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母亲的眼里,那又怎么算懦弱。 世界上没有无坚不摧的钢铁,也没有毫无弱点的心。 生活和命运从来都残酷,又怎能再去怪罪一个那么努力生活的孩子呢。 她没办法去告诉蓝辞,希望他活下去,还是让他解脱。因为没有理由和立场,蓝辞遭遇的一切,是命运给他的,不经他人苦,凭何劝人去选择。 命运是看不到头的既定轨道,走过荒芜的人烟之地,也可能经过生机盎然的绿洲。 没有人知道命运究竟书写了怎样的篇章,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多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被神明眷顾,为他准备峰回路转的人生。 窗外的盛夏有风吹入,无数聒噪蝉鸣,终带走哭泣,吹向远方的世界。 有意识的时候,只觉自己睡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温柔的被子,身体很湿很黏,手指好像连动的力气都没有。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华丽的灯光,但被人调过色调,不会过于刺眼。缓缓偏过头,模糊不清里,似见一席黑衣的人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肘搭在沙发沿,手支着头,正在闭眼假寐。 蓝辞动了下身体,很轻微的声音。 不远处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走过来,弯腰伸手。 “烧了一晚上,终于醒了。”宁渡的声音带了些熬夜的哑意,蓝辞先是看到他胸口黑色的礼服,有些发皱,顺着衣领向上,是宁渡的容颜。他把手搭在自己额头,感受了一下。 “退烧了。” “医院……” “姥姥有人照顾,安心休息。” 话音响在耳侧,蓝辞第一次就这样听话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黄昏日落。叶宫外夕阳盛大,叶宫花园里的粉色玫瑰正沐浴着日落,秋日黄昏徐徐降临,广阔的天边浸透了橘色。 太阳如同燃烧的火球,在彻底日落之前给予最后的色彩。 人在难过的时候会爱上日落,蓝辞爱过无数次。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不一样的日落,盛大、无声、在他的瞳孔里静静燃烧。 美得不可思议。 玫瑰是黄昏的信封上的火漆,把日落藏进天空的信封,寄往下一颗星球。 门外隐约传来人声交谈,蓝辞好像听到了宁渡的声音。只是落日有限,宁渡终是没能带来夜色温柔。
第24章 落日泼墨,无限绚丽。 门被推开,蓝辞偏过头。 是位不认识的人。穿着工作的黑西服,手上端着一杯水。见他醒来,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宁总的特助,我姓林。” 林舟把水杯放在床头精致的桌上,弯腰去扶正在试图从床上坐起的人。 蓝辞声音嘶哑,道了声谢谢。 林舟看他坐好,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 “欧洲的公司临时召开紧急会议,宁总今晚的飞机回去,他让我告诉您,如果您醒了,可以在这里好好养病,医院那边有人在照顾您的亲人,让您不要担心。他忙完那边的事情会尽快回来,您有事可以随时联系他。” 助理把宁总两字喊的自然,像是给蓝辞推开另一扇大门,里面是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属于真正宁渡的世界。 蓝辞想,他怎么能忘了,宁渡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宁渡展现在他面前的,都是片面的一面,真正的宁渡高不可攀,高高在上,从来和他都不是一个世界。 蓝辞接过水杯,含住吸管一口一口吸着。一旁的助理就站在床边,工整地看着他。等他吐出吸管,一杯水已经见了底。助理主动弯腰来接。 “...谢谢。”蓝辞道。 “客气。”助理回答。 “因为不知道您什么时候醒,宁总让人一直备着易食的粥,您如果没什么事,可以下楼用晚饭了。” 蓝辞是大二那年学校心理普测,知道自己有抑郁症和焦虑症的。导员让他去看病,拿出就诊记录和用药记录,否则很可能要面临停课风险。 学校不想承担学生压力过大,精神问题导致自杀的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学生看医生,听医生的评估,让家里人知道,孩子的情况。不然哪一日上演轰轰烈烈的“青春没有售价,跳楼放松一下”,百年名校还不想把自己推在风口浪尖。 蓝辞情况特殊,导员只让开就诊记录和用药记录,蓝辞去了精神科。只去了一次,也只拿了一次药。 他早就察觉自己很少高兴,大部分时间都喜欢沉默,他以为是常常失眠的缘故,直到他知道那不是失眠,是现代人最容易患上的精神疾病。 蓝辞知道药医身体不医心,治不好。所以只走形式,往后再心理普测,他只会选“正确选项”。 最近的疲惫和心理压力,让他在发烧上丧失了理智,爆发了情绪抑郁和焦虑。宁渡不知道为什么折而复返,敲好撞见了他失控崩溃的一面。 蓝辞想,宁渡不在也好。在了,又怎么面对本该陌路的人。 “我想先和家里人通一个电话,可以把我的手机给我吗。”蓝辞嗓音沙哑道。 “当然。”特助道。 身上的衣服不合身,明显大了两号,是宁渡的睡衣。袖口卷了两层,衣服应该是宁渡换的,那么手机在哪,也只有宁渡和这里的人知道。 叶宫的构造本就是新古典主义的豪宅,一间卧室,甚至比寻常人家一整个房子还要大,特助走向不远处白色沙发前,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回来递给他。 “我出去等您。” 特助贴心地带上房门,蓝辞打开手机,拨通了姥姥的电话。电话里老人一切如常,也有自称是他“同学”的人一大早就赶去照顾,蓝辞放下心。 宁渡安排的很贴心,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没有让他有一丝的难做。蓝辞关掉手机,起身下床。 特助就守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件外套。 叶宫采用恒温装置,整个房子都保持着人体最适宜的温度,尽管如此,特助依旧准备了外套。蓝辞没有拒绝。 跟着特助下楼,在餐厅长桌前坐下。是最简单的饭菜,完全符合病人。蓝辞吃了一点,放下勺子。 “我可以洗澡吗?”他问。 发烧这件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蓝辞在叶宫又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准备离开。 他和宁渡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渡会在结束之后,做这样贴心的几乎让人觉得奇怪的举动。但他确实不再想和宁渡有任何接触了。 如果从前他们是可以交换欲望的关系,但这样的关系结束后,也更让他看到了自己和宁渡的差距。从前只是一个人跳舞,一个人酒吧看,也不觉得有怎样的天堑,而现在是宁渡在赌桌上玩六千万的游戏,而他只是一个发牌的荷官。 他的身体会记忆宁渡带给他所有的爱欲,但他的精神,却越发对宁渡远离得彻底。 本就是不该再有牵扯的两个人。 这次也只是一个意外。 从叶宫离开,蓝辞直接去了医院。接触到医生的时候,蓝辞发现换了主治医师。比从前的更好,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宁渡到底在干什么。蓝辞不明白。 因为换了医生,也更换了治疗方案,用的药物也比之前更好,姥姥的病很快就好了。一周以后,蓝辞接着姥姥出院。 问护士站要住院清单时,值班医生说,所有的款已经结清,清单打出来给了蓝辞。 看了上面的数字,那是超出蓝辞支付外的价格。但那晚因为宁渡赌了上限六千万,荷官的提成也随之提高,打进卡里的钱,不仅能把住院的钱还给宁渡,更留了一部分。 蓝辞把住院的钱转给宁渡,又给宁渡发了一条信息,之后就把宁渡从聊天框删除。 而那条短信,宁渡也没有回过,转账也随着时间超过而被退回。 等宁渡忙完所有的事情,登机回国时,才想起他一直在等信息的人,好似一直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特意翻开聊天软件。 上面只有两条信息。 一条转账记录,一条文字信息。 【阿辞:谢谢你帮我,这是医院开销,还给你。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时间是一个月前。
第25章 过了十一月的雷雨季,十二月的C城雨雪霏霏。 酒吧一条街没有夏季那样蓬勃的活力和生机,入了冬反而多了属于冬的肃冷。室外看似萧瑟,室内则和往日一样热的让所有人躁动。 尽管是冬季,中央看台的钢管的丝毫感觉不到凉,手指握上去,尽是和身体产生的热。周围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具有目的性,这是这一周的第三次了。 蓝辞还未落地,一只手就从他的裙下摸过。 “你做什么。” 台上的人骤然停下,蓝辞落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坐在看台下的人大概七八个,分散坐了两个高台,目光赤裸地扫在蓝辞身上。 “酒吧的人,还不让摸了?” 周围响起猥亵的笑。 这种事情,这种客人蓝辞在酒吧见的多了,就喜欢把下流的话挂在嘴上,仿佛说了,就跟他们真的做了一样。 “请自重。” 蓝辞说完就想从中央看台下去,但有人挡住了他的路。 酒吧里想闹点事实在太容易了,随便一个挑衅的由头就可以。中央看台没有太多的安保,安保都集中在前后门和其他地方。 能注意这里不对的,只有他的同事和客人。 当蓝辞的手被人攥住,蓝辞猛然甩开,周围的人瞬间全部站起。 其他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看着要干架,我们走远点。” 震耳的音乐依旧继续,在中央看台的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和聊天,小声议论着。 众人聚焦的目光中央,蓝辞被五个人围在一起,识趣的其他跳舞的人也不敢上前,只有个别的给酒保使颜色,暗示出事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蓝辞,尽管以前也被人摸过,占过便宜,但像今天这样如此不在意昼夜安保的,还是第一次。 来玩的人是城东拆迁的暴发户,昼夜他第一次来,就发现这里的玩法比其他酒吧野。男人也能穿着女人的衣服跳舞,长的比女人还纤细高挑。 下流的心思也不需要遮掩,反正他很有钱。 “大家既然来玩,没必要强人所难吧。”昏暗里走出两个身形欣长的人,许则川身旁的人一身黑色衬衫,鼻梁上挂着一副银丝眼镜,是蓝辞上次在赌场见过的人。 “已经打电话给萧姐了。”他低声告诉许则川。 许则川双手插兜,笑着看向围着蓝辞的人。 “你谁啊?”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动了你不该动的人,你在C城混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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