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垂下的睫毛颤抖。 司玉:“如果我不来,是不是还辜负了你倒背如流?” 贺云的喉结上下滚动。 司玉走上前,拉住贺云:“看着我。” 贺云看着搭在他小臂上的纤长手指,刚想握住,却又像是大梦初醒般,向后撤了大步。 “你是司玉,从来不缺看你的人。” 司玉没管他说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空落落的手,触碰的时间太短,甚至没能留下贺云的体温。 司玉无力地垂下。 但很快,他黯淡的目光被沙发后一整条长桌的照片点亮。 “那这是什么?!” 司玉拿起相框,高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还留着我们在一起时拍的照片?每张都是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 贺云沉默良久,才哑声开口道:“这些照片都是我拍的,为什么不能留?” 司玉退后半步,轻笑一声。 “再说一次。” 贺云微微动了动眼:“什么?” “说你不喜欢我。说完,我立马就走。” 贺云看着他,僵硬在了原地。 屋内沉默着,屋外的风雨和海浪愈发大。 “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答案,你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 贺云拿过司玉手里的相框,将它准备无误地放回了原处。 “说不出口是吗?” 贺云的胸腔和他身旁的白色纱帘一同起伏着。 “好,那我告诉你。我……” “我不想听了。” 司玉平静打断道。 贺云张开的嘴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他漆黑瞳孔中碎裂的光芒,也和屋外被暴雨击破的海面如出一辙。 他看着司玉拉开门,扶着门框,吝啬得只留下一个侧脸给他。 司玉的金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被打湿大半的白色衬衫,让他的身形更加单薄。 “我的耐心有限,你的答题时间太久了。” 说完,司玉步入雨中。 贺云面前只剩下被狂风砸得哐哐作响的房门。 衣袖上的水珠顺着手臂,滑入贺云麻痹的手指,最后无声地滴落地面。 一步、两步、三步…… 贺云的视线中,有在石板路两旁、垂下花冠的奶白色阿努比斯黄水仙;有开满院子口的蓝紫色西伯利亚蓝钟花—— 没有司玉。 他挪步到餐桌旁坐下,沉默凝视着着花园里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花草。 清晨,浓雾翻滚。 它们从贺云眼前的花园蔓延、堆积到海岸的岬角上,爬升起的太阳一点点将其刺破。 风和日丽,花草重新昂头。 咚咚! 贺云深陷掌心的指甲松开,他从餐桌旁起身,拉开房门。 一脸喜气的房东大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贺啊,我来跟你说一声……”周婶指向西面院墙后的房屋,“我租出去了。你搁那儿的种子箱,抽空得挪一下。” 贺云点点头:“好。” “不过,你也别担心,租房的人心好着呢!说你多放些时日也不打紧,还说找时间跟你学种花咧!” 贺云没应声。 周婶朝着一旁矮墙唤道:“阿玉啊?阿玉!” 贺云仿佛成了被牵制的木偶,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诶!” 贺云闻声看去—— 昨晚消失在雨夜的人,正从蓝白石块顶上探出半个身子,对他挥着手。 司玉:“门有点远,不介意我直接翻……” 周婶:“不能翻!松的!哎呀!” “司玉!” 贺云毫不犹豫犹豫地冲向跌落的司玉。
第02章 揉揉 贺云接住了他。 司玉再纤瘦,也是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这让贺云也不免踉跄后退几步。 可还没等他稳住身形,下一秒,便被猛地扑倒在地。 躺昨日才松完土的柔软花圃上,贺云迫使自己不低头,只敢看着海鸟鸣唱飞过湛蓝天际。 可是,司玉的脸出现得太轻而易举了。 他只需要一个抬头,就那么霸道又毫无道理地占据贺云所有的视线。 司玉总是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更好看,尾调如何上扬最动听,甚至连嘴角笑起的弧度都是精心设计。 “你好啊,新邻居!” 司玉笑着说。 司玉总是有一百种闯入他生活的方式。 贺云早该知道这一点。 一刻钟后 “松手。” “我不!” 司玉握住木箱的另一端,用足了力气,才没让贺云轻松抬走。 “种子长得第一片绿叶尤为关键。贺先生,你也不想看着你的花草,就这么被我啪叽摔地上吧?” 贺云:。 贺云除了摄影,就喜欢打理花花草草,所以他放弃挣扎,也在司玉意料之中。 接着,司玉也小心翼翼地将种子箱放了下来。 “你刚刚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很意外?怎么,真担心我走啦?” 贺云别过脸,没看他。 “我找了你一年,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呢?” 司玉走近一步,语气放得又软又低:“真的很想你。” 见贺云还是冷着脸,司玉微微垂下眼,将目光重新落到了种子箱上。 “是玫瑰花吗?我都没在你的院子里见到过,你不是最喜欢玫……” “不是,玫瑰太俗,不想种。” 