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您去医院……” 季醇躲在桌子底下,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也大致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一场逼宫啊。 金主爸爸去医院是看什么病?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病,但好像不能让别人知道。 没想到顾大少爷这么有钱,也有一堆令人头疼的烦心事。 季醇于是从桌子底下探出半个脑袋,道:“你们别多想,我们是去看男男能不能生子的。” 反正脸已经丢光了,丢得再猛烈一些也属实无所谓了。 郑总方总差点没被他这句话给惊得一口茶水喷出来。 顾流初:“……” “您二位年纪大了可能不知道,现在也有男人怀孕的,科技在发展,一切皆有可能。我们结婚了,感情还可以,也想要个孩子,这没毛病吧?” “当然了,我年纪小,恢复能力快,我来生!”季醇拍着胸脯道。 出门在外总要给总裁受留点面子,这是一个当攻的自我修养。 郑总方总:“……” 妈的,这小子煞有介事的样子,不会是真的吧?!! “还有事吗?”顾流初视线冷冷地从两人身上扫过。 “没,没了。”因为不知道顾流初到底想做什么,两人一时半会儿不敢再开口。 周凌正要送客,顾流初又把人叫住:“刚才只顾着和郑总说话,都忽视了方总,方总可别生气。我记得你最近是想买城中村那块地皮用来做高尔夫球场是吧,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突然被点名,方城心中大惊,正要回答。 顾流初又扯起嘴角,笑得令人头皮发麻:“算了,看在你们亲自登门来关心我的份儿上,我也亲自去关心一下你的事。” 方城:? “周凌,送客。” 连消带打,三人离开大楼时都有点浑浑噩噩。 郑总此刻暴跳如雷,焦灼地转着手上的白玉戒指:“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要是有误,我们都完了!” 方城擦了把汗,道:“你以为我不着急吗?真要是有问题,我比你急!到周末你亲自陪他去峰顶,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人,空气又安静下来。 顾流初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若没有他那一出,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看来这次一定要杀两只鸡,儆给猴看。 季醇在他膝盖之间动了动,试图钻出来。 顾流初重新把他夹了回去,低头看他,冷笑着问:“生孩子?” “我这不是帮助你吗,你不至于生气吧?”季醇叫苦不迭。 顾大少爷有钱是有钱,就是太小心眼了。 你那是帮吗?怕不是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吧。 十五岁就在那笔记本里写满了要给我生猴子。 话说到这里,季醇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季醇怕是医院哪个护士打来的,要是自己没接到就完了,顾大少爷夹着他身体,反正也挣脱不出去,他干脆就地一坐,头靠在顾流初的腿上,接起了电话。 顾流初:“……” “是我,我用你阿姨的号打来的,你——”季青山话还没说完。 季醇果断地把电话一挂。 顾流初看了他一眼:“你爸?” 季醇点点头,有点郁闷。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爸,在他最困难的三年里,像缩头乌龟一样,从来不现身,现在发现他似乎有钱了,上赶着找他。 季醇他妈躺在病床上经常昏迷,这些事也不能对他妈说,免得让他妈担心,加重病情。 对大学同学说就更不可能了,转眼就传到了夏霖耳朵里,那群人还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 高中他倒是有玩得好的哥们儿,但现在天各一方,也见不到面,别人能偶尔在微信上陪自己说几句话就不错了,哪儿还指望得上别人听自己诉苦。 “他某些地方也算是一个好爸爸,但不是对我,是对季龙,我在他们家住了半个月,每天早上都亲眼看见他准时送季龙去学校,为了出席季龙的家长会,早早熨烫好了西装,打好领结。这一点在我小时候,他和我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他从不会对我做到,那时候他经常因为打牌而忘了去接我,把我丢在幼儿园门口。” 季醇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就倒豆子般对金主爸爸说了这些。 没忍住一口气说出口后,他停顿了下,猛然意识到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人家雇他来是当金主的,又不是当垃圾桶的。 “对不起啊,顾少。”季醇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流初,赶紧道:“我今天话有点密。” “出来。”顾流初把他拉了出来。 “把周凌叫过来。” 见他没生气,季醇松了口气,跑出去把周凌找来。 周凌进了办公室,顾流初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片刻后两人走了出来。 顾流初一边穿外套,视线一边扫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季醇。季醇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发呆,跟条小狗似的。 “下午有课吗?”周凌问季醇。 