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跟贺云吵架?” 刚问完,沈回就立刻将手机拿远,生怕司玉骂他「不安好心,见不得人恩爱」的吐沫星子,隔着屏幕喷到他脸上。 沈回忍住想挂电话的冲动:“回江城之后,来一趟沈建,有东西给你。” 那头的司玉一秒乖巧:“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我生日,礼物这么快就送啦?” “提醒我了。”沈回翻了两页给司玉准备好的解约合同,“这个就当做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沈回在司玉开始撒泼打滚前,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喂?喂?” 司玉看着屏幕,刚想给沈回打过去,肩膀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Je suis désolé.” 司玉顺着道歉声,看向转身欲走的吉普赛女人。 他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但穿着白色波点红长裙、白色刺绣上衣,一头用棕色细绳编着辫子的吉普赛女人,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似的,双眼放光,朝着他走来。 “东方人。”女人痴迷地摸上司玉的脸颊,“漂亮的东方人,你的皮肤就像你的名字,东方美玉。”* 咸猪手司玉见多了,但这么明目张胆还是头一回。 这让他一时没作出反应,只是拿着手机,怔愣原地。 “可惜,美玉就像美梦般易碎,而且……” 司玉看着她抬起戴满戒指的手,摸向了自己左眉骨的伤疤。 “已经有裂纹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疯子,但司玉的脚步却挪不动。 “谎言顺着裂纹侵入,骗子的脚步就此开始。” 司玉愣愣看她,随后推开她的手,用法语骂了句疯婆子。 吉普赛女人好像并没觉得被冒犯,她说:“你的肩上有青蛙。” 司玉骤感背脊发凉。 贺云找到他时,恰好与吉普赛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与贺云对视一秒。 “Désolé.” 「抱歉」 女人说。 贺云收回眼,冲到司玉身边。 “宝宝,你怎么出来了?”贺云握住他的肩膀,紧张地上下仔细检查,“你没事吧?” 司玉摇摇头,跟贺云说起了方才那个奇怪的吉普赛女人。 贺云听着,没说话。 “青蛙是什么意思?”司玉握着贺云的手臂,“她说,我的肩膀上有青蛙。” 贺云摇头说不知道。 他知道的,青蛙在吉普赛文化中代表不详。 看着明显还在出神思索的司玉,贺云笑道:“东西丢没有?” “啊?” 贺云伸进他的上衣口袋:“钱包丢了。” 司玉张大嘴。 “她是小偷?!” “嗯,巴黎很多小偷。” 贺云与司玉十指紧扣,宽慰他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是为了遮掩偷窃,而胡言乱语罢了。 司玉“嗯”了一声,跟着贺云往公寓走去。 拐弯时,他莫名地回头。 车流间,他看见了那个吉普赛女人站在马路中间,风把她的长发吹起,对方的口型却被他看得那么清楚—— 「Les menteurs」 「骗子」 “老公,那个小偷!” 贺云顺着司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了川流不息的马路。 又是幻觉吗? “护照在我这里,钱包丢了就丢了。”贺云掰过司玉的脑袋,“走啦,好奇宝宝。” - 巴黎的六月被数不清的鲜花包围,吉普赛女人的出现,只是再小不过的插曲。 司玉被贺云带去了他朋友的诊所拆线复查,哭得贺云肩头湿得仿佛局部暴雨。 “小蛋糕。”贺云单膝跪在司玉面前,喂进他嘴里,“吃一点。” 司玉小口吃着,将刚刚背着贺云偷吃止疼药的苦涩,一并咽下。 他抱着贺云送他的玫瑰花束,撒娇道:“好老套的哄人。” “不是哄人。”贺云用大拇指揩去他嘴角的奶油,“是看到小蛋糕和玫瑰,就想买给你。” 司玉想了想,公寓里十来个花瓶都不够放的玫瑰,破涕而笑。 贺云好像给他买来了巴黎所有的玫瑰花,每天清晨当他睁开眼,就能看见沾着水珠的新鲜花束。 好像贺云答应他的所有事情都做到了。 贺云说,会送给他好多好多的玫瑰。 贺云说,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离开。 每当他距离贺云超过十米,就会响起「警报」,贺云就会立刻开始找他。 司玉坐在露台看书看得入迷,贺云会在他感到发凉前,就给他披上毛毯; 司玉有时候会忘记喝纯净水,贺云会在他常待的地方,都放上恒温水杯。 就连他自己看综艺没注意,碰到了贺云反复叮嘱别碰的马克杯,被烫到指腹,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贺云。 当然不是「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是说了,不要碰吗?!」而是「对不起宝宝,是我没有放远点,对不起,还疼吗?」 其实只是红了一点,但贺云依旧用冰袋敷了好久。 “真的没事啦。” 贺云根本不听他的,固执地握住他的手指。 司玉趴到沙发上,看着低头的贺云,问道:“怎么感觉,你现在好像也挺爱哭的。” 贺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你别说话了。” 