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我的权限不够,最多只有我们部门经理的电话,”她问,“怎么了,是急事?要不等明天我想办法打听打听看看,王助电话应该能弄到,不急的话……给王助邮箱发邮件?” 王宇翻翻兜,递出一张卡片:“诶妈呀,多亏我有随手留名片的习惯,王助电话搁着呢,新鲜热乎的!” 林暮接过,赶紧拿出手机拨号,却发现已经快要凌晨四点了。 再急也不差这几个小时,他们差不多跟自己一块走的,到家估计也很晚了。 还是等明天再说吧,林暮转手把号码存到手机里。 他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嫂子,你听说过顾昭吗?好像也是个什么科技公司的……” “知道啊!昭耀老总嘛!”前面的女生霎时兴奋起来,回身说道:“说起这个我可就来劲了,业内八卦群里,陈总顾昭并称圈内两大公主!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暮摇头。 “一个冷若寒霜冰雪女王,一个白手起家灰姑娘。”见林暮没体会到自己的笑点,她有点遗憾,“好吧,讲正经点,这两个人嘛,整天斗得你死我活的死对头啦。”
第67章 王宇女朋友是个开朗健谈的人,林暮问了一句,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毕业便在京北工作,恰好她进诚启那年,陈淮空降。 诚启是个老牌科技公司,前些年赶上科技飞速发展,作为第一批乘上东风的先行者,在业内的发展势头可谓如日中天。他们几乎垄断了世面上大到基础建设,小到手机软件的所有新兴项目。 但好景不长,短短几年过去,伴随着巨大利益而来的是董事会内部无休无止的内讧,部分高层与核心人员的集体叛逃,非但导致公司重要数据丢失,更是将投资巨大的研发项目一并偷走,抢先上市。 头部巨兽陨落最直接的受益者便是那些蓄势以待的新公司,其中以昭耀最甚,起初那是一个由爱好者自发组成的技术联盟,为首的顾昭出身贫苦,年轻轻便崭露头角,主打自由与公平。 他们几乎承接了诚启百分之四十的流失项目,并且最终的反馈结果十分优秀,更多优异的资源与项目向昭耀倾斜。 短短几年昭耀科技市值增长百倍,成功上市后,创始人顾昭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作为继承人上任的陈淮刚开始并不被看好,这是一个从未在京北市出现过的年轻面孔,履历一片空白。 当所有人纷纷质疑陈淮能力时,他却雷霆手段,迅速肃清公司蛀虫,将所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说,更亲自下场带领新技术部门进行项目研发,取得成功后一炮打响第一战。 与此同时在他的领导下,诚启科技大力推进各种贫困慈善项目,收获业内外一致好评,将本已丢失的大部分合作项目一个个找回。 他的出现,带领一个几近破产的公司起死回生,众人纷纷称作他为业内奇迹。 可昭耀的扩张是不争的事实,一块蛋糕就这么大,留给昭耀发展的时间太久,它已不是当年那个轻易就能收拾掉的小公司。 两个公司负责人年纪相仿,能力外表皆属万里挑一,难免被放在一起比较。昭耀大有与诚启一较高下的势头,野心摆在明面上,两家公司明争暗斗愈演愈烈。 至于外号嘛,陈总出了名的面无表情,冷气四溢,行走的冰块,公司内凡他所经之处都得把空调调高几度才行。 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闲来无事,将两人的性转照片匿名发到了业内八卦群里,很快就在大家手机里传开了。 陈淮向来气场强大,顾昭常年以笑示人,“冰雪女王”与“灰姑娘”的诨号就这么跟着照片一齐越传越广。 林暮听了啼笑皆非,原来大城市已经上了班的人,还是喜欢像在读书的学生们一样恶作剧。 他不得不承认,在听到陈淮这些年来的曲折离奇的经历时,自己的情绪也在随之波动。 他为陈淮的困难处境感到担忧,也为陈淮的优秀感到自豪,哪怕这些情绪来的毫无缘由。 陈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闪闪发光,哪怕没有自己,这也足够让他开心。 到家后王宇跟他女朋友难免询问起林暮与陈淮的关系,林暮对他们的试探沉默以对,当年陈淮被自己牵扯遭受误解,受到伤害的回忆难以磨灭,如果可以,他不希望陈淮再跟自己牵扯上任何关系。 他不希望再因为自己,让陈淮遭受任何诟病,他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所容,他们的过去也实在算不得光彩。 打定主意的林暮决定明天一早,便将自己所知关于陈老师的部分告知陈淮,之后他继续努力寻求资助,陈淮继续做他的大老板,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 可没想到比他跟陈淮联系来的更早的,是一通来自昭耀的电话,对方似乎将他昨日在休息室门口的行径摸了个透彻。 对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跟他说:“昭耀愿意为林老师提供一切帮助。” 林暮沉默以对,对方却十分体谅,表示他们愿意耐心等待林暮的回复。 昨晚睡了太久的后果是林暮一夜未睡,他坐在狭小紧凑的客厅窗口旁,在熟悉的环境中,重复回想起他跟陈淮在那个小屋里的朝朝暮暮。 他不是个热情的人,这辈子主动靠近的人屈指可数,陈淮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以为七年过去,自己已经成长了,学会了将一切伤口粉饰太平。 夜间闷热,烦躁的情绪不停上涌,外面车来车往,声音没有停歇,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但不只是陌生,陈淮在这的事实,让它变得特殊起来。 林暮没意识到自己又在这个重逢的夜晚捡起了前几年的坏习惯——不停摩挲手臂上那条长长的伤疤。 