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对卓蔚成持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态度,那并非盲目,不若说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直觉,他逐渐明白,什么是学长会做出的事情,什么是对方所坚持的信条与底线。 只有在重要的情感对象面前,才会紧张自己的一言一行,他依旧对学长给予的善意和关怀无法完全安然受之,但至少拥有了这份信任后,他更加珍惜和这个人的相处瞬间。 他的心里再次发问: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他产生来日虽未明,两人却无法分离的错觉。 在和学长去看海的那段经历,两人所交流着的对世事的看法,当第二日海浪混着萤藻拂过两人的脚面,他其实有着那么片刻的心悸,无关良辰美景,只倾心于那种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氛围。 学长在那次敞开心扉接纳他的经历也使他记忆犹新,他正在逐步靠近多了解学长一点的愿望,又惊奇地发觉自己以前对学长的态度推断的确带着诸多臆测的成分。 那么这是不是可以证明,自己在学长心中,确实是带有一点特殊性的? 在运动会上为对方所救后,他发现并承认了那种本不该存有的隐秘的欣喜,坐在病房的昏暗光影内,他不止一次震惊于自己腼腆表面下的另一副面孔。 虽然那次他也没能成功对这一感情做出定义,但他已经开始正视自己的这种占有欲,坦白说,以前的他遇到这些时会先痛斥自己的扭曲,可这一次,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是他内心最真实最强烈的欲望,自己曾经因为过度的压抑而丧失了正常的社交能力,也许这一次他更加需要的是疏导,不过他的初衷始终没有改变,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却不愿因此给别人带来困扰,更何况那个人是学长。 而且,他也在同时明白,这种情感绝对不会产生在普通朋友之间,频繁的越界,难平的心波……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就会脱力地阖上双眸,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在世俗看来颇为“禁忌”的领域。 可比起他贯有的慌乱心情,他更多持有的是一种释然态度,在任何自己的事情上他都可以自欺欺人,唯独在涉及到重要的人时,他宁愿把感情的对错审判放在自己的身上。 释然很快便化为一种苦涩,这世上多的是未看清自己内心从而导致彼此错过的事例,即使自己现在明白了这段感情意味着什么,在面对外界的重压下,自己真的可以把这份感情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地传递给学长吗? 如果真有那天,自己是否能坚挺到底呢?不,那样的思量太过遥远,许多人之所以不把真实感情宣诸于口,便是知晓,在此情此景下,有的感情注定是无疾而终,维持现状还可以为自己争取苟延残喘的体面生活。 学长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或许不会强烈表达出厌恶,甚至还会耐心善解人意地向他解释这就是一种错觉而已,无论如何,那个疙瘩都会长久地留存在他的心里,成为毒瘤。
第47章 情感咨询 而且,感情从来也不仅是单同两个人有关,纷纷杂杂的世俗因素会构成阻碍恣意表达的枷锁,也是他无法宣诸于口的最大原因。 上课铃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他,却无法将他从怅惘与无措中解救出来。他头一次觉得,在心乱如麻时集中注意力听课,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情。 往后,他到底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待自己一如既往宽厚的学长? “部长,你这动作都明显还没理清楚啊!” 舞蹈室内,楼霁如正在试图帮她的部长速成健美操,结果当她在欣赏完卓蔚成的一番“激情热舞”后,只觉惨不忍睹。 “唔,你觉得,健美操跳成像我这样的可以及格吗?”卓蔚成非常卖力,先前刚刚上蹿下跳在她面前表演一阵,此时说话都带有轻微的气喘。 楼霁如深吸一口气,“你再这样自顾自地练下去就别想一遍过了,我只能最多让你补考的时候能低空飞过,能拿到六十你就知足吧。” 她紧接着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不厌其烦地一点一点帮对方纠正动作,心情堪比作为驾校金牌教练但学员却是秋名山车神的绝望。 一来二去之后,卓蔚成的长进甚微,而楼霁如也发现了他根本心不在焉,火气登时噌噌猛登顶,“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我好心好意陪你在这儿练,给你纠动作,要学就好好学,反正到时候要挂科的人又不是我。” “抱歉。”卓蔚成盘腿坐在瑜伽垫上,低着脑袋一手扶额,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唐。 楼霁如顾忌着对方的脑子才刚好,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那我们现在中场休息,你再好好调整下自己的状态,一会儿再走神的话你就去另请高明吧。”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的声调低沉,一改往日的“伏低做小”。 “你是嫌学生会的破事儿太多了?我也这么觉得。” “不是。” “那是要写的论文太多了?我听说你经常赶ddl的死限。” “也不是,好吧,我承认有一点。后面半句是谣言,没有经常赶死限!”因为从开学到现在总共才交过一次论文作业。 见他如此激动,楼霁如的表情瞬间变得玩味起来,“你该不会……是遇到什么情感问题了吧?毕竟在我印象中,你可从来没有外放过忧郁感。” 卓蔚成猛然抬头,满眼写着“你怎么知道的”的神情。 楼霁如挑眉,同志,你这也太实诚了。 “说说看,我很想八卦一下。”