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面馆里出去,景澄还不想打车回家,故意说自己吃得很撑,想要消消食,散散步。 谢钦言没反对,由他带领着走在校园操场旁的人行道。 只是,他沉默得像个机器人,除了在身边跟随,景澄说什么话也不接。 自讲自话真没意思,景澄慢慢的也不想说了。 走到街口,该回家了。 景澄给陈叔发了消息,他把车停在不远处,很快就能过来。 在路灯下等着,忽然一个声音传进耳朵里。 “景澄?” 清澈干净的男嗓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真的是你?” 顾翼州背着吉他包,绕到面前,多看一眼谢钦言都感觉不礼貌,视线飞快移开,只打声招呼。 “钦言哥,好久不见。” 谢钦言敛下眸,想起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景澄的毕业典礼。 那天,他背着景澄偷偷去参加,从外省刚比完赛回来,还给他带了礼物。 典礼结束后,到了拍照环节,校园里到处都是学生。 谢钦言要去找他,顾翼州先他一步出现,拿了一小束的向日葵,对景澄说:“虽然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经常见面,但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翼州的眼角有泪在打转。 看得出,他是真喜欢景澄。 那时,谢钦言的胸腔里只有醋意翻涌。 而眼下,却感到庆幸,有这么一位温柔专情的男生喜欢景澄,挺好的。 他之前对顾翼州所有的敌意,皆是因为他太优秀,像一面镜子,折射着他的弊端。 有他在景澄身边,应该不用担心他被谁欺负了。 “你这么晚背着吉他干嘛去?” 见谢钦言不搭理顾翼州,景澄解围地问了句。 “我不是喜欢唱歌吗?跟师哥他们组了个乐队。”顾翼州不好意思挠着头,“就在那边的酒吧,要去听吗?” “不了。”景澄回绝得坚定,“我和哥哥要回家了。” 顾翼州也没奢望他会答应,勉强笑了笑,“那有时间再说。” “好。” 景澄刚想和人说再见,谢钦言忽然开口:“跟他去吧。” 顾翼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看向景澄,却发现他目光凝滞,整个人麻木地定在那儿。 景澄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喉咙里苦涩作祟,积攒的委屈和不甘突然之间如涨潮的水汹涌而至,翻滚着将人淹没。 他的哥哥,要彻底把他推给别人了。 单是想想已经激得眼眶发酸。 景澄呼吸都变得微弱,抑制住喉咙里的呜咽,佯装轻快出声:“那好吧,我正好想听歌了。”
第8章 自作多情了,哥陈叔的车开过来,谢钦言坐进车里。 顾翼州为他关上车门,听见他很小声叮嘱了句:“早点送他回来。” “好的,哥。”顾翼州下意识叫了这么一声。 车子开走,顾翼州转身要跟景澄说“走吧”,却见他蹲在地上,像被人抛弃了似的,无助抱紧双臂,把自己缩成一团。 昏黄的路灯照着,笼罩在他单薄的身形,脆弱又形单影只的一个人,看得他心脏都揪成一团。 顾翼州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他慢慢蹲下去,僵硬的手停留在半空,想安慰又没有身份。 没有劝景澄不要哭,反而说:“哭吧,我这里有纸。” 男生温和的语气柔软得像云,静静地陪伴在景澄的身边。 侧目望着景澄,眼底盛满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景澄抬起头,望着车尾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他就这么把我扔下了,是不是很过分?” 望着景澄眼里闪烁的晶莹,顾翼州从口袋掏出纸巾,无声递过去,“你哥没有扔下你,他还交代我,早点送你回家。” 景澄听得更难过了。 要是对他坏,不如坏得纯粹一点。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在意,要怎么才能放得下。 那种想放弃又舍不得,想继续却又没意义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景澄气谢钦言,又无可奈何。 他从来都是一意孤行,认准什么便是什么,哪听过别人的话。 站起身,景澄为难地看了眼顾翼州,他不想去,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顾翼州紧张地拉着吉他包的背带,还想为自己争取机会,“我唱完两首歌就走,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景澄淡淡应了声,他佯装无所谓地活动下蹲麻的腿,“酒吧彻夜不归的人多的是,为什么要回去?” 知道他在说气话,顾翼州配合一笑,“你不想回也行,那我陪着你。” 没想到,景澄居然是认真的。 “你爸妈管你那么严,算了吧。”他径直往前走,背影孤单落寞,“我今晚想一个人在外面待会儿。”- 谢钦言不知在客厅坐了多久,爸妈还没回来,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安静极了。 偶尔听见脚步声,察觉到佣人过来,他会问几点了。 佣人对这位少爷警惕十足,他脾气本来就不好,自从失明后,整个人更是暴戾无常,保不准哪句话说错就把他给惹到了,在他面前任谁也不敢放松神经。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后一直在沙发坐着,以往都是把自己关房间里的。 又一次被问时间,佣人如实作答:“少爷,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 这话说完没一会儿,有车驶进院子,强烈的车灯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打在地板上,无声无息。 