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琢磨变成了好奇,她很想知道白初贺什么时候会流露出完全不加以掩饰的、最本能的情绪表现。 牧枚一边想,一边又瞟了白初贺一眼,随即一愣。 ......想什么来什么,她竟然真的看见了无脸男解锁了新表情。 视线里的白初贺正在看手里的手机,双眉微抬,原本合拢的嘴巴松开一些,眼睛盯着屏幕,睡凤眼缓慢地眨了一下。 牧枚在心里搜刮形容词,终于给她找了出来。 白初贺脸上,此刻是一种“极度无语”的表情。 “怎么了这是。”连一旁的何复都注意到了,伸脖过来看。 手机上是微信私聊的界面,牧枚也凑过去看,看到聊天框里有许多刚发给白初贺的消息,白初贺正在往下看。 对面的头像很有意思,是一只杜宾的大头照,杜宾的脖颈下有一点肤色入镜,仔细一看能看出是一双肤色白皙的手掰着杜宾的下巴,控制着这只潇洒英俊的狗看着镜头。 上面的微信名是“岁月静好”,后面还跟了个玫瑰的emoji。 何复吐槽的声音响起,“不是,贺子哥,你这是背着哥几个去养老院当义工去了?” 白初贺没回他,手指划了往上滑,滑到了最上面,然后一条一条往下看。 第一条是验证信息,然后对面发了一句“初贺你好,我是宋姨。” 白初贺回了一句“您好”,之后就没有其他消息,只有几个语音通话记录。 直到刚才,又冒出了新的文字消息。 [岁月静好]:初贺,你是不是和小皎闹矛盾了? [岁月静好]:小皎其实很想和你处好关系,他没有不好的想法。 [岁月静好]:他今天早上起床后还一直等你来着,想和你一起去学校呢。 [岁月静好]: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你,上学还迟到了。 何复看到这儿忍不住了,火气蹭起来了,“看到没,我说什么来着,什么白莲,这就装上委屈了!还给别人告状,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误会初——” 话还没说完,又看见两条,何复一下子无语住了。 [岁月静好]:你怎么走的那么快呀,怎么不等等小皎呢? [岁月静好]:[委屈.jpg] 表情包上,一个画风很可爱的小狗眼泪汪汪,旁边还配了“呜呜呜”三个字。 何复看了看这个老年ID,再看看那个明显风格不符的表情包,“...现在老年人还挺潮的哈。” 消息还没完。 [岁月静好]:刚才小皎还想和你一起坐车回家呢,他胆子小,不敢跟你说。 [岁月静好]:你理一理他,好吗? [岁月静好]:[手捧爱心飞媚眼.jpg] “宋姨是白家里的人?”牧枚问了一句,但白初贺没应声,还在继续往下看。 [岁月静好]:你晚上要早点回来哦,小皎给你留了吃的。 后面零零碎碎还有些消息,但是白初贺没再看下去,直接把手机摁灭了。 何复还在旁边左一句牛逼右一句白莲,牧枚眼角抽了抽,联想到最上面刚加上好友的那条“我是宋姨”,悄悄小声和白初贺开口,“这个给你发消息的人我记得是你们家阿姨来着?” 白初贺面无表情,“那我就不知道了。” - “小宝,别玩手机了,准备着下来吃饭了。”卧室门被打开,宋姨敲了敲门板。 白皎正歪在床上,双手举着手机,眼睛盯着绿色的消息条。 这样发应该没问题,应该能解开一些白初贺对他的误会。 胃还是很不舒服,但是白皎心里美滋滋的,翻来覆去逐字逐句字把消息都看了一遍,心里非常满意。 他真的太天才了,怎么能想到这么巧妙的办法来破冰。 他没有白初贺的联系方式,而且白初贺也不一定会看他消息,但宋姨是长辈,她发的消息白初贺肯定会看一眼。 宋姨抱着新洗好的衣服进来,“小宝,别躺着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白皎乖乖地坐起来,难得聪明了一回,把消息全部删掉之后才把手机还给宋姨。 宋姨接过,“手机用完啦?” 白皎点头,“嗯嗯,谢谢宋姨!” 宋姨摆摆手,“姨婆也摆弄不来这些高科技,下次小宝帮姨婆在网上买点东西。” 白皎一口答应下来,内心相当膨胀,之前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动作太嚣张,不小心蹭到了肩膀的旧伤,疼得白皎龇牙咧嘴了一下,但这也没扫清他的兴奋之情。 他真的别太聪明。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绝对猜不到给白初贺发消息的人其实是他!