陈淮彻底离开的当晚,他是被张叔找到并送去医院的,当时的他近乎失温。 当他从医院醒过来时,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与遮挡帘,第一的反应是遗憾,遗憾自己仍留在世界上。 但随之而来的是近乎将他淹没的愧疚,既愧对妈妈对他的期待,又为一个又一个的人带来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赵老师也在,她跟张叔一起陪着自己,可面对他们所有的关怀,林暮都给不出有效的反馈。 他将自己隔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与所有人沟通。他一边清醒地看着有人为自己担心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又无比冷漠地觉得他们很多管闲事。 自责与厌烦交替拉扯他的神经,让他感觉无比疲倦。他向来是个做不出发泄行径的人,于是只能用睡眠来逃避。 林暮几乎睡过了整个住院流程,在出院后他将自己锁回小屋里,感受不到饥饿与寒冷,他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麻木,皮肤触觉丧失,幻听,睡眠过多导致的失眠接踵而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怀疑自己只是个臆想出来的人物,他的人生与经历全是假的,包括那个记忆中的傻子。 但偶然一次被床头支出来的铁丝刮伤手,鲜明而清晰的痛感让林暮抓到了什么精神支柱一样,他开始尝试给自己制造伤口。 其中最严重的便是手臂上的那条,他按照陈淮手臂上那条疤痕复原的,用刀划开的伤口。 那是他自陈淮走后第一次感受到快乐的情绪,因为伤痛,他感到快乐。 这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开始按照记忆里面能记住的,陈淮身上的那些伤疤,一道一道地复原。 他把陈淮赚的钱跟陈家打给他的八百万,全塞给了陈淮,他身上仅剩的那点现金已经不够买消毒液与绷带了。 于是他又一次出现在医院。 惯是严肃的赵老师,竟在他面前落下泪来,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林暮麻木的手背上,将林暮烫醒。 他不知所措,露出疑惑的眼神,很轻地为面前的女人擦拭眼泪,问她:“为什么,要哭。” 赵老师为林暮的反馈激动,她一股脑地对林暮说了很多,从白天到黑夜。 她是如何被带出山村,与市里人相爱,如何分开发现怀孕后回到家中,经历艰难的生产后她的孩子却死于山林,在出生不久后被自己的父亲母亲亲手送上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 她为自己诞生在那样贫穷与封建的地方感到悲哀,她深知作为一个“异类”生活在外面的不易,她希望以身作舟,渡更多无知无望的人走到彼岸。 她说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声音坚定炽热,她告诉当年的林小一:“你要为自己活着!” 林暮为她那样强大的力量感到震撼,他不愿再看到有人为自己难过,尤其是这样一个说把他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对待的,曾经的母亲。 他在那天过后似乎找到了新的意义,于是他走上了与赵老师相同的路,他想回到羊淮村,从源头探寻起过去未知的真相,他想为自己出生的地方正名,哪怕它真的腐朽不堪,无可救药,他也想为那些尚且刚刚诞生的性命,寻求一个不同的未来。 天渐渐亮了,在昭耀是陈淮敌人的私情,与为孩子们寻求资助的抉择中,林暮有些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他先是将资料与各项证明整理好,给陈淮助理发去了正常流程的资助申请,并且额外备注了有私事想与陈淮沟通——关于陈淮休息室内的某个问题。 毕竟关于陈老师,他认为会涉及到陈淮的个人隐私,不是可以让陌生人放心转达的内容。 而后他拨通了昭耀的电话,有了前车之鉴,不想再因为两个公司的争斗牵扯出额外的误会,林暮开诚布公地询问对方:“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对面表示电话沟通不便,希望可以面谈,林暮同意。 对方将见面的时间及地点,通过短信发送到林暮的手机,林暮查了一下,那是京北的一个高档私人会所。 林暮拿着钥匙下楼,去附近的早餐店内买了两份丰盛的早餐带上楼,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为了避免给王宇及他尚在诚启工作的女朋友带来额外的麻烦,林暮在他们还未睡醒时,留下了纸条进行道别。 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背了许多年的书包,出行还算方便。 坐在楼下的休息椅上,林暮查询了关于京北市的交通攻略,而后选择了比较浪费时间,但很节省金钱的方案。 好在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很充分。 兜兜转转历经三四个小时路程,林暮提前两小时站在装修雅致的私人会所门口,有些放空。 附近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他只能在附近找个阴影处躲避毒辣的日光。 林暮靠在墙壁上小憩一会,被突如其来的喇叭声惊醒,抬起手背遮挡刺目的阳光。 面前停着一辆红旗轿车,车窗下行,内部凉爽的冷空气外溢,似乎让林暮的周身缠上一圈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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