不多时,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 谢钦言眉梢微动,扶着沙发站起来,准备离开。 他往入户玄关相反的方向走,但还没走多远,身后便响起一道暴怒的声音:“你把你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也就罢了,你爷爷今天过大寿,你也敢拆台,是不是我们太纵容了?别以为你身体这样,我就不会管你了!” 谢林峰吼完,唐秋云冲进来,拉了他一把。 “大半夜的你嚷嚷什么?谁让嘉旭那小子找事儿的,澄澄刚给我打电话解释清楚了,是嘉旭把他关进洗手间,掐他脖子,骂他在先,钦言都是为了保护澄澄,我觉得他干得没错,谢嘉旭被惯坏了,就得有人管教管教他。” “那他也得分时候吧?替景澄出气,不能等明天?他这分明就是没把长辈放眼里。” 谢林峰越说越气不过,卷起袖口,“不行,我今晚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他。” “哎呀!行了!”唐秋云没功夫跟他说那么多,“澄澄听起来像喝多了,我问他回不回家,他说他不回,待会儿跟同学一起回学校,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得过去看看。” 谢林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景澄不是不会喝酒?” “谁知道怎么回事呢,说不定就是嘉旭骂得太难听了,他心里难受,借酒消愁。” 说这话时,唐秋云还往谢钦言的方向看了眼。 她故意往谢嘉旭身上推的,事实上,以她对景澄的了解,能让他这么难过,只可能因为谢钦言。- 景澄没怎么喝过酒,酒量极差,两三杯下肚就醉得天旋地转了。 顾翼州跟着唐秋云一起把他带回了家,她没劲儿扶景澄,只好让顾翼州帮忙。 下车后,见景澄脚步踉踉跄跄的,顾翼州直接半蹲下去,对唐秋云说:“阿姨,我背他上楼。” 唐秋云听得都感动了,跟在后面说:“翼州,今天太麻烦你了,改天到阿姨家来吃饭。” “不麻烦,应该的。” 顾翼州是个老实孩子,也不会说场面话,很腼腆笑了笑。 他背着景澄上楼,把他放到了床上,累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唐秋云给他倒了杯水,问他知不知道景澄今晚为什么喝这么多。 顾翼州心里明白,但不便多说,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今晚能陪他。”唐秋云送顾翼州出门,思虑片刻说:“澄澄这孩子有什么事情喜欢憋在心里,你要是能帮忙开导开导他,最好不过了。” 听到后面这话,顾翼州没想太多,顺势开口道:“阿姨,爬山不光可以增强免疫力,还能释放压力,明天周六不上课,我带景澄去吧?” “好,那等澄澄醒了,我跟他说。” 聊天的声音渐行渐远,房间里景澄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拉开阳台门,步伐摇晃着,重重地去砸隔壁房间的那扇门。 他神志不清,眼睛都困倦得睁不开。 谢钦言隔着透明玻璃看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猛地开了门,没等开口,景澄整个人一头栽了过来。 闻见熟悉的气味,他气愤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下口的力道又狠又急,唇齿间弥漫起血腥味也不停。 谢钦言倒抽一口凉气,疼得拧起眉心,想推开他却听他在耳边控诉,“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当初明明是你把我领回家的,你说你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可是你食言了……谢钦言,你凭什么说话不算数?” 呜咽着,景澄像只小狼,咬得谢钦言肩膀渗出了血。 他僵在那里没动,任由他咬。 如果这样做能让他心里舒服点,那尽管来。 可没想到,景澄忽然松了口,无力垂下头,喃喃低语道:“你不该给我希望的,我总是在心里期待,努力点就可以打动你,可是你一次次的伤害我,践踏我的真心……如果你确定不要跟我在一起,那以后只对我坏,不要再管我的事,我被谢嘉旭欺负你不能装作没看见吗?这种忽上忽下、忽冷忽热的感觉我真的受够了!” 说到后面,景澄的情绪已然激动起来。 酒精麻痹了神经,他丧失了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这些话也足够谢钦言理解了。 他在怪他,今晚不该心软。 因为一对他好,他又想越过哥哥和弟弟的界限。 “对不起。”谢钦言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颊。 这应该是他留给他最后的温柔了。- 宿醉一觉醒来,景澄头疼欲裂。 忘了昨晚是怎么回的家,他只记得自己在酒吧喝多了,给唐姨打了通电话。 楼下,唐秋云吩咐厨房给景澄熬了醒酒汤,他一下楼就端给他喝了。 “翼州等下会过来,他昨晚说要带你去爬山,我想着锻炼锻炼也挺好,就替你答应了。” 景澄正喝着,冷不丁得知这个消息,错愕抬起头。 谢钦言在这时进来餐厅,知道他听见了,景澄本能看过去。 唐秋云没理会,继续说:“翼州这孩子真不错,昨晚是他把你背上楼的,看着挺瘦,劲儿还挺大。” 余光观察着谢钦言,他毫无反应。 景澄咽下喉咙里的苦涩,勉强和唐秋云聊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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