴云玉# 太好磕了!渴死我了!】 【真的how pay!身高差、体型差!】 【就是肤色差点,混血都这么白吗?姐夫,晒黑点!】 【怪不得宝宝每条ins必有[云朵],原来真的是因为姐夫名字里带云!】 【姐夫是英国混血,完美解释了,三年前小玉在伦敦电影节后,忽然发了那么条ins】 【锁死锁死!姐夫好帅!】 【#共赴云玉#do了吗?还没do的话,gkd!】 【#麻薯夫夫#虚假的二十一世纪第一初恋,#共赴云玉#真实的二十一世纪第一初恋~】 【诶,这次老公哥怎么没跳出来了啊?】 【刚去看了,老公哥注销账号了】 【哈哈哈哈xs,破防了老公哥】 【srds,垃圾场有帖子扒老公哥可能就是HY】 【害,还想把姐夫帅照发给老公哥呢,怎么就注销了呢?】 【普天同庆!这个神金估计是接受不了真姐夫这么帅,连夜哭着注销微博】 …… 贺云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反复深呼吸,眨着眼睛,直到双眼的泛红逐渐散去,才挤出笑容,拧开房门。 他想了很多安慰司玉的话。 但不知道,如果司玉在哭的话,还能不能说出口。 一想到司玉可能蜷在沙发上,低头难过,甚至哭泣,贺云眼眶刚散去的红,又再次出现。 不仅如此,他甚至想到了,这件事情可能会成为导火索。 在某天,他们发生争吵,或者司玉不再喜欢自己的时候被点燃。 会想分手吗? 贺云推门的动作顿住。 过了很久,他才找到思绪。 不能分手,不能分手,不能分手。 祈求和眼泪会有用吗? 一定会的,会的吧…… 贺云闭上眼,逼着自己推开大门。 客厅里没有人,唯一的灯光来源是左侧的厨房,丝丝海鲜粥的香味也从那里传来。 贺云放下钥匙,慢慢走去;在罗马柱后,司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他周身包裹着温暖光线,围裙在他窄腰松松系着,就像他肩膀躺着的柔软黑发。 司玉尝了口粥,满意地点头。 很快,他抬起头,看见了自己。 “老公,回来啦?” 司玉笑着对他说。
第46章 绒盒蓝钻 这一刻, 贺云不知道是眼泪先夺眶而出,还是他先抱住的司玉。 或许,是同时。 “司玉……” 贺云从后背搂住他。 不敢太用力, 怕司玉会疼;也不敢太轻,怕司玉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推开。 有好多话想说, 不是之前被准备好的宽慰话语, 也不是祈求司玉不要分手的话,而是,而是…… “我知道。” 司玉的声音传来。 贺云发抖的手臂也被柔软的手掌覆盖。 “我都知道。” 司玉交叉双臂, 像贺云抱住他那样,抱住贺云的手臂。 明亮灯光下, 寥寥白烟中,他们静静抱在一起。 拥抱没有时间限制, 只有暂停,被接吻打断的暂停。 浴室中,司玉捧起贺云的脸,命令后者与他对视。 “不许想太多。”司玉揉着他的耳垂, “我们谁都没有做错。” 嗯,谁都没有错。 贺云爱他, 所以才会陷入犹疑; 他爱贺云, 所以才会挺身而出。 爱怎么会有错呢? 花洒下, 贺云高挺的眉骨将温热水流隔绝, 让他能保持不眨眼的姿势,安静注视着司玉。 司玉也是,他的睫毛像是把漂亮小伞, 那些从贺云发丝间落下的水珠,被它接住, 顺着眼睛的弧度流向眼尾。 他微微昂头,贺云恰好低头,是个适合接吻的角度。 司玉知道、明白贺云的愧疚,但他不知道贺云的痛苦。 痛苦地看着司玉第一次,或许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自己失去机会; 痛苦地看着司玉不计较,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明明他也一定难过; 痛苦地看着司玉安抚他,好像这是场爱情试炼,用事业换取到通关。 因为被爱,所以痛苦。 第一次,贺云第一次希望司玉不爱他,这样司玉就可以「拥有」愤怒的权利。 “宝宝,对不起。” 贺云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怀中的人没有睡着,更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落下。 泪水在他侧躺的高挺山根,汇聚成小小湖泊。 司玉不敢动,不敢再流泪,害怕泪水滴落,会惊动他枕着的手臂,害怕会换来贺云的更多愧疚。 他不觉得愤怒,这只是一件小事。 他只觉得伤心,伤心贺云的伤心。 「爱」唯一的过错,就是亏欠。 贺云退出了工作室。 这明明实现了司玉曾经的愿望,可他却觉得难过。 “怎么不动筷?” 贺云发现司玉望着自己出神,问道。 司玉摇摇头,说没胃口。 贺云抱起他,在沙发上待了好一会儿,司玉才好像恢复了点力气。 “老公,我一会儿要去趟沈建,沈回有事找我。” “嗯,我开车送你过去。” 贺云摩挲着他的发丝,企图用爱抚和亲吻,让司玉感觉舒服些。 这几天,司玉出神的时间变多。 有时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有时是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人;有时是像刚刚那样,看着自己。 但也只是出神,没有动,也不讲话。 贺云检查了家里所有的角落,没有发现任何药物痕迹;甚至拔下司玉的头发送去检测,也没有服药迹象。 出神、食欲减弱和失眠。 贺云努力寻找线索,可他一无所获,这才更令他担心。 为司玉担心的人,不只是沈建车库里的贺云,还有总裁室的沈回。 “明明是我曾经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让我这么痛苦。贺云放弃了那么多,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才21岁,难道他这一辈子,就只能是在厨房里吗?沈哥,他滑雪很厉害,游泳也很厉害,他读了很厉害的书……我爱他的原因不是这个,我更爱他的原因是这个;我没办法接受,我的错误,还是他的错误;他少了件黑色衬衫在我的衣柜,我藏起来不让他发现;他送给我的时候,我就爱他,他送我黑色围巾的时候我更爱他;在南法、在伦敦,他都出现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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