季醇道:“没,不过傍晚要去医院。” 周凌点点头道:“跟我还有顾少去个地方。” 三人来到地下停车场,豪车不止一辆,顾流初按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两辆不同颜色的迈巴赫同时亮了。 季醇眼睛顿时也亮了起来,他跟在了两人身后,忍不住悄悄上手摸了一下。 “你摸的那台一千三百万。”周凌笑着回头道。 “……”季醇吓得立刻缩回了手。 “看着你今天立了功的份上,想开你可以开。”顾流初表情冷冷淡淡的,却回过头来道:“挑一辆。” 简直酷毙了好吗,季醇冲过去就想抱金主爸爸一下。 顾流初却双手插兜,十分嫌弃地看着他在地上坐过的裤子,往后连退三步:“别过来!” “好吧。”季醇笑容不减,快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一下。”顾流初立在车身前,蹙眉看了他一眼:“你有驾照吗?” 季醇:“……没有。” 顾流初:“……” 驾驶座的人换成了周凌,季醇被顾流初拎着后脖颈,拖到后面,塞进了后座。 车子从顾氏大楼开出去,开了足足二十公里,开到城中村,绕着那一块地方转了一圈。 周凌把车子停下来,拿着平板,不停给出数据。 “这块地是方城用2.5个亿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平分到每一户是拆迁款280万,他这项目还在谈,还没签合同。” 顾流初摘了墨镜,坐在阴影里朝外看,视线掠过破破烂烂的道路和垃圾堆,以及路上一些大声叫卖的商贩,道:“你亲自去谈,开五个亿。” “五个亿?”周凌有些震惊,道:“这块地可值不了那么多,加上未来发展空间,顶多值三个亿。方城现在是和华美签了对赌,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买。” “我可没打算要这个烂摊子。”顾流初看了他一眼:“我要方城过来下跪。” 周凌明白过来了。城中村本身是一群没什么钱的人的聚集地,听说有人开价五百六十万买,他们就绝不可能两百八十万卖给方城,到时候这家耍赖那家撒泼,方城的项目一天天拖,只会产生巨大的亏空。 思索了一下,顾流初又说:“开价给其他人五百,除了季青山一家。” 听他们在谈生意,季醇本来捂住耳朵,努力做到非礼勿听,但冷不丁听到自己老爸的名字,他顿时抬起了头。 顾流初气质冰凉凉的,肤色在黑暗的车厢里显得愈发的白,他也扫了季醇一眼,面无表情道:“抛妻弃子的人,你不想看他跪着求你吗?” 听到别的邻居都有五百多万可拿,只有自家没有,季青山气晕过去的脸色都能想象出来。 到时候徐红秀必定和他闹,他家里肯定有一场腥风血雨。 “顾大少爷你——”季醇倒吸一口冷气:“干得好!” 顾流初:“……”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呢。 “难道您这是专程在为我出头?”季醇眼睛亮晶晶的。 “想多了。”顾流初冷笑。 对方城连消带打是主,顺手收拾季青山纯属手痒。 两人正说着话,季青山带着背着书包的季龙从学校回来,突然远远看见一辆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豪车。 他心里顿时一咯噔,赶紧拉着小儿子跑上前去。 车窗开了一半,果然露出季醇的半个后脑勺。 虽然见面极少,但相处了半个月,自己儿子的后脑勺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季青山顿时勃然大怒,指着车子破口大骂:“季醇,你是不是在里面?!里面是不是你亲爹!你让他出来!我要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绿了我!” 季醇:“……”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季醇赶紧升上了车窗。 对着季青山做了个鬼脸,一回过头,对上周凌哭笑不得的嘴角和顾大少爷意味深长的视线。 “你在外面就是这样介绍我的?你的亲生父亲?” 季醇:“……” 顾流初掸了掸裤腿,轻描淡写地道:“看不出来除了双/性,你还有父子文爱好。” 季醇:“………………” 无视外面季青山的跳脚,顾流初对周凌挥挥手,让周凌把车子开走。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 看见季醇缩在角落里,脑袋抵着车窗,面红耳赤地太不想抬头见人。顾流初扯了扯嘴角,心情突然好了那么一些。 城中村往回开五公里就是季醇以前的中学,看到熟悉的街道,他下意识抬起头往窗外看。 “我中学在这儿上的,那时候外面还有一排银杏树,现在好像已经没了。” 周凌从后视镜中往后看了眼,见顾流初闭上眼,靠在后座椅背上,应该已经睡着了,便与季醇随意聊起:“记这么清楚?” “当然。”季醇道。 初中高中他妈妈生病之前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的美好少年时光了。 周凌八卦心起,问:“你高中谈过恋爱吗?” 季醇也侧头瞥了顾流初一眼,趴到前驾驶座中间,小声和周凌道:“的确有个喜欢的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我正在爬墙逃课……” 周凌心说,知道知道,这不在你身边坐着嘛,你小子很痴狂嘛。 “他怎么样?”周凌坏笑了一下,故意问。 老实说季醇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只觉得那段悠闲的时光距离现在已经很远很远了。 “很白,很漂亮。”季醇想了想,说:“白月光嘛,留在时光里,很完美。” 两人聊着天,坐在后面的顾流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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