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看出他的打量,说:“这里很好睡。而且咨询费是林先生支付的。” 关汀笑了一下。 即便是在这样不太正常的情况之下,他也会因为社畜之间的共鸣而会心一笑。 关汀想了想,歪着头问:“需要我再续一个小时吗?” 心理医生说:“你需要帮助,不过看来,我对你的帮助并不如预期中的大。” 关汀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启逸在房间外,影影绰绰看见关汀与心理医生对谈。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清楚关汀的状态不太对。 ——需要告诉沈康时吗? 林启逸思索着。 而与此同时,关汀正在做梦。 他梦到他被爸妈第一次带到沈宅的场景。 爸妈的面容十分模糊又遥远,穿着轻松日常的家庭套装。 沈老爷子说:“实在抱歉,宏恺临时有事情,需要人去参加康时的家长会。本来给你们俩都放假了,但是……” 关汀还记得那一次,他爸妈常常错峰加班,很少有一家三口一同出行的场景。他在家里为这件事生气了小半个月,爸妈终于提前沟通,规划工作,有了这么一个一家三口的放松日。 他们都已经到了游乐园,一个电话,关汀也被带到了这里。 爸爸说:“没事的,董事长您中午两点的飞机,要去参加国际会议。我们带着康时,也不费事。” “宏恺我信不过,那这个周末,康时就拜托你们了。” 关汀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在梦里,他依然盯着小小的沈康时。 沈康时心情很差,五官都皱在一起,显然很不开心。 在父母跟沈老爷子说话的时候,沈康时走到了关汀面前,问:“你有钱吗?” “?”小关汀从口袋里摸出了皱巴巴的两块钱,说:“你要买什么吗?” 沈康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关汀。他昂着头,有些别扭地说:“你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 小关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跟父母一样的衣服。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刚刚在游乐园里涂鸦出来的“亲子装”。 小关汀想了想,指着父母说:“你想要吗?我和爸爸妈妈,带你去画呀!” 小沈康时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条路。 过了一会儿,他强硬地把钱塞到了关汀口袋里,侧过脑袋说:“用我的钱,我请你们去。” 小关汀那时候不懂,只是觉得沈康时长得好看。 现在在梦里,关汀有点看懂了。 沈康时内心是寂寞的,渴望亲情的。 但同时,沈康时总以为钱能买到一切,这一点也从没改变过。
第039章 对峙 咨询室很安静,关汀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精神没有一丝一毫放松过。 心理医生轻轻掩上门,找到门外的林启逸:“你是他的朋友,还是家人?” 林启逸一见医生神色,便知结果不容乐观。但此时着急无用,只是回答:“是朋友。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斟酌一下:“我这边只负责咨询与疏导,并没有诊断的资格,目前看来,我建议去专门的精神门诊复诊。” “你朋友的情况不妙,他也比较抗拒治疗。近期要多陪伴,尽量让他在压力比较小、轻松舒适的环境生活……” 后面的话林启逸已无心再听,震惊于关汀的情况竟然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不多时,林启逸见到出来的关汀,他垂着头,显然心理医生已经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如实告知。 关汀倒是一派平静。自己的情况,他远比其他人清楚,再去更专业的地方获得确诊,也不过是再一次重复已知的事实。 这种尘埃落定般的镇定看在林启逸眼中却是更甚一番的心疼。 “是因为柳亦久回来了吗?他们两个现在……”林启逸看着关汀的脸色,斟酌着想用些同仇敌忾的词语:“那个狐狸精!” 但关汀没接话,只是说:“不必那样说他。” 林启逸愣住,都这个时候了,关汀竟然不恨柳亦久? 关汀语速极慢,好像简简单单的说话也要耗费他许多心神一样:“柳先生也是可怜人。他们两个自小相识……” 林启逸不忍心再听,但关汀强撑着把话说完:“本来他们两个门当户对,是因为上一辈人的事情,不然早就在一起了。” 关汀没说出口的是,沈康时和柳亦久两人是竹马之情,这个故事里本来就是没有他自己的容身之处的。 是他贪恋强求,赖在沈康时身边不走,将自己熬成现在地步。 这话说得似乎哪里不对,林启逸咂摸半天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好说:“你多考虑考虑你自己。” 关汀丝毫不理会他,喃喃自语道:“好像没有人做错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累……” 此时的关汀,身上每一个角落都散发出掩饰不住的憔悴。平日里工作时的关汀,精密得好像一台永远完美运转的机器,这憔悴反而让他更像一个“人”。 林启逸见关汀这样,一阵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伸手拉了拉关汀。 关汀最近又瘦了一些,四肢可以算得上伶仃,苍白的手腕上可见细细的血管。林启逸拉他用上了一点力气,拽得他踉跄几步。 林启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搂到怀里。 从前他的示好关汀一概不理会,只是给他讲些客套话。如今关汀羊入狼口,他哪里还有放手的理由? 林启逸用力搂着关汀,手也不安分起来。