她想起了上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未报之仇,十分好奇这人为情所困起来是何种模样。 “咳,好吧,其实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楼霁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经典得掉渣的开头。 “嗯,好的,所以你的那位朋友遇到了什么情感问题呢?” 一将事件的主角推给根本就不存在的假想者,卓蔚成没了心上的束缚,感觉舌头都被捋直了不少。 “是这样,他在确认过自己的心意之后,往常的一些亲密举动对现在的他而言,总会心生别扭,但他一时又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楼霁如闻言微微蹙眉,“亲密举动,有多亲密?男女之间即使是朋友的话,也该有一点距离意识吧。如果对方对此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不适应和抗拒,那两个人之间多少是有点双向奔赴的成分在里面。” 卓蔚成下意识地捂住嘴,糟糕,自己光顾着倾诉,完全忽略了性格的问题。不过反正他现在说的是他的“朋友”,应该问题不大。 “唔,对方好像确实没表现出抗拒。” 楼霁如仔细审视他一阵,用他往日里的表现说服了自己部长不是那种会玩弄别人感情的轻浮渣滓,这才露出和善的微笑。 “这么看来你那朋友还是有希望的啊,会心生别扭,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很在乎对方吧。有一句话说得很好,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下定决心要追人的话,首先得有一颗尊重爱护之心……” 她侃侃而谈,毫无保留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卓蔚成则觉得她说得头头是道,“你好懂啊。” “一些普世道理罢了,大多数人都能明白,可世界上还是有那么多怨侣。”楼霁如的语气中颇具无奈。 卓蔚成眸色认真,“我会做到的。” “emm,我们刚才谈论的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楼霁如开始给他下套。 “咳,我是说我也会做到,只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卓蔚成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楼霁如善意宽慰道:“你这式样的,如果再表现得靠谱点儿,应该还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 得到对方这样的评价,他哭笑不得,可是自己实际上是想要招男孩子喜欢,不对,是想招那个特定对象的喜欢。 于是他很快又在这个“情感专家”面前抛出了新的问题,“我那个朋友常常会为此苦恼:他在对方心里有着一定的滤镜,但他自知真实的自己可能会让对方失望,所以想拼命在对方面前维持高大形象,这样的话又应该怎么办呢?” 他急于求知,不料楼霁如竟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听起来你那朋友可真是纯情……在喜欢的人面前,当然想展露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所以刚开始端着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一段感情若是想要长久,那必然双方都接受了彼此真实的一面。” 卓蔚成听后,支吾了半天才道:“但是……我害怕对方会因此对我失望。”仿佛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楼霁如无语,得,事件的主角又变成你自己了。 “首先,这是一种心理,但伪装者总会露出马脚,你得好好想想,是想和对方求一时,还是求一世。” “那当然是想要求一世,但是我……我那朋友还不够优秀,时时觉得配不上对方。” 楼霁如乘胜追击道:“所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卓蔚成垂眸,语气轻和,“他很好,品学兼优,认真负责,常常为别人着想而委屈自己……他哪里都好,就是缺少了一点自信,对自己要求太过苛刻了。” “好完整的评价,听上去还不错,你和他认识了多久?”虽然她对这个部长颇有微词,但倒是还相信他看人的准度。 “一个月。” 空气陡然陷入了沉默。 一个月?!楼霁如表面维持着礼貌且得体的微笑,内心惊涛骇浪,这也太过经典了吧,不正好就是一个人恋爱上头的时间吗? 她尽量委婉道:“你……哦不,你那位朋友,是如何确认自己心意的?根据你的说法,他们现在还只是朋友,感情升温的速度太快,是有可能会带给人错觉的。” 卓蔚成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却仍忘记换主角称谓,无知无觉道:“我也想过这样的时间太短,也许这只是一片冲动的泡沫海,情感飘忽不定。我比你更害怕这是一种错觉,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对方。” “我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对他产生过模糊的悸动,却出于我个人情感习惯的原因,将这些瞬间归结为大类的友情,并在这期间有过无数的内心挣扎。不过我一旦认定,就不会动摇。” 楼霁如静静盯着他郑重的表情,“说说看吧,到底是是哪个院的女孩子,让你如此执着?一个月的时间那应该刚好就是这学期开学认识的,文学院优秀的姐妹那么多,你不会是去老牛吃嫩草了吧?” 卓蔚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什么叫我老牛吃嫩草,我们现在谈论的明明是我的朋友。” 楼霁如简直懒得拆穿他那漏洞百出的伪装,“你就说是不是文学院的吧。” “……是。”卓蔚成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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