闻言,司玉正想去触碰幼苗的指尖顿住了。 司玉的出道作品《竖琴少年》中有大量玫瑰花的布景和隐喻。 而一直到现在,司玉身上最大的标签之一就是「玫瑰」。 他站直身,看着贺云。 司玉:“养不活直说!” 贺云:。 贺云刚准备开口,屋外就传来一阵叫喊。 “老板,老板!你车我给你停这儿了啊!” 贺云先是一愣,好似全然忘记和司玉的剑拔弩张,转而问道:“你开车来的?” 司玉没理他,走出门,爽快地给了笔「泊车费」后,从车里拿出证件和以备万一的现金。 一回头,贺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他正死死盯着那辆,哪怕被清洗一新,却依旧能看出不少刮痕、凹陷的跑车。 贺云从江A40101的车牌上移开眼,眉心却皱得更紧:“你从江城开过来的?” 司玉知道贺云话里的意思,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我只是不常开,又不是不会开。” 这句话并没有让贺云的视线有半分「放松」,司玉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被贺云盯出个窟窿来了。 “淮城暴雨,航班全都取消。”司玉摸了摸昨晚淋过雨,还有些酸疼的手肘关节,“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没心思再等航班。”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理由说服了贺云,他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司玉的小院。 砰! 贺云捏着门把的手阵阵颤抖,却还是没能控制好关门的力度。 他大步走到窗旁,拿起堪称是「古董」的黑色座机,不假思索地拨通了一串号码。 “我是贺云。你知道司玉他开了八小时的车吗?你怎么可以让他开车?他上次开车险些出了车祸你不知道吗?” 躲在TK总部大楼的厕所接电话的聂双,表情比便秘更难看。 “不是,司玉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谁能管得住他啊?而且,他不是去大溪地度假了吗?怎么会……喂?贺云?喂?” 聂双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贺云?!” 作为跟了司玉十年的执行经纪人,聂双对司玉时有的「失控」和引发「失控」的源头,都实在太过了解—— “如果你们不准我跟贺云约会,我现在就裸泳英吉利海峡!” “如果你们再介绍贺云去拍杂志,我现在就立马出柜!” “如果你们再找不到贺云,我现在就解开威亚跳下去!” 聂双不敢拒绝司玉,也从未有人拒绝过司玉。 挑事的媒体,犀利的影评人,流水的观众……他们都对司玉格外的宽容。 司玉十七岁出道便给东西方主流媒体都狠狠上了一课,在银幕上开创了属于他自己的赛道—— 雌雄莫辨的忧郁东方美少年,冷血无情的仿生人杀手,扮猪吃虎的反派主角,乖戾疯癫的幕后Boss…… 司玉总是能交出令学院派和市场都满意的答卷。 “我们司玉,代言只接高奢!” “我们司玉,小荧幕不上的!” “我们司玉,一部三冠基操!” 司玉在国内甚至没有自己的私人社交媒体账号,但粉丝依旧如潮水般涌入。 好像,他只需要站在那里,所有的聚光灯、鲜花和掌声都会向他奔来。 就连外界对他极度保密私生活的窥探,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 #司玉不拍戏的时候都在喜马拉雅山悟道# 所有人都爱司玉。 至少是都会爱上司玉——比如贺云。 聂双亲眼见证了高冷冰山的贺云,变成寸步不离、黏人男友的全过程。 贺云会离开,他不曾想过;但贺云会回来,他早有预料。 只是,唯一让他拿不准的,是要不要告诉—— 【沈总:航班早就落地,为什么他还没有开机?】 【沈总:如果你想离职,可以直接告诉我。】 聂双抓着头发,发出痛苦的嚎叫。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哦哟,你着了凉,不用白酒搓出来,晚上会疼得睡不着的。” 周大婶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司玉,无奈地摊着手。 但很快,她就瞥见一道身影从门外晃过,连忙出声喊住:“小贺,来!” 疼得龇牙咧嘴、原地打滚的司玉立刻站了起来。 “那个,阿玉他……嗯?” 周婶回过头,诧异地看着「大变活人」的司玉。 只见,他用通红纤细的手臂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上;肩头滑落半截领口,露出白皙锁骨;一双桃花眼正泪光盈盈,眼尾的小痣都像是清澈海水中的黑珍珠。 周婶:咋跟刚刚不一样咧? “那个,阿玉他关节着凉了,我给他搓呢。我手糙、力又大,你给他揉揉。” “不用了周婶,是我自己身体弱,就不要因为我,耽误贺先生的时间了。” 贺云:。 淮城、北岛县、清水村热心乡民周婶:“就搓个白酒!耽误什么事啊?来!” 不由分说,周婶一把将手里拎着村口诊所袋子的贺云按坐下。 随即,往他手里被塞了个瓷碗,碗中的白酒还带着燃烧后的黑色灰烬。 贺云看了司玉一眼,后者像是赌气、又像是委屈地转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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