但大庭广众也不好做什么,林启逸四下一看,想把关汀带回自己家去从长计议。 关汀像个木偶娃娃,没有灵魂一般机械地跟着林启逸走。 林启逸把关汀带到外面,想塞进自己车里,却看到一个绝没料到会在这里出现的身影。 “沈康时——?你怎么在这里。”林启逸惊讶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倒要问你,小林总,和我的秘书拉拉扯扯在做什么?”沈康时冷笑。 “我不再是你的秘书了。”关汀很小声地反驳了一句。 这重点抓得令人啼笑皆非,但却成功地点燃沈康时的怒火:“好好好,你不是我的秘书是吧?那总归是我沈氏的人。” 一个沈氏的业务部长,一个林氏公子,这样不明不白地搅合在一起,于公于私沈康时都可以有话讲。 沈家和林家业务时有重叠,沈康时和林启逸在商场上也是竞争对手,二人虽自小相识,但却总是水火不容。 林除了时不时来挖墙角以外,也没少存了要给沈氏找点麻烦的心态。 把关汀带走,林启逸不仅能抱得美人归,又能给沈氏釜底抽薪,何乐而不为?更别说还能膈应沈康时一把,林启逸想到这个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林启逸不想和沈康时正面冲突,便不理会他,悄悄把关汀往车里塞,接着要关门示意司机赶紧走。 可他哪是沈康时的对手。沈康时素来有健身的习惯,拎起林启逸像拎起一个小鸡仔一样轻松。 沈康时一把把林启逸扯出来,双眼冒出怒火:“林启逸,你想干什么!“ 林启逸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从小也是贵公子做派,除了在关汀面前碰壁,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 如此这样一拉扯,便也有些生气:“沈康时,你又想干什么?可别想来我这里耍威风。” “你是关汀的谁,老板?我们你情我愿,老板管不了私生活。”见关汀没有反驳,林启逸胆子也大起来,开始信口开河。 沈康时眼睛赤红,一拳直击林启逸面中,把他差点抡翻在地。 林启逸突然被打有些发懵,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擦鼻子有血蜿蜒流下。 两人体型就可见分晓,林启逸心中掂量几番,和沈康时硬碰硬似乎没有胜算。沈康时再伸手拉关汀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没有阻拦。 关汀被从车里提出来,软绵绵地站直,便又不动了。好似这一场闹剧完全与他无关。 见关汀看也不看他,沈康时咬紧后槽牙,从喉咙里蹦出几个音节:“关汀,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关汀不答,但浑身的肢体语言都在表示:他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拉你走,你就跟他走?你不知道拒绝吗?”沈康时怒极。 但要仔细说自己在气什么,沈康时也讲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关汀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和另一个男人走?他们是不是暗通款曲很久了? 疑虑越来越盛,沈康时脱口而出:“你们是不是早有勾结?关汀,你伙同这姓林的出卖沈氏?” 这完全是无端质疑,沈康时心中其实并没有真的这么怀疑,但是比起关汀和别人走,单纯地为利益出卖公司反而似乎成了他最能接受的一个解释。 关汀不想解释,也不反抗,但此时此刻容不得他再沉默。于是关汀顿了一顿,说:“我没有。” 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完全不足以安抚沈康时。沈康时平日里矜贵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偏偏此时林启逸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姓沈的,你别发疯。” 刚与医生交谈过,林启逸知关汀神智已经摇摇欲坠,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场纷争,便又拉关汀一把。 但沈康时反应却比先前还要激烈,他几乎是在咆哮:“关汀,你回答我!你真的要和这个人走?你喜欢他这个烂人?” 林启逸腹诽:你也有资格说我烂人?但这白眼翻在心里,他并不想多事,也未出言反驳。 倒是一直沉默的关汀说话了:“如果是呢?” 这是回答沈康时对他喜不喜欢林启逸的质问。话一出声,沈康时和林启逸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康时没想到关汀会跟他犟嘴,理智告诉他这只是气话,可是心中怀疑的阴影逐渐扩大:万一,这是真的呢? 那个小跟屁虫似的关汀,真的会抛下自己? 沈康时这一愣神,就给了林启逸钻空子的机会。林启逸拉过关汀的手一把塞进车后座,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司机一脚油门,车子迅速汇入车流,从沈康时视野中消失了。 车开出很远,林启逸仍在刚刚听到关汀回答的狂喜中。他说——是喜欢自己的。 关汀喜欢自己?林启逸当然知道这只一句气话,但这其中蕴含的微妙的可能性足以让他心情大好,甚至觉得挨了沈康时一拳头也不算太亏。 “关汀,你以后就跟我走。不论是我身边还是林氏集团,总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林启逸想起医生的话,又补充道:“忘了那个姓沈的疯狗,对你也有好处……” “你不愿意工作也行,正好不忙,我带你去度假休养一阵子,你喜欢山里,还是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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