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士兵手执长枪,虎目一瞪,朝拥在门内的人喝道:“王爷有令!只许进不许出!找到人之前,任何人不准出城!” 百姓有苦难言,只得在底下窃窃私语,不远处城墙根底下,几个小叫花子正在晒太阳,不知谁起了个头,也交头接耳起来。 “哎,狗剩子,这是抓什么人?” 那叫狗剩子的整日在长安城中乱窜,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据说是采花贼,除夕那日采到了王爷头上,王爷气炸了,在城中搜寻整整三日,却半点影子都没找到。” 此言一出,最边上新来的小叫花突然睁开眼,“不是等会儿!什么采花贼胆子这么大,敢采到王爷一个大老爷们头上?你瞎编的吧?” 狗剩子啐他一口,“你一刚来的懂什么!长安城这地方,情况很复杂的,你没听过不代表没有。” 谢微星被怼了一句,撇撇嘴靠回墙上,双手插进脏兮兮的袖子中,半眯着眼盯着城门口。 三天了,他把城里所有门都试了一遍,可个个严防死守,连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但好消息是陆寂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他。 这么拖下去指定要出事,他必须想个办法出城才行。 正想着,城门口晃晃悠悠驶来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一口棺材,驾车的人扶着棺材,颤巍巍跪下去磕了个头。 “官老爷,请通融通融,我娘已经死了三天了!我得送我娘回去下葬啊!” 那士兵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戳,正要把人赶回去,却听见人群外头传来制止的声音。 “且慢!” 众人纷纷让路,一身戎装的青成带人走上前来,仔细打量起地上的男子。 男子换了个方向磕头,“官老爷,求求了!” 青成面容肃穆看了会儿,半晌后还是软了心,“出城可以,但需开棺查看。” “这、这……”男子面露难色。 青成跟上一句:“只是看一眼,不会做不敬之事。”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喊了声:“娘,您莫怪!” 说罢将棺盖推开,露出里头尸身。 青成凑近一瞧,也不知这老太出了什么事,胸口处塌陷出一个拳头大的口子,人是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他又弯腰看了眼车底,而后轻轻颔首,帮男子盖好棺盖,从腰封中掏出一把碎银子递过去,“得罪了。” 那人连连道谢:“多谢官老爷多谢官老爷,官老爷,我能出城了?” 青成冲一旁使了个眼色,“开门,放他们出去。” 看到这里,谢微星吸吸鼻涕,拾起自己那只剩一半的破碗,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离开。 【作者有话说】 陆寂:滚!(看似坚强实则老婆跑了快要碎了呜呜呜) 打更人:你自己没本事留住老婆,凶我做什么?
第16章 打棺材斗智斗勇,换行头梅开二度 大年初三,西市还未开张,主街上僻静一片,谢微星轻车熟路摸到后巷,敲响了棺材铺子的门。 “来了来了。”开门的是个十岁小童,瞧见谢微星这身打扮,小童皱起鼻子,挥了挥手,“哪来的小叫花子,臭烘烘的,快走快走!” “等会儿。”谢微星伸手按住门,动作幅度太大,袖子上的泥块子扑簌扑簌往下掉,全砸在小童脚面上。 他冲小童抬抬下巴,道:“我找你爷爷,你爷爷还活着吗?” 小童一听,也顾不及自己鞋脏了,气得转头大喊:“爷!你快来啊!这有个小叫花子咒你!” “什么?”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谢微星歪头看去,便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头健步如飞走了出来。 “谁咒我?” “爷!就他!” 见是个小叫花子,老头敛起恼意,转而朝小童摆摆手,“乖孙儿,你去里头拿个饼子,打发他走就是了。” 谢微星连忙表明来意,“我不要饭,我是来找您打棺材的。” “哦?打棺材?”老头并不轻视,而是闪身请谢微星进门,“这位小友,是给谁打棺材啊?打什么料?又是什么时候要?” 谢微星跛着脚迈进门,又怕自己这身泥巴把屋子弄脏,只站在院子里。 他看向老头,缓缓开口:“给我自己打,现成的料,越快越好。” 小童跟着老头见过不少死人,算是胆子大的,可也从未见过有人给自己打棺材,他抓着老头的衣裳,默默躲去后头,只露双眼睛盯着谢微星看。 老头则是一怔,他微微眯眼,目光深邃同谢微星对视良久,突然“嘶”了一声,“老头我这棺材铺子开了三十年,就见过两个要给自己打棺材的,你是第三个。” 谢微星心道那真是巧了,如果不出意外,前头两个也是他。 他笑嘻嘻回道:“当然是您棺材打得又快又好,这不就来回头客了。” “哼,给自己打棺材可没有回头客。”老头退后几步,将谢微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轻轻点头,“行了,明日午时来取。” “多谢。”谢微星先是擦了擦手,然后伸进怀中,扣出一颗银锭子搁下,转身离开。 瞧见那么老大个银锭子,小童陡然睁大眼睛,说话都开始结巴,“爷、爷,这这这都够打一条街的棺材了。” 老头捏着银锭子看了半晌,神情越发严肃,他叮嘱道:“乖孙儿,你待在家里,爷出去一趟。” 摄政王府,青成一路策马,进了二道门才翻身下来,他脚步匆匆跑进摇光轩,将手中东西送到陆寂跟前。 “王爷,终于找到了,方才有人拿银锭子去钱庄换散碎银,我查过工匠,确定这银锭子是从相府出来的。” 