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景如轻笑着,在黑暗里红了脸,鼓起勇气说:“没准儿你就有喜欢的人了呢。” 可能太羞涩,柯景如没等严阴郎回话,赶紧说:“我……我先回去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 少女急急忙忙的逃跑,怕自己滚烫的脸蛋被人发觉,黑暗保护着她单纯而稚嫩的小心思。 严阴郎保持扶着自行车的姿势,沐阳帅气阳光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脑海里充斥着二人相处的回忆。 “……”什么意思? 他怎么能喜欢自己的朋友呢?
第28章 【他的意义】 把柯景如送回家后,严阴郎将车停在路边打算走回家。 绿都花园距他小区步行十五分钟,骑车的话会很快,但他不想浪费那几块钱图个便利。 这个月的工资是上班第一天小阮就预支给他的,下一次发工资还得下个月去了,他那微不足道的几百块必须省吃俭用的以备不时之需。 步行街灯火阑珊,浓妆艳抹的俊男美女才正式开始纸醉金迷的夜场生活,酒吧外的人群一个比一个多、动感的音乐一个比一个响,空气里弥漫着烧烤的烟雾,给这斑斓的夜色笼上迷离的薄纱。 严阴郎面无表情的大步走着,嘈杂的音乐人声吵得他耳痛。 他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拥挤的人群更加彰显了孤身一人的寂寥感,藏在黑暗里的孤独崭露头角,在欢声笑语之下无尽的放大。 “老板,今天这么早就走啦?” 身后传来的做作腔调让严阴郎停下脚步。 体型肥胖的男人步伐踉跄,被四个女人扶着,喝的醉醺醺的,“走…得走了。今天我老婆要回来,不…不能再呆了。” 另一个女人一脸殷勤,“您的酒提好啊,明天还来吗?我们等您呢。” “不不来了,过…过段时间再说……”胖男人喝的神志模糊,话都说不清。 女人们把他费劲的搞上车,又把他买的三四瓶酒抬进后备箱,目送车子离开后,其中一个女人再也忍不住不顾形象在路边吐了起来。 浓烈的酒臭味迅速蔓延,周围的人嫌弃地看了一眼捂着鼻子走远。 “你怎么回事啊?”红衣女人皱眉问,“才喝五瓶红酒就吐成这个样子?来这么久酒量还这么差?” “不…不好意思……霞姐”女人双腿打颤,虚弱地说,“可能我今天没吃东西就喝酒了,所以……呕——” 周霞忍着恶心递了几张纸给她,“行了行了,今天的工作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早点来就行了。” 女人点头,手撑着墙痛苦的干呕。 她的同事没有再管她,又回到酒吧进行下一轮的陪客。旁边的路人也冷眼相看,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见怪不见的陪酒女喝多了而已,工作需要更没有多少人会同情。 女人昏昏沉沉的垂着头,忍着又要涌上的呕吐感,倏而旁边递过来一瓶水。 “谢谢啊……”女人费劲的抬起手接过,努力的睁大眼想看是哪位好心人,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儿子平静的脸。 “阴郎?”张素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个儿子这么多年自闭的生活从来不会主动来这些纷扰的场所,今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严阴郎帮她拧开瓶盖,“同学聚餐。” 张素不以为然,喝了口水漱嘴,虚弱地说:“聚到现在?” 严阴郎不想过多解释,“嗯。” “可以啊你,”张素靠在墙边满意地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就该和同学多出去走动走动嘛,从小就窝在屋子里把自己搞得这么自闭。不出门怎么交朋友啊?别人小孩经常约着在外面玩,你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从小到大一个朋友都没有。” 张素酒精上头,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停不下来。 严阴郎听着这些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扶着她朝家走去。 “你这校服……哪儿来的?”张素迷迷糊糊的扯着,“妈妈给你的买的?” “……” 张素打个了酒嗝,醉醺醺地说:“你看这地摊货质量多好,可比你们学校大百便宜吧?” “……” 她根本就连地摊货的事都忘了,都没提过。 倘若不是严阴郎兼职,根本不知道能校服从哪儿来。 “阴郎啊,你看看妈妈赚钱多辛苦,你还不好好读书吗?你不好好读书怎么回报我养你的恩情?” “男人我是指望不了了,所以我现在全部的指望都在你身上,好好读书,毕业之后去个高企,然后每个月的工资来孝敬我,这样我也不用这么辛苦的陪那些油腻的老男人喝酒了……” “我给你说话呢,为什么不吭声?我命什么这么苦,好不容易傍上了一个有钱人却破产,还欠了一破股债,养个儿子还是个哑巴不爱说话……” 张素头晕目眩酒精上头,平时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没有人能知道她的辛酸和难过。 酒精麻痹了神经,黑暗遮住了难堪。 一肚子苦水无人可说,现在终于抓住个活人能倾诉衷肠,那人怎么想她不管,能不能理解或是感同身受统统不想理会。 她甚至不在乎是谁,只想把自己满腹的辛酸委屈全部吐出来。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张素凑到严阴郎耳边,身子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严阴郎鼻尖冒汗,只能扶着她跌跌撞撞的走。 张素还执着说话,“我给你说啊……我儿子不是和刘勇南生的。” 