贺云说。 司玉换了个姿势,躺在贺云结实的大腿上,聊了一堆有的没的,试图让一米九二、感觉能一拳捶晕大象的小哭包开心点。 “这房子,不会也是你朋友送的吧?” 司玉想起,这房子来得太快。 快到贺云打完电话,带着他去餐厅吃完午餐,房子就处理好了。 快到还跟刚搬完家具的搬运工人、做完卫生的清洁工打了个照面。 “付了钱。” “多少?” “100.” “100万欧?不对呀,这房子应该还贵一点。” “100欧。” “……” 司玉愣了一秒,随后想明白了。 他翻到贺云背上,痛骂他是资本主义外加封建贵族余孽。 贺云没反对,说是送了幅画给对方,100欧是从英国寄来的运费。 司玉追问什么画,贺云说记不清,对方说他有,他就答应了。 司玉:“你有这么多没卖掉的画,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打工还债?” 贺云沉思片刻:“很多事情,欠下的很多债,并不是只用金钱就能平等偿还。” 司玉看着他,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他在替贺公楚还债,更是在「还债」,还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倒闭破产企业的债。 贺云大可以用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家族权势和丰厚的家底,去偿还这些金额,但他没办法接受仅用「权势」和「家底」,就将他父亲造就的苦难揭过。 哪怕,他已经付出一倍,甚至数倍的金钱,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没办法再做回从前的贺云。 他甚至觉得,他不配现在还拥有的东西。 所以他在伦敦的公寓,在自己入住前四面白墙;奢侈品也被束之高阁,烧钱的爱好再未涉足;尽他所能地与过去切割,直到自己出现。 贺云可以不用,但他眼中的司玉不行,他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自己。 “傻子。”司玉挠着他的下巴,“可爱的傻子。” 二人聊到半夜,聊到司玉肚子咕咕叫。 贺云进了厨房,司玉进了卫生间。 司玉搓着洗手液泡泡,洗到一半,门就被轻敲两下后推开。 “怎么啦?” 司玉看着贺云。 贺云:“用热水。” 同时,他调好了金色水龙头的水温,还准备自己上手。 “别别别!”司玉躲向一边,“我自己洗!” 贺云无奈收回手。 “去煮饺子!我要吃饺子!” 司玉弹了贺云一脸水。 贺云凑来吻了他一下,才转身离开。 “傻子。” 司玉笑着,冲洗手腕泡沫。 热气腾腾升起,加速了镜子上银灰色胶带的松动。 司玉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下意识抬起脸照镜子,正巧撞见左侧胶带地落下。 “哼~哼~哼~” 司玉哼着歌,将它撕下。 他不需要贺云再为他藏起反光物,不单是因为自己伤口已经愈合,更是不再担心贺云…… 司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左眼,僵硬在原地。 眉骨上的伤口不是愈合了吗? 他盯着淡淡的嫩粉色细痕,只需贺云再为他多涂几次药,再去瑞士或者哈利街用仪器就能完全消除。 但是,为什么,它在动呢? 司玉凑近看着。 真的在动。 细痕在变大,像……像虫子,像蚯蚓,在他脸上慢慢蠕动。 爬呀爬,爬呀爬,爬不见了。 司玉松了一口气,低头拍着胸口。 “贺云是骗子。” 司玉抬起头,看向镜子里说话的自己。 「司玉」:“他是个骗子,他骗了你。” 司玉:“他骗了我什么?” 「司玉」:“他骗你会在你睡着前回家。” 司玉:“他只是被绊住了脚,那天是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司玉」:“但他就是骗了你,他害你摔倒,害你变成了个丑八怪。” 司玉:“我不是丑八怪,就算是,贺云他也爱我。” 「司玉」冷笑起来,身上忽然换了件衣服,是他八年前在京港参加晚宴时,穿的那件繁复的白色衬衫,胸口还是别着那朵无刺红玫。 「司玉」:“你忘了爸爸说过什么吗?” 司玉:“裴宗齐不是我爸爸。” 「司玉」像之前那样,根本没理会他的否认,拿起裴宗齐为他选的灰粉色口红,慢慢涂着:“他说,你不漂亮,就没用。贺云就是想毁了你,然后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你。”* “不可能。”司玉双手捏紧,“贺云不可能离开我。” “哦?”「司玉」放下口红,“你也同意,他就是想毁了你?” 司玉摇着头,往后退去。 突然,他的衣领被「司玉」从镜子里伸出的手抓住,被逼迫着与他对视。 “还记得你相信沈确的下场吗?不要相信贺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伤害我们。” 叩叩—— “宝宝,怎么还没洗好?” 司玉扭头看向贺云。 高大英俊,温柔询问的贺云。 他穿着白T,像是量身定做般,袖口处是大臂饱满健硕的肌肉,小臂上有凸起的青筋,手指骨节分明——稍稍用力就能杀死自己。 “宝宝?” 贺云疑惑地看着原地不动的司玉,对他伸出手……
第44章 雪山黑白 「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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