陆寂正在喝药,整张脸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他接过银锭子摩挲几下,看了眼上头的刻字,哑声问道:“什么人?” 青成答:“那换碎银的在西市开棺材铺子,我们没敢抓人,只叫人盯住了,但听那家小童说,今日只有一个小叫花子上门讨饭。” “叫花……”陆寂把银锭子递回去,将药一口喝尽,“棺材铺子盯紧了,长安城所有叫花都派人暗中跟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这是相府今年的新银,他肯定知道,也不可能犯这种错,其中一定有诈。” 能想到把人忽悠去挖坑,自然也能想到这银锭子一旦花出去就会被发现,谢微星没那么傻,这必然是在诈他。 可就算知道是假的,他也只能抓住这仅有的蛛丝马迹,被谢微星牵着鼻子往前走。 “走吧。”陆寂站起来,眼前一黑,身子猛地晃了两下。 青成赶紧将人扶住,“王爷?王爷?” 听到动静,万有福小跑着进来,声音带上哭腔,“王爷,您倒是睡会儿啊,这么熬下去,身子要受不住的!” 陆寂没理,迈步往外走,“去相府。” 钱庄外,青成一走,谢微星便上脚踹了踹身边小叫花的腿,“哎,醒醒,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叫花饿得迷迷糊糊,闻言睁眼看向谢微星,有气无力道:“什么好东西?” 谢微星神秘兮兮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小叫花袖子里,叫他摸了摸。 “这是……”小叫花眼睛缓缓睁大,他慌忙掀开袖子看去,只见谢微星手中竟握着一整块亮闪闪的银锭子! “你!”小叫花抓着谢微星的手不叫他走,追问道:“你在哪偷的?” 谢微星挣开小叫花,把银锭子藏进怀中,紧紧捂住,“哪是偷的?有人给我的。” 小叫花羡慕得双眼赤红,恨不得把谢微星怀里那块抢过来。 察觉到对方意图,谢微星连忙往边上挪了两下,“你别想着抢我的,我跟你说去哪拿,但我不确定还有没有,你可以去试试。” 小叫花拼命点头:“好好好,你快告诉我!” 谢微星附耳过去,“西市最头上有一家棺材铺子,杜财主老娘死了之后找他做的棺材,那棺材里铺了整整一层银锭子,可过了个年,杜财主一家竟不见了,只剩一棺材银子,知道这事的不多,你明日午时去敲后门,他不敢不给。” 小叫花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去、去要就有?” “你就要一个,若他不给,你就去报官,到时候谁都别想拿到银子,为了保住那一棺材银子,他肯定会给你的。” “好……我去试试。”小叫花其实是不敢信的,但谢微星手中却有一块货真价实的银锭子,倒不如照他所说去试试,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不会少块肉。 安排好一切,谢微星抓起自己那破碗和拐棍,转身进了一间废弃宅院,再出来时,又换了一身算命先生的行头。 拐棍挂了平津帆,上书四个大字:问卜算卦,原本脏兮兮的破碗也被擦得干干净净,里头丢了三枚铜钱。 他找了个街头一坐,瞎算了一下午,挣了几个铜板,美美吃了一顿,赶在花船乐坊离岸最后一刻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谢微星: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第17章 扮舞姬蒙混过关,落网中无处可逃 年节时乐坊比往日更热闹些,花船就像个缩小的长安城,糖画、杂耍、猜灯谜,应有尽有。 谢微星觉得新鲜,扛着自己的平津帆来回逛了两圈,用破碗里最后几个铜板买了个鸳鸯成对的糖画。 逛得累了,他三两下把糖画塞进嘴里嚼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过,一路上了四层,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高台早被撤去,底下有人引酒斗诗,引来阵阵叫好声,谢微星看了会儿,正要转身找个雅间睡觉,却眼尖地在人群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一直跟在青成后头的年轻人,除夕那日回相府路上他也在,好像是叫……风炎? 他怎么在这儿? 风炎在人群中缓慢踱步,锐利的眸子扫过身边每一张脸,一看就知道是来找人的。 谢微星心慌了几下,赶紧离开栏杆,紧紧贴着墙边走。 不对,按照他的计划,陆寂要么正在棺材铺子蹲守,要么正在带人把长安城所有叫花子都洗干净脸看一遍,怎么会有人来花船搜查? 正想着,前头传来一道娇笑声,谢微星赶紧躲去柱子后头,探头往那边瞧。 门从内打开,两个黑衣侍卫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执刀拱手,“打搅了,我们也是奉王爷之命搜查,兰花姑娘莫要怪罪。” 那叫兰花的女子一直没有露面,伴着银铃般的笑声,一只光洁的玉臂缓缓探出,在那侍卫胸口似有若无画起圈来,“官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下回没有公务在身,两位记得还来我房中。” 侍卫后退一步躲开,半点风情都不解,“那就不必了,王爷有令,非必要不来烟花之地。” 谢微星心中忐忑不安,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们手中的画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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