严阴郎:“……” “那死人当年想生个儿子继承家产,继承你妈的啊,结果全部赔完了。”张素哈哈大笑,在夜深人静的街道显得特别刺耳,“你知道他为什么打严阴郎吗?因为他自己生不出来!” 张素越说越激动,声音洪亮仿佛要把这个羞耻的秘密让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他——阳——痿——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特别可笑?他算个什么男人?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打严阴郎?因为他生不出来!” 张素又跑又跳言语无状,笑容狰狞,眼里还透着几分凶光,“其实想想他也是可怜人,身为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钱也没有了。所以他打严阴郎的时候我从不阻止,让他发泄一下也好。到底我是他法律上的老婆,现在房子的拆迁款怎么着也有我一份。” 严阴郎沉默不语,没有再去扶张素。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和我离婚啊?他知道自己没人要,男人没了拿根东西,什么都不是。他也就只敢在家里发脾气了。” 张素絮絮叨叨的说着,摸黑走到单元楼前偏偏倒倒的上楼梯,喝醉了酒又看不清路,走三步摔一步,磕的膝盖手肘青一坨紫一片的。 严阴郎缓慢的走在后面,听着她摔倒吃痛的声音无动于衷。 他没有跟着上去而是坐在梯子上,沉寂的和黑暗融为一体。 严阴郎觉得心里空的厉害。 小区里的路灯光线微弱到忽略不计,他努力的睁大双眼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夜色是保护伞,也是吞噬光明的恶魔。 他害怕黑暗同时又无比的渴求,黑色会把他拽进无尽的深渊,也能掩盖体无完肤的伤痕。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刘勇南的亲儿子,这一点他的这对父母丝毫没有隐瞒他的想法。每每刘勇南对他动手时,嘴里各种下流的话骂他是张素和别人生的畜生。 张素的这些想法他却是第一次知道。 他以前一直以为妈妈不保护他是因为没办法和养父抗衡,尽管仍对事后对他关照有加,送他看病吃药,甚至抱有出人头地的希望。 却不曾想他在张素的心里仅仅是一个为了方面刘勇南发泄的出气筒而已。 这就是生他的意义吗? 为了带她逃离苦海,为了再次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严阴郎是在失望中生长的人,他从不对父母抱有希望,可听到这些话胸口难以自控的隐隐作痛。 盛夏的酷热的夜晚他却感受到阴风阵阵。 楼上没了动静,夜晚一片岑寂,只有无尽的蝉鸣在嚣张的鸣叫。 严阴郎兜里的手机响了,他开的静音,持续的震动让他大腿发麻,打断了混乱不堪的思绪。 刚接通,沐阳清亮的声音传入耳:“喂?严阴郎,睡觉啦?” 严阴郎干涩地说:“没有。” “我给你发一长串微信都不回,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沐阳声音听起来精神满满,一点都不困倦,“我刚刚看到明天有一部国外的科幻片要上映,口碑似乎不错,咱们明天去看吧!我来订票!” “好。” “我定的晚上,你便利店兼职不是七点结束吗,我们吃个饭就去看电影!”沐阳说。 严阴郎空洞的目光有了一丝神采,“好。” “你怎么啦?”沐阳问,“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吗?还是今晚喝了酒的原因。” 严阴郎舌尖苦涩,沉声说:“没事。” “真没事?”沐阳狐疑地问,“总感觉怪怪的。” “为什么?”严阴郎不明白。 他一直这样言简意赅,语气也没任何差别,能听出什么区别? 沐阳说:“直觉吧,我和你相处这么久了,这个还听不出来吗?所以你真的有事?有心事就给我说啊,我帮你开解开解。” 严阴郎语气轻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沉重,“没有。” “你今晚早点睡啊,明天早点来找我,我们上午努努力,多写点作业,后面挤出时间出去玩。”沐阳不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越说越激动。 严阴郎问:“你有安排?” 沐阳说:“算不上吧,如果我们有多余时间的话……哎,好马上就睡了!” 严阴郎听到对面一个洪亮且中气十足的男声,沐阳捂着嘴小声说:“我爸吼我睡觉了,不然就要收我手机。我先挂啦!” 严阴郎来不及出声,就听到了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 他有些无奈,进入微信看到了沐阳发来的8条微信,语气激动的说着即将上映的电影,兴致勃勃的安排明天的行程,还截图给他看网友对这部片子的期待值和口碑。 看得出来沐阳真的很想看这部电影,生了病的人不能熬夜,否则也不会十一点了还给他打电话落实这件事。 班级群里也正闹热,赵麟发了好多他们聚会的照片,搞笑的、出糗的、抓拍的,还有录得视频。 严阴郎每一张都点开看,有一张照片让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 那是他和沐阳的合照,照片里只有他们二人,沐阳凑到他耳边和他说什么,眼里透着狡黠揶揄的光,嘴角咧着露着一口大白牙。 严阴郎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眉眼明显柔和,嘴角也不甚明显的微勾,整个面部轮廓看起来是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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