第16章 “咱们是直接去上门街还是怎么着?”何复手指划拉着手机上的地图,扭头问白初贺。 牧枚正好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快七点了,上门街那边这个时候人多,我们把校服脱了,混进店里看看也不难。” 白初贺正在微信上和人聊天,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后抬头,“不用,先去见个熟人。” “哟。”牧枚心里实打实地有点吃惊,“你还有住上门街的熟人?”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白初贺人际关系很单薄,被白家认领回去之前在大家的认知里是个孤儿,没有其他家庭成员,平时又独来独往,对他感兴趣的人倒是有不少,但都止步于白初贺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再加上白初贺打过的架也不少,一般人更不敢接近。 牧枚掰着手指算下来,跟白初贺走得近的几乎只有她和何复,实在没再听说过白初贺有其他朋友。 何复认识白初贺的时间比她久得多,她胳膊肘怼了下何复,“你们到底还有几个好兄弟。” 何复也有点意外。 他和白初贺认识了也有个小十年了,也没听白初贺说过他还有其他熟人。 白初贺没有过多解释,“小时候认识的人。” 何复和牧枚对视一眼,互相都想到了什么,没有再问。 他们对白初贺的童年知道的并不清楚,了解到最多的反而是白初贺一直在找的那个小男孩。不过从白初贺的身世以及白初贺对那个小男孩的描述来看,连何复都能猜到白初贺的童年绝对沾不上美满幸福这两个词。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没再提,嘴里的话题拐了个个儿,有说有笑地跟着白初贺一起走。 白初贺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但牧枚和何复也已经习惯了。 上门街在海市老市区的那一片,挨着阴家巷,和海珠校区隔得很远。牧枚研究了一下公交路线,得转两趟公交车。 公交车行驶时发出很有年代感的吱悠悠的声音,外面的街景逐渐由钢筋水泥的CBD写字楼变为烟火气缭绕的老城区。 去老城区得过跨江大桥,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橙红,映在江面,像流连不断的火。 “真漂亮。”牧枚倚着扶手,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转眼时瞥见白初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些夕阳落在白初贺额角的那枚瘢痕上,白初贺的五官生得好,那点瘢痕平常不起眼,但此时衬得殷红,像一枚小小的花瓣。 白初贺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眼里流转着夕阳,看起来不如平常那么遥不可及。 牧枚瞧了会儿,心里莫名觉得白初贺的眼神让她想起刚才在车上的白皎。 虽然他们一个坐着舒适昂贵的私家车,一个坐着两元就可以绕城的公交车,但眼神此刻却有些相似。 都是透过车窗,望着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只是白皎的眼神更单纯些,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看的是白初贺。而白初贺的眼神要深得多,看不出来想的是什么。 白初贺自己有时也分辨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公交车上人很多,接送孩子的,三两结伴回家的,叽叽喳喳,声音不断地流进白初贺的耳朵里。 白初贺缓慢地眨了下眼,再睁开。 夕阳还是很明快。 如果他没弄丢那个孩子的话,也许那个孩子也会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背着书包抱怨着课业繁重。 “还得是海市的风景好看。”何复的声音打断白初贺的思绪。 “怎么现在突然感慨。”牧枚笑了起来。 何复耸耸肩,“对你来说是从小看到大的,我和贺子哥是在南市读的初中,初中毕业之后贺子哥要考海市的高中,我才跟过来的。” “这倒也是。”牧枚道。 过了桥,就正儿八经进了老城区。 海市的市中心一开始是在老城区这里,随着经济发展才慢慢迁移到了更现代化的新区。 老城区街道两旁的绿化没有新区管理的那么细致,树冠铺天盖地,公交车驶入,枝条划过车窗,像进了一条深绿的隧道。 只有暗灰低矮的筒子楼还残存着一点昔日繁华的景象。 白初贺听着身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呼吸里涌入的是带着灰尘和烟熏火燎味儿的空气。 这里和白家不同,白家永远都是干净清冽的味道,混着一点点花香,构成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公交车上的广播有点年代了,播音腔的女音被电流带得有点跑调。 “到了,下车吧。”他说了一句。 站牌歪歪斜斜地立着,白初贺听见何复吐槽着,“再不弄弄可就倒了。” “跟着我走,这里路绕。”白初贺说。 三人钻进两栋筒子楼中间的一个小胡同,七拐八拐地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面馆面前停下。 面馆的门面看起来有点寒碜,塑料珠穿的门帘旁边是毛玻璃做的柜台,门脸上没挂招牌,只在旁边立个落地立牌,上面四个字,“大庆小面。” 何复打量了两眼周围,“这儿跟阴家巷还挺近的,就是比那边还绕。” 白初贺“嗯”了一声,抬手掀起门帘,塑料珠哗啦响了一片。 “来了,几位吃点什么?”里面深处走出一个抱着盆的男人,一身腱子肉,右臂整条大花臂,相当壮实,脖颈上搭了一条白毛巾,看见白初贺的时候愣了愣。 “大庆哥。”白初贺伸手把地上一次性筷子的塑料皮顺手捡起来,丢进荧光色的垃圾桶里。 里面那个壮实大哥没说话,牧枚和何复都瞟了一眼花臂上张牙舞爪的老虎,心里下意识绷着。 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 壮实大哥终于回过神来,哐啷一下,手里的铁盆砸在旁边的小板桌上,沉着脸就往这边来了。 何复已经在撸袖子了。 “我操,狗儿!” 何复和牧枚眼睁睁地看着大哥伸开那条大花臂,上面的老虎都变了形,下一秒猛地抱住了白初贺,肉实的手掌还重重拍了两下白初贺的后背。 白初贺竟然也没躲,生生挨下了那两巴掌。